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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的冬日,白昼如同久病之人残存的最后一口生气,孱弱而短暂。刚过申时,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便如同被无形巨手攫取,迅速湮灭在西边低垂的天际线之下。铅灰色的苍穹被浓得化不开的墨色浸染,寒冷,那是一种带着锋利边缘的、足以冻结灵魂的严寒,伴随着从西伯利亚荒原长驱直入的朔风,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座盛京城。街道上早已行人绝迹,仿佛被某种无形的恐惧清空。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昏黄的灯火在结着冰凌的窗后胆怯地摇曳,将那一点点可怜的暖意与外界弥漫的、无声的恐慌一同死死锁在屋内。唯有凛冽的寒风,如同怨灵的呜咽,不知疲倦地钻过每一条缝隙,啃噬着砖石与灵魂,将这死寂的夜渲染得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三辆半旧的马车,如同疲惫的甲虫,在这空旷得近乎诡异的城市脉络中艰难前行。车轮碾过被冻得如同生铁般坚硬的路面,发出单调而清晰的“咯噔、咯噔”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声音被放大,传出老远,反而更加凸显了周遭环境那令人窒息的阒静。马车前后悬挂的、用以照路的“气死风灯”,随着车身的颠簸不安分地摇晃着,在浓稠的黑暗中划出几道昏黄而脆弱的光弧,勉力照亮前方不过丈许的路径,仿佛随时都会被四周那贪婪而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消化。

这正是从北塔法宝寺返回金佛寺的车队,已然行至最后一段路程,距离那座同样被疑云笼罩的寺院,仅剩下最后两三里地。此地两侧多是低矮破败的平房、以及一些早已歇业、门板上贴着残破封条的铺面。墙壁上,往昔年代留下的斑驳标语和层层剥落的墙皮,在马车灯那晃动的、神经质般的光影勾勒下,扭曲变形,如同无数张怪诞而沉默的脸孔,冷漠地注视着这支孤独前行的队伍。道路在前方恰好有一个近乎九十度的急弯,弯道之后,视野陡然收窄,陷入一段更为阴暗、两侧房屋阴影几乎要粘连在一起的狭窄巷道,仿佛一头蛰伏巨兽骤然张开的、深不见底的咽喉。

强巴坚赞上师独自端坐在马车的车厢内。车厢里没有点燃灯烛,只有从窗外偶尔晃过的、前后马车灯影投射进来的微弱光斑,将他那饱经风霜、刻满智慧与慈悲线条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交错,如同一幅深邃的唐卡。自北塔归来,他便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闭目凝神,看似入定,实则脑海中正以惊人的速度与精度,梳理、推演着今日获取的那一系列庞大而惊心动魄的信息碎片,身份诡秘的月牙疤喇嘛却吉嘉措、牵扯历史尘埃的林丹汗与白喇嘛寺、那枚法力纯正的“嘎乌”圣牌、寅时白塔下那诡异而霸道的硬气功与密法修炼……这些线索,如同一条条冰冷滑腻的毒蛇,缠绕在他的心窍之上,缓缓收紧,带来一种近乎实质的不祥预感。一种源于修行者极高灵觉的、对危险迫近的敏锐直觉,如同细微的电流,在他深邃的识海中不断闪烁、预警。但他久经风浪,心志早已坚如磐石,此刻依旧面色沉静如水,唯有那枯瘦如竹节的手指间,捻动凤眼菩提念珠的速度,微不可察地加快了一丝韵律。

洛珠喇嘛并未安坐于最后一辆马车的车厢内,而是选择盘腿坐在冰冷坚硬的车辕之上。他年轻,气血旺盛如炉火,这凛冽的寒意对他而言尚可忍受。更重要的是,作为弟子中身手最为矫健、感官最为敏锐、警惕性也最高者,他主动承担了殿后警戒的重任。他的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起伏,看似放松,实则每一寸肌肉都如同上弦的弓,处于一种引而不发的状态。他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精光,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扫视着道路两侧那些在夜色中沉默矗立、仿佛隐藏着无数秘密的房屋阴影、堆积如山的废弃杂物,以及任何一个可能潜伏着致命威胁的角落。他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覆盖着薄霜的膝盖上,但五指微曲,指关节因蓄力而微微发白,随时可以爆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马车行至急弯处,经验丰富的车夫下意识地勒紧了缰绳,口中发出“吁——”的轻喝,车速不可避免地减缓下来。就在这车速骤减、旧力已尽新力未生的、最为脆弱的刹那——

“砰!!!”

