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北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荒原,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脸上生疼。裴君行强撑着几乎散架的身体,将半截人皇剑紧紧绑在背后,左手拄着一根随手捡来的坚硬冰棱,一步一瘸地向着南方——大夏北关的方向艰难跋涉。
每走一步,胸腔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帝辛那一剑留下的不仅仅是外伤,更有一种帝王怨念侵蚀着他的生机,与他自己燃烧生命留下的暗伤交织在一起,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吞噬着他所剩无几的元气。他的视线阵阵发黑,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在强行支撑。
必须回到大夏!将断剑带回去!这是唯一的念头。
然而,北关之外,早已不是曾经的缓冲地带。自独眼阴影(扭曲奥丁)的力量侵蚀此地,这片广袤的冰原便成了邪物与扭曲生物的乐园,危机四伏。
就在他勉强翻过一座低矮的冰丘时,一股极其原始、极其暴虐的凶煞之气,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猛地从侧前方席卷而来!
裴君行瞳孔一缩,几乎是本能地向前扑倒!
轰!
他刚才所在的位置,被一只巨大无比的、覆盖着暗蓝色坚硬皮毛的狼爪拍中,冻土混合着冰雪炸开一个深坑!
抬头望去,只见一头体型庞大如小山般的巨狼,正用那双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兽瞳,死死地盯着他。巨狼龇着牙,涎水从锋利的齿缝间滴落,在冰雪上腐蚀出滋滋的白烟。它周身缠绕着令人窒息的毁灭气息,仿佛代表着诸神黄昏的终末——正是北欧神话中,吞噬主神奥丁的灭世魔狼,芬里尔!显然,这也是被外神会或是扭曲奥丁力量污染、召唤或扭曲化的恐怖存在!
其实力,绝对达到了天级!甚至比酒吞童子更加危险,因为它代表着最纯粹的破坏与毁灭!
裴君行的心沉到了谷底。若是全盛时期,他或可凭借剑道周旋,但此刻……他连站稳都困难!
芬里尔显然将眼前这个散发着诱人血气(尽管微弱)和一丝奇异剑意的“小虫子”视为了猎物。它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咆哮,再次扑了上来!速度快如闪电!
避无可避!
裴君行眼中厉色一闪,左手猛地将冰棱插在地上,身体借力向侧后方翻滚,同时右手(空袖)猛地一甩——那空荡的袖管此刻却仿佛灌注了他全部的剑意与残存力量,如同一条毒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抽向芬里尔扑来时最脆弱的鼻梁!
这是他将“技”运用到极致的体现,身体的任何部分,哪怕是空袖,亦可为剑!
啪!
一声脆响!
芬里尔吃痛,发出一声愤怒的呜咽,扑势微微一滞。裴君行这蕴含剑意的一袖,虽然没能造成实质伤害,却打疼了它。
但这也彻底激怒了这头灭世魔狼!
它眼中幽蓝火焰大盛,巨口张开,并非撕咬,而是喷吐出一道蕴含着极致冰寒与毁灭能量的暗蓝色吐息!吐息所过之处,空间仿佛都被冻结、然后破碎!
裴君行强提一口气,脚下步伐变幻,施展出精妙绝伦的身法,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吐息的核心范围,但边缘的冰寒能量依旧扫中了他的左腿。
咔嚓!
左腿瞬间覆盖上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蓝色冰晶,刺骨的寒意混合着毁灭能量疯狂向他体内钻去!他的动作瞬间变得僵硬迟缓!
“呃……”裴君行闷哼一声,额头冷汗涔涔,但他不敢有丝毫停顿!他知道,停下就是死!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着几乎麻木的神经,强行催动体内最后一丝力量,甚至不惜再次燃烧本就所剩无几的生命本源,施展出一种近乎遁术的轻身技巧,拖着被冰封的左腿,如同一道飘忽的青烟,向着南方亡命飞掠!
逃!必须逃!
芬里尔怒吼着,庞大的身躯却异常敏捷,四爪刨地,如同一道蓝色的死亡旋风,紧追不舍!它所过之处,冰原撕裂,留下深深的沟壑。
一场实力悬殊到极点的追杀,在这片被阴影笼罩的冰原上展开。
裴君行将他对环境、气流、地形的理解运用到极致,不断利用冰丘、裂隙、甚