蜀汉章武十八年夏,划江而治的战略方针既定,蜀汉政权进入了一个以巩固内政、积蓄力量为主的新阶段。然巩固非为苟安,蓄力意在长远。新复的益州疆域辽阔,边境线漫长且情势复杂:北方面对据守汉中、关中的晋军主力,压力巨大;东方面对占据荆州大部、心怀叵测的东吴,关系微妙;西南及南部则广袤未完全开发,夷汉杂处,需加强治理。如何通过有效的行政与军事部署,将这片广袤的土地真正转化为稳固的基业、北伐的前进基地,并应对来自晋、吴的潜在威胁,成为朝廷亟待解决的现实问题。置郡设防,即通过调整行政区划、强化边境军事据点建设,实现有效统治与战略防御的结合,便被提上了紧迫的议事日程。
成都皇宫,经年余修葺,已初复旧观,然殿宇间仍可见战火痕迹。皇帝刘禅端坐龙椅,气度较之南中时期更为沉稳。殿下,卫将军诸葛瞻、大将军姜维、安南将军霍弋、秘书令郤正、大司农张质、光禄大夫谯周等重臣肃立。巨大的益州沙盘上,清晰标示着当前的控制区与边境态势。
议题由秘书令郤正率先提出,他手持各地上报的文书,奏道:“陛下,诸位同僚。今我朝虽定益州,然疆域管理颇有不便。北部梓潼、巴西等地,毗邻晋境,地广人稀,政令难通;东部巴东郡与吴境交错,治理混乱;南部越嶲、牂柯虽定,然夷情复杂,以往郡治过远,控驭不易。加之边境关隘屯防,多依前线将领临时措置,体系未备,长此以往,恐生疏漏。需当重新规划郡县,强化要隘,方能如臂使指,巩固根本。”
此言一出,立时引发朝堂热议。大将军姜维立即附议,并着重军事角度:“郤令君所言极是!尤以北部为要!晋将杜预据汉中,虎视眈眈。我北部防线,除剑阁、涪城等要点外,阳安关、白水关等地亦需增兵屯守,并需设一重镇,统一调度北线诸军粮秣、防务。以往由成都直管,路途遥远,缓急难应。当析广汉郡北部、梓潼郡一部,新置一郡,屯以重兵,委任良将,专司北防!” 其意在构建前沿指挥枢纽,应对晋军压力。
安南将军霍弋则关注东部与南部:“陛下,东部巴东一带,与吴将留平、鲁淑部接壤,摩擦不断。现有郡制难以有效应对吴人挑衅。需增强该地军政实力,择要地筑城,并设水军寨坞,控扼江面。南部越嶲、牂柯,乃我朝根本之地,连接南中,夷汉杂处,当增置属县,派能干官吏,兴教化,抚夷夏,稳固后方。”
然而,光禄大夫谯周再次持保守态度,他忧心忡忡地出列反对:“陛下!姜、霍二位将军所虑,固为边防计。然,置郡设防,非比寻常。新置一郡,则需设官署,置吏员,建城郭,屯兵马,所费钱粮巨万!去岁方止兵休整,府库稍盈,然若于北、东、南皆大举兴筑,恐耗竭民力,重蹈穷兵黩武之覆辙。不若因循旧制,加强巡查,暂缓兴作,与民休息。” 大司农张质亦从财政角度表示支持谯周,坦言国库虽较前宽裕,然支撑大规模基建仍感吃力。
双方争论的焦点,在于国力分配与战略优先级的权衡。是集中资源于最紧要的北线,还是全面加强各边境?是优先军事防御,还是侧重内政开发?
刘禅静听臣工辩论,目光扫过沙盘上漫长的边界线,最终望向诸葛瞻,沉声问道:“卫将军,诸卿之言,皆有道理。置郡设防,关乎长治久安。然国力有限,需分缓急。卿总揽全局,于此事有何卓见?”