一声尖锐、突兀、带着金属撕裂感的枪响,如同地狱传来的丧钟,毫无征兆地猛然炸响!这声音并非来自某个特定的、可以辨识的方向,而是诡异地从巷道两侧、从前后左右、甚至仿佛从头顶的虚空中同时迸发出来!它瞬间就填满了这狭窄空间内的每一寸空气,粗暴地撕裂了夜的死寂,也狠狠地撞击在每一个人的耳膜与心弦之上!

这第一枪,绝非流弹或走火,它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宣告屠杀开始的信号!

紧随其后,甚至没有留给人们丝毫反应和恐惧的时间——

“砰砰砰砰——!!!”

“哒哒哒!哒哒哒——!!!”

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爆豆般的枪声,如同决堤的洪水,又似地狱熔岩的喷发,骤然间以最大的强度倾泻而下!火力之凶猛,远超寻常土匪劫道,那是有计划、有配置的自动或半自动火器才能形成的死亡之网!子弹如同狂暴的蜂群,带着灼热的气流和刺耳得能撕裂神经的尖啸,从巷道两侧那些黑洞洞的、如同恶魔眼睛般的窗户后、从半塌的、布满裂缝的院墙缺口处、甚至可能从某些精心伪制的屋顶掩体后,疯狂地、精准地喷射而出!目标明确至极,毫无偏差地笼罩了这三辆在弯道上几乎停滞、如同砧板上鱼肉般的马车!

首当其冲的,便是最前方的引导车辆! 那匹原本还算温顺的辕马,在第一时间就发出了凄厉至极、不似活物的悲鸣!数发灼热的弹头几乎同时钻进它肌肉虬结的脖颈与腹部,鲜血如同压抑已久的喷泉,带着滚烫的热气,猛地从多个创口狂飙而出,在昏黄的灯影下划出妖异的猩红弧线。它痛苦地人力而起,发出最后一声绝望的嘶鸣,随即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去骨骼般轰然倒地,沉重的马车被这股巨力猛地拽向一侧,车轮扭曲,车厢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呻吟,重重地侧撞在旁边的墙壁上!车厢本身,则在第一波弹雨中被瞬间打成了惨不忍睹的蜂窝!木质厢壁在高速旋转的子弹冲击下,不是简单的穿孔,而是大片大片地碎裂、迸溅!车内清晰地传出充满惊愕与痛楚的短促叫声,以及模糊的、戛然而止的惨嚎!但这声音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瞬,便被后续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的子弹呼啸声彻底淹没、撕碎!浓稠而猩红的血液,如同廉价的油漆,迅速从千疮百孔的车厢木板缝隙中汩汩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坚硬、布满尘土的地面上,那声音轻微,却比任何惊雷都更能敲击幸存者的灵魂。

几乎就在第一辆车遭遇灭顶之灾的同一微秒,强巴坚赞所乘的第二辆车也遭到了毁灭性的交叉火力覆盖! 经验丰富的车夫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规避或呼救的动作,他的额头正中就猛地爆开一团混合着骨渣与脑浆的血花,哼都未哼一声,便如同一个破旧的麻袋,软软地从车辕上栽倒下去,滚落在地,被受惊的马匹践踏而过。拉车的另一匹马匹同样未能幸免,脖颈和胸腹处同时炸开数个血洞,哀嚎着屈膝跪倒,将马车的前端也拖拽得沉了下去。车厢壁被来自至少两个方向的密集子弹无情地穿透,木质碎片如同爆炸般向车内飞溅!可以清晰地听到车内传来强巴坚赞上师一声极力压抑、却依旧无法完全掩盖的、带着剧烈痛楚的闷哼!两发子弹, 一发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左肩胛骨下方,瞬间撕裂了僧袍与皮肉,另一发则更为致命,钻入了他的右胸侧后方,靠近肺部的位置!绛红色的袈裟在那两个创口周围迅速被温热的液体洇湿、浸透,那颜色在昏暗跳动的灯影下,变得近乎漆黑,仿佛吞噬光明的深渊!他清瘦的身体剧烈地一震,强大的意志力让他强行以一只手死死撑住不断震动、布满弹孔的车厢壁,才没有立刻瘫倒,但子弹带来的撕裂性剧痛和随之而来的、生命力量迅速流失的虚弱感,让他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惨白如金纸,呼吸也变得如同破风箱般急促、困难而带着不祥的血腥气。

而洛珠所在的第三辆车,几乎是凭借着一种超越常理、源于无数次生死磨练形成的、对危险近乎野兽般的本能直觉,才侥幸逃过了第一轮最致命的饱和打击! 就在那第一声象征着死亡降临的枪响,其音波尚未完全抵达耳膜的百分之一秒内,洛珠全身的汗毛仿佛都根根倒竖起来!极致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他的每一个细胞!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没有经过大脑皮层的任何思考与判断,完全是千锤百炼的身体自身做出的、最优化的求生反应——他猛地一脚,用尽全力狠狠踹在身旁那匹因为受惊而刚刚扬起前蹄、欲要人立而起的马匹腹部柔软处!借助这一蹬传来的巨大反作用力,他的身体如同被强弓射出的利箭,又似被无形巨手猛地向后拉扯,朝着车辆侧后方光线最为昏暗、杂物堆积最为密集的角落,一个极其狼狈不堪、毫无美感可言,却迅捷、实用到了极点的懒驴打滚,不顾一切地翻滚了出去!

“噗噗噗噗——!!” 就在他身体如同炮弹般脱离车辕的下一刹那,他原本盘坐的位置,连同整个车厢的前半部,被一片灼热而密集的弹雨彻底覆盖、犁过!坚硬的木制车辕被打得木屑横飞,包裹着铁皮的车厢边框扭曲变形,车厢壁瞬间出现了十几个触目惊心的透明窟窿!而车内那两位同车、反应稍慢了半拍的师兄,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未能发出,身体就被数发交叉射入的子弹打得血肉模糊,破碎的僧袍混合着飞溅的血肉与内脏碎片,在爆炸般的枪声中四处泼洒!一股温热而粘稠的液体,混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劈头盖脸地溅到了洛珠刚刚滚落、尚且温热的身体和地面上。

洛珠的身体如同滚地葫芦,重重地撞在一个不知废弃了多久、表面布满苔藓与冰碴的破碾盘后面,坚硬冰冷的石头棱角硌得他后背一阵剧痛,但他根本顾不上这些微不足道的皮肉之苦。耳边是震耳欲聋、几乎要撕裂鼓膜的疯狂枪声,子弹如同索命的飞蝗,“啾啾”地尖啸着,从他头顶极近的距离呼啸而过,打在厚重的石碾盘上,迸射出一连串刺眼的火星和石屑;打在身后的土墙和地面上,激起一蓬蓬的尘土和冻土块。他死死地将身体蜷缩在碾盘提供的、并不算绝对安全的掩体之后,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又似被重锤疯狂擂动,剧烈地跳动着,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束缚,从喉咙里蹦出来!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硝烟味、新鲜血液的甜腥味、马匹内脏的腥臊味、以及尘土被灼烧的焦糊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地狱般的气息,充斥着他的鼻腔,也如同炽热的烙铁,狠狠地灼烧着他几乎要被悲痛与愤怒撑爆的理智。无边的愤怒、刻骨的悲痛、以及纯粹而凛冽的杀意,如同地下奔涌的岩浆,在他年轻而炽热的胸腔内疯狂地奔腾、冲撞、咆哮!几乎要将他最后的理智焚烧殆尽!

这场策划周密、冷酷无情、旨在瞬间毁灭一切的伏击,密集的火力倾泻大约持续了一分多钟。在训练有素的杀手操控的现代自动火器构成的交叉火力网面前,这短暂的时间,足以完成一场对固定目标的、毫无悬念的屠杀。当最后一记短促的点射枪声的余音,如同垂死者的叹息,在狭窄的巷道中徒劳地回荡、并最终不甘地消散于寒冷的空气中时,整个世界仿佛骤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真空般的死寂。只有那匹尚未完全断气、倒在血泊中的马匹,偶尔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微弱的、带着血沫的哀鸣,以及火焰灼烧着木质车厢残骸发出的“噼啪”作响声,证明着时间并未真正停止,死亡仍在蔓延。

然而,杀戮并未结束。这寂静,不过是暴风雨眼中那片刻的、虚假的安宁。

行动,在死寂中展开。

五个身着紧身黑色或深灰色夜行衣、头戴只露出冰冷双眼的黑色头套的身影,如同从地狱最深处裂缝中钻出的、没有影子的幽灵,极其迅捷而无声地从两侧房屋浓重的阴影里、从断墙的缺口后、从看似不可能藏人的杂物堆中闪现出来。他们的动作矫健得如同猎豹,配合默契得如同共用一个大脑,两人一组,如同训练有素的、只为杀戮而生的猎犬,直扑向前两辆已经彻底瘫痪、内部死寂、如同棺材般的马车。另一人则如同雕塑般,沉稳地持枪警戒,黑洞洞的枪口如同毒蛇的信子,敏锐地扫视着洛珠可能藏身的那片区域,进行无情的火力压制。

他们的目标明确得令人心底发寒——补枪!确保绝对没有任何一个活口留下!斩草除根!