诸葛瞻早已成竹在胸,他缓步至沙盘前,手指划过关键地域,声音清晰而沉稳:
“陛下,诸位同僚。谯大夫爱惜民力,张司农考量国用,其心可鉴。然大将军、霍将军巩固边防之议,更是社稷至计。‘国之大者,在祀与戎’,无备则危。置郡设防,非为虚耗,实为投资于安全,奠基於长远。瞻以为,当循‘突出重点,兼顾全局,分级实施,讲求实效’之原则,不可不为,亦不可妄为。”
他随即提出了系统的“置郡设防”方案:
“故,臣奏请陛下,准行‘调整区划,强化要隘’之策。然,需区分轻重缓急,分步推行。”
“其一,北疆优先,设立屏藩。” 他首先明确核心,“北部乃国之门户,晋军大敌当前,必须重点保障。奏请陛下,析广汉郡之葭萌、白水,梓潼郡之汉寿、汉德等地,新置汉寿郡,郡治设于汉寿。此郡专为北防而设,擢升一沉稳善守、通晓边事之重将兼任太守,秩中二千石,加督北道诸军事衔,统一调度北线剑阁、涪城、阳安关、白水关等要隘戍卫,并总管北线军屯、粮储。所需资财,由大司农府优先调拨,并可从北线军屯收入中支取部分。此乃当务之急,需立即办理。”
“其二,东境稳守,控扼水道。” 其次应对东吴,“东部巴东郡,地位重要,然目前治所偏远。奏请将郡治移至永安东之巫县,并加强该地城防,增筑营垒。命靖海将军陈舟于江州、永安加快建造蒙冲、斗舰,并于朐忍等地设立水寨,训练水军。不必新置郡,但需增强巴东郡的军事职能,由霍弋都督兼管,或另派一得力将领任郡尉,重点防御吴军溯江而上。”
“其三,南疆抚定,深化治理。” 重在巩固后方,“南部越嶲郡、牂柯郡,地域辽阔。可酌情析其南部或偏远之地,新置一两个县,或加强味县、且兰等现有要地的建设,增派官吏,兴办官学,推广农技,安抚夷夏。此地设防,重在治安与教化,军事上由霍弋都督辖区统筹即可,不必如北线般屯驻重兵,以节省开支。”
“其四,分级投入,务求实效。” 他强调策略,“各地设防,规模不必一律。北线汉寿郡及关隘,按最高标准,城坚粮足;东线水陆要点,次之,以够用为度;南境新增县治,则再次之,以维持秩序、宣抚教化为主。如此,既可固边防,又不至耗尽国力。”
诸葛瞻的方案,既有战略重点,又兼顾财政现实,体现了高度的统筹能力。刘禅听罢,深以为然,决断道:“卫将军筹划得当,思虑周详!便依此议!北置汉寿郡之事,着郤正、张质会同兵曹,速拟细则,荐选太守人选,即刻施行!东境、南疆之调整,由霍弋、郤正等酌情办理,量力而行。务使新置郡县,成为朕之藩篱,而非百姓之赘疣!” 诏令既下,争议遂息。
此后数月,蜀汉政权雷厉风行,推行新政。北部,以老成持重的董厥为首任汉寿太守,加督北道诸军事,驻节汉寿,统筹北线防务,剑阁、涪城等关隘得到进一步加固,军屯扩大,北疆防御体系为之一新。东部,巴东郡治加强,水师建设提速,对吴防御能力增强。南部,新增数县,委派官吏,社会秩序进一步稳定。
然而,新政推行亦非一帆风顺。北线筑城征发民夫,引发部分民怨;新郡设置触及旧有地方势力利益,产生摩擦;东线与吴军的小规模冲突因防御前推而更加频繁。面对这些问题,诸葛瞻督导各方,灵活应对,或调整役期,或安抚大姓,或严令守军“彼不动,我不动”,有效管控了冲突。
至章武十八年秋,新的行政区划与防御体系初具雏形。这一举措,如同为蜀汉政权打造了一副坚实的骨架,使其统治更加深入有效,边防更加稳固。一日,刘禅在诸葛瞻陪同下,巡视新绘制的益州郡县图,见疆域井然,关隘星布,感慨道:“昔在永昌,但求立足。今观此图,方有山河在握之实感。置郡设防,诚为固本之策。” 诸葛瞻答道:“陛下,此乃根基。然治国如弈棋,布局已定,后续落子,更为关键。内修文德,外备武工,不可偏废。”
置郡设防的成功实施,标志着蜀汉政权在光复故土后,成功地实现了从征战到治理、从扩张到巩固的战略转型,为其在新的“三分天下”格局中谋求长远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制度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