“砰!砰!” 对着第一辆破烂车厢内那些模糊的、早已失去生命迹象的人形轮廓,冷酷地扣动扳机,子弹撞击肉体的沉闷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砰!” 对着倒在血泊中、尚在微微抽搐的马匹头颅,毫不犹豫地补上一枪,彻底终结其痛苦,也冷酷地消除任何潜在的、可能引起注意的声响。

他们迅速逼近第二辆车,那个持枪警戒的蒙面人头目,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动作精准地用枪口挑开了那面已然破损不堪、沾染着点点血迹的车帘。昏黄的光线混着黑暗投入车厢,照亮了里面倚靠着厢壁、袈裟被大片暗红浸透、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强巴坚赞上师。那头目透过头套的眼孔,眼神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没有一丝人类应有的情感波动,甚至连一丝完成任务时的兴奋或杀戮后的快意都欠奉。他微微调整了一下驳壳枪的角度,那冰冷的、泛着蓝光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上师那布满智慧皱纹、此刻却因失血而苍白的额头中央!

就在这千钧一发、生死立判、连时间都仿佛凝固了的瞬间!

“嗷——!!!”

一声如同受伤孤狼濒死反扑、又似金刚震怒般的咆哮,猛地从碾盘后炸裂开来!是洛珠!他眼睁睁看着情同手足的师兄惨死,眼看着如师如父的尊长即将在自己面前殒命,所有的恐惧、所有的迟疑,都被这滔天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烧成了灰烬!他体内传承自雪域密法、历经无数寒暑苦修打磨出的雄浑力量,在这一刻,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轰然爆发!

他身边没有任何称手的兵刃,只有一根不知是哪家贫苦住户遗弃在此、用来晾晒衣物、长约七尺、鸡蛋粗细的普通竹制衣杆!他猛地探手,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将这根轻飘飘、看似毫无杀伤力的竹竿紧紧攥在手中,将其当作救命的长棍!身体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又似被绷到极致的弹簧松开,从碾盘后猛地弹射而出!他不是盲目的直线冲锋,而是脚踏藏传武术中融合了密宗步罡与瑜伽身法的玄奥步法,身形在极小的范围内急速晃动,留下道道模糊的红色残影,速度快得超出了常人视觉捕捉的极限!

那五名蒙面人显然没有预料到,在方才那足以将钢铁都撕裂的狂暴火力覆盖下,竟然还有人能够幸存下来,并且,这个人不仅幸存,还敢在同伴尽数罹难、自身势单力薄的情况下,不退反进,主动向他们发起决死的反冲击!更关键的是,洛珠这含怒爆发、毫无保留的速度实在太快,暴起发难的距离又太近!从碾盘到马车,不过短短三四丈!对于他这等将身体潜能开发到一定境界的修行者来说,这点距离,几乎是瞬息即至!

持枪指向强巴坚赞的蒙面人头目反应堪称一流,听到那声充满杀意的怒吼,几乎是本能地、以最小的动作幅度,极其迅捷地调转枪口!但洛珠的速度依旧超出了他的预估!他刚刚完成粗略的瞄准,手指尚未压实扳机,洛珠那挟带着劲风的身影已然冲入了他的有效射击盲区!仓促间,他只能凭借感觉扣动扳机——“砰!”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几乎是擦着洛珠急速闪动的耳畔呼啸而过,那瞬间的高温甚至烫焦了他几根发丝,皮肤传来一阵刺痛!

近身了! 一旦被拉入贴身近战的范畴,尤其是在如此狭窄、障碍物众多的巷道环境里,火器的威力、射程和反应速度优势,将被极大程度地削弱!

“找死!” 另外两名原本负责搜查第一辆车、确认战果的蒙面人见状,立刻舍弃了原本的目标,口中发出低沉而充满戾气的喝声,弃枪不用,一左一右,如同两只配合默契的恶虎,携带着凌厉的劲风,向洛珠夹击而来!他们的动作迅猛刚健,步伐沉稳,起手式间透出的气势,绝非寻常江湖匪类或乌合之众,而是有着扎实功底和丰富实战经验的练家子!

洛珠心如电转,灵台在极致的愤怒与危险逼迫下,反而进入了一种奇异的清明状态。他知道,此刻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唯有以快打快,以命搏命,利用对方一时的不适应和地形限制,才有一线生机!他手中那根普通的竹制衣杆一抖,看似轻飘飘的竿身,在他灌注了精纯内力之下,竟然发出“嗡”的一声低沉震颤,仿佛一条被注入了灵魂的青蛇,陡然间充满了韧性与威胁!

“拨云见日!” 他舌绽春雷,发出一声暴喝!这喝声并非为了虚张声势壮胆,更是为了提振那几乎被巨大悲痛和压力碾垮的心神气势!随着喝声,衣杆化作一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青影,如同毒蛇出洞,率先点向左侧那名蒙面人持着短刃的手腕!这一戳,看似简单直接,实则快如闪电,精准无比,更蕴含着一股螺旋缠绕的阴柔暗劲,旨在瞬间废掉对方的攻击能力!

那蒙面人显然也是经验丰富的搏击高手,见竹竿袭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反应丝毫不慢。他不闪不避,右手变掌为爪,五指如同精钢打造的钩子,指风凌厉,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竟然后发先至,直接抓向竹竿的中段!这一抓,狠辣刁钻,指力惊人,隐隐带着少林罗汉拳中“黑虎掏心”的刚猛意境与穿透力!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并指如戟,悄无声息地、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刺,直插洛珠右侧肋骨下的空门!招式老辣狠毒,攻守兼备,显示出的实战经验极为丰富。

而右侧那名蒙面人,则配合得天衣无缝,低吼一声,沉腰坐马,脚下步伐扎实,一记势大力沉、毫无花哨的直拳,如同出膛的炮弹,挟着呼啸的拳风,直轰洛珠的左侧腰眼!这一拳纯粹是刚猛无俦的爆发力,拳风激荡,竟将地面上的浮雪与尘土都带得飞扬起来!看其发力方式、腰马合一的协调性以及那凝练如铁的拳意,赫然是六路宗手中极为正宗、讲究一击毙命的“崩拳”架势!

洛珠心中凛然!这些蒙面人,不仅枪法精准、配合默契如同军队,竟然连手上的功夫也如此硬朗、正宗!这绝非寻常江湖草莽或临时拼凑的匪徒所能具备!他不敢有丝毫怠慢,更不敢硬接这左右夹击的杀招。身形如同灵猫般猛地一缩,藏传武术中融合了瑜伽柔术精髓的诡异身法骤然展开,整个身体仿佛柔弱无骨,险之又险地让左侧那记阴险的指戟擦着僧袍掠过!同时,他手中衣杆借着左侧那人一抓之力,不去硬抗,反而顺势向下一压、一绞,那股螺旋的暗劲骤然爆发,试图带动对方重心!脚下步法更是玄妙一错,如同滑鱼,在间不容发之际,挪移寸许,右侧那记凶猛的崩拳带着凌厉的拳风,擦着他的腰际轰在了空处,拳风刮得他皮肉生疼!而衣杆的另一端,则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悄无声息地、毒蛇般反向扫向右侧蒙面人支撑身体重心的脚踝!

“好诡异的棍法!藏边来的?” 左侧蒙面人一抓落空,只觉得那看似脆弱的竹竿上传来一股黏滑旋转、如同泥鳅般的怪异力道,不仅让他势在必得的一抓落空,那股螺旋劲道更是沿着手臂经络向上侵袭,让他手臂一阵酸麻,几乎要把握不住短刃,不禁脱口低呼,眼神中的惊讶之色更浓。但他变招极快,爪势不收,反而顺着竹竿那滑不留手的劲道向上疾掠,五指并拢如刀,带着切割的气势,狠辣地削向洛珠持棍的手指!同时脚下无声无息地踢出一记北派谭腿中的隐秘杀招“截腿”,脚尖如同钢锥,悄无声息地攻向洛珠的下盘膝盖侧后方!

右侧蒙面人见洛珠棍扫下盘,招式用老,也不硬抗,猛地一个旱地拔葱,身体轻灵地跃起,不仅避开了扫向脚踝的竹竿,更是在空中腰腹发力,双腿如同疾风骤雨般连环踢出,腿影重重,直踹洛珠的面门、咽喉和胸口要害!腿风呼啸,劲力透骨,竟是北派戳脚中极为狠辣的“鸳鸯连环腿”功夫!

一时间,在这狭窄的、弥漫着浓郁血腥气与刺鼻硝烟味的死亡巷道内,三人战作一团,身影翻飞,劲风四溢!洛珠仅凭一根普通的竹制衣杆,在他手中仿佛被赋予了灵魂,化作了灵动的青蟒游龙,时而如长枪大戟,直刺横扫,刚猛无匹;时而如软鞭细索,缠绕绞杀,阴柔诡谲;将藏传佛教武术中融合了古印度瑜伽柔术、中原武术刚猛精髓以及密宗身印秘法的独特、诡异风格,展现得淋漓尽致!他身法飘忽如鬼魅,时而刚猛暴烈如护法金刚忿怒相,时而柔韧绵密似菩萨低眉慈悲意,竟凭借一己之力,一根脆弱的竹竿,生生缠住了两名身手高强、配合默契、招式狠辣的正宗武术高手!

“噼啪!砰!嗤啦——!”

竹竿与拳脚、短刃不断碰撞、交击,发出或清脆或沉闷的声响!凌厉的劲气四处激荡,卷起地上的积雪、尘土与凝固的血块,更添几分惨烈!

另外两名蒙面人见状,眼神在头套的眼孔后飞快地交流了一瞬。一人继续持枪,警惕地指向强巴坚赞的马车,防止任何意外;另一人则毫不犹豫地再次举起了手中的步枪,冰冷的眼神透过机械瞄具,试图锁定在战团中如同鬼影般高速移动、难以捕捉的洛珠!他们的任务至高无上,命令是格杀勿论,绝不会讲任何所谓的江湖道义或单打独斗的规矩!

然而,就在他手指即将压下扳机、完成击发的电光石火之间——

“呜——呜——呜——!!!”

尖锐刺耳、凄厉无比、由多种不同音调组成的警笛声,如同无数把烧红的利刃,猛地从巷口和巷尾两个方向同时撕裂夜空,由远及近,以惊人的速度逼迫而来!与此同时,杂沓而极其急促的脚步声、粗暴的呵斥声、拉动枪栓那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以及皮靴踩过碎冰的“嘎吱”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打破了巷道内这短暂而残酷的平衡!

“那边!枪声就是从里面传来的!快冲进去!”

是附近的派出所片警,在听到那持续而异常密集的枪声后,意识到事态严重,一边向上报告,一边硬着头皮赶来!同时,负责在金佛寺周边布控、监视动静的便衣特务和少数驻守的军警,也因车队迟迟未归、又隐约听到远处异常动静而察觉不妙,从另一个方向包抄了过来!虽然他们来得终究是晚了一步,未能阻止惨案的发生,但这突如其来的、来自两个方向的合围声势,以及那迅速逼近的警车灯光和晃动的人影,足以彻底打破伏击者原定的、完美的屠杀计划!

那名举枪瞄准洛珠的蒙面人,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猛地僵住,动作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凝滞。

战团中,正与洛珠进行着凶险万分贴身缠斗的两名蒙面人,手上的攻势也是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缓,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干扰。

为首那名一直持枪警戒强巴坚赞马车的蒙面人头目,透过头套的眼孔,冰冷而迅速地扫了一眼巷道两端那迅速逼近、晃得人眼花缭乱的警灯光芒,以及影影绰绰、正在快速展开队形的人影。他心中瞬间做出了权衡。时机已失,目标虽已重创,但未能确认彻底死亡,而对方又冒出一个难缠的高手拖延了时间。再纠缠下去,一旦被数量占优的官方力量合围在这狭窄巷道内,即便他们个个身手不凡,也绝难全身而退,任务将彻底失败。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当机立断,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个短促、低沉却清晰无比的音节,如同冰块碰撞:“撤!”

命令一下,这五名蒙面杀手展现出了令人咋舌的、近乎完美的军事素养和行动默契。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甚至连一个确认的眼神都无需交换!几乎在听到命令的同一微秒,正在与洛珠缠斗的那两名蒙面人,极其默契地同时虚晃一招,一人伴攻上盘吸引注意,另一人则一记凌厉的低扫腿逼得洛珠不得不向后小跳半步暂避锋芒!利用这制造出的、转瞬即逝的空隙,两人身形如同被强弓反射,毫不犹豫地暴退!另外两名持枪的蒙面人也立刻收枪,动作干净利落。五个人,如同事先经过无数次精密演练的机械部件,在指令到达的瞬间,便自动执行预设程序,极其默契地、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五个截然不同、事先早已规划好的撤退方向——

一人如同猿猴般敏捷,脚下猛蹬墙壁借力,身形一展,便轻飘飘地翻上了旁边一处低矮的、覆盖着积雪的房顶,身影在屋脊上一闪,便彻底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与建筑群之中;

一人则如同蛮牛,侧身猛地撞开旁边一扇看似废弃、实则可能早已做过手脚的破旧木制院门,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他的身影瞬间没入院内更深的黑暗里;

一人则沿着巷道一侧堆积的杂物与墙壁形成的阴影死角,猫着腰,以一种奇特的、降低自身轮廓的步伐,如同壁虎般急速游走,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弯道的另一侧;

一人则冲向另一侧一个看似杂乱无章、堆满破烂家具和箩筐的角落,身形在其中诡异地扭动了几下,仿佛触动了什么机关,整个人便如同融化般消失不见,那里显然有精心准备的隐蔽退路;

最后一人,也就是那名头目,则毫不犹豫地直接向着警笛声传来的反方向,也就是巷道更深处、环境可能更为复杂的区域,发足狂奔,速度惊人,脚步声迅速远去!

他们的动作快如鬼魅,对地形的利用达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撤退路线选择得刁钻而高效,显然是经过了长时间、反复的实地勘察与周密计划!仅仅几个呼吸之间,五个黑色的、如同噩梦般的身影,便彻底融入了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与错综复杂的街巷迷宫之中,仿佛他们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满地狼藉与刺鼻的血腥,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残酷的杀戮并非幻觉。

洛珠手持那根已经布满裂痕、几乎要散架的竹制衣杆,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汗水混合着溅上的血点与尘土,从他额角不断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没有去追,也无力去追,更知道穷寇莫追的道理。此刻,他心中唯一的念头,如同燃烧的火焰,灼烧着他的灵魂——上师的安危!

他猛地扔掉那根完成了使命、已然残破的竹竿,如同离弦之箭般,不顾一切地冲到第二辆马车前,用沾满血污和灰尘的、微微颤抖的手,猛地挑开了那面破碎的、被鲜血浸染得变了颜色的车帘。

车厢内,景象惨不忍睹。强巴坚赞上师斜倚在弹痕累累的厢壁上,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如同被漂白过一般,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艰难的血沫声。左肩和右胸的枪伤处,僧袍早已被血液浸透、凝结,但仍有少量的鲜血,随着他微弱的呼吸,一下一下地向外渗出,将那象征智慧与慈悲的绛红色,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与紫黑。然而,令人震撼的是,这位年迈的上师,竟然还顽强地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他看到洛珠那张写满焦急与悲痛的脸出现在车帘外,浑浊而充满智慧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光芒。他极其艰难地、几乎是用尽了生命中最后的气力,动了动那因失血而干裂的嘴唇,似乎想对洛珠嘱咐什么至关重要的话语,但最终,只是引发了一阵更剧烈的咳嗽,又一小口带着泡沫的鲜血,从他嘴角溢了出来。

“上师!坚持住!您一定要坚持住!” 洛珠的眼眶瞬间被滚烫的泪水充满,视线变得模糊,他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他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世间最珍贵的易碎瓷器般,避开那可怕的伤口,试图将强巴坚赞从那充满死亡气息的车厢中抱出来。

这时,大批的警察、便衣以及少数穿着军装的人员,已经如同潮水般涌入了这片如同被血洗过的现场。无数道手电筒的光柱,如同利剑般四处乱晃,无情地照亮了这人间炼狱般的惨状——破碎扭曲的马车残骸、倒毙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马匹、满地黄澄澄的弹壳、飞溅得到处都是的鲜血和木质碎片、以及第一辆车内那两位早已气绝身亡、被打得几乎不成人形、只能从破碎的僧袍勉强辨认出身份的喇嘛遗体……浓烈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弥漫在寒冷的空气中。

“快!快叫救护车!妈的,这里需要医生!”

“封锁现场!拉起警戒线!所有人不许靠近!拍照!取证!”

“报告长官!发现生还者!是强巴坚赞上师!身受重伤,生命垂危!”“这边还有一个喇嘛生还!是洛珠喇嘛!”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极度混乱之中,各种呼喊声、命令声、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对讲机刺耳的电流声混杂在一起,与这惨烈的景象形成一种诡异的交响。

洛珠根本无暇他顾,也听不懂那些复杂的命令。在两名反应过来的警察帮助下,他手忙脚乱地用撕扯下的、相对干净的僧袍内衬布料,暂时紧紧地按压住强巴坚赞上师那仍在渗血的伤口,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对着周围的人群发出如同绝望野兽般的嘶吼:“医院!最近的医院!快送医院!!快啊!!!”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与悲痛,而变得扭曲变形。

很快,一辆临时被征用的、挂着民用牌照的黑色汽车,载着生命垂危的强巴坚赞和心急如焚、如同失去幼崽母兽般的洛珠,在一小队荷枪实弹的警察驾驶着偏三轮摩托的开路护送下,风驰电掣般冲出这片血腥之地,尖锐刺耳的警笛声再次撕裂夜空,这一次,是为了与冷酷无情的死神争夺时间,进行一场绝望的赛跑。

剩余的军警特务则迅速行动起来,拉起了一道道严密的警戒线,将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血腥伏击的巷道,彻底变成了一个与外界隔绝的、充满死亡谜团的禁区。消息,则如同投石入水激起的涟漪,伴随着冬夜凛冽的寒风,以惊人的速度,传遍了盛京城那些隐藏在光明之下的、敏感的黑暗角落。

不到半个小时,专案组的人马,几乎是不分先后地、带着凝重的气息,赶到了那家此刻已被里三层外三层严密控制起来的教会医院。

林政涛是第一个冲进医院大厅的,他脸色铁青得吓人,眼中布满了蛛网般密布的血丝,这血丝既有连日来侦破案件毫无进展的疲惫与焦虑,更有此刻压抑不住的、如同火山即将喷发般的滔天怒火与深深的自责。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在距离金佛寺如此之近的地方,竟然发生了如此性质恶劣、手段残忍、目标明确的伏击案件,受害者还是前来协助破案、德高望重的佛教高僧及其弟子!这不仅仅是赤裸裸的挑衅,这简直是将他和整个盛京警察系统的脸面,踩在地上狠狠地摩擦!他感到一股邪火在胸腔内左冲右突,几乎要将他焚烧。

保密局盛京站长马如龙几乎是和林政涛前后脚到达。他依旧穿着那身熨烫得一丝不苟、显得过于整洁的深色中山装,但他脸上那惯常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温和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暴风雨前海面般的凝重与肃杀。他没有像林政涛那样情绪外露,只是静静地站在医院走廊相对昏暗的阴影里,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但那双向来平和的眼睛,此刻却锐利得像两把手术刀,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走廊里每一个人的表情、每一个角落的动静,仿佛要从这混乱中剥离出最有价值的信息。

而中统的徐文昭,则来得最为悄无声息,如同一个真正的、没有实体的幽灵。他不知道何时,已然出现在了走廊的另一端,身体半倚着冰冷的墙壁。他那张阴鸷的脸上没有任何明显的表情,但那双深陷的眼窝里射出的目光,却如同淬了冰的毒针,先是冷冷地扫过焦躁不安的林政涛,又掠过阴影中不动声色的马如龙,最后,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地定格在手术室门上那盏亮着刺眼红光的“手术中”指示灯上。他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下抿成一条冰冷而僵硬的直线,仿佛在咀嚼着某种异常苦涩的东西。

是谁?究竟是谁,拥有如此大的能量、如此狠辣的心肠、如此专业的行动能力,策划并实施了这场堪称完美的屠杀式伏击?他们的目的,真的仅仅是为了灭口,阻止强巴坚赞可能泄露的秘密?还是说,这背后隐藏着更深层、更庞大、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图谋?这尊失踪的阎魔德迦金佛,究竟牵扯着怎样可怕的漩涡?

手术室外的走廊里,空气凝重粘稠得几乎令人窒息,仿佛随时都会凝结成冰。洛珠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双手和僧袍的前襟沾满了已经变为暗褐色的血迹,眼神空洞而绝望地望着那扇紧闭的、决定着他师尊生死的大门,口中无意识地、反复念诵着祈福超度的经文,声音低微而颤抖。而林政涛、马如龙、徐文昭三人,则如同三尊散发着不同寒气的雕塑,矗立在寒冷的夜色与医院特有的死亡气息交织的走廊中,等待着手术室门后那未知的结果,也等待着可能彻底颠覆当前局势的、来自强巴坚赞上师的关键信息——如果他,那微弱的生命之火,还能侥幸未被这冷酷的寒风彻底吹熄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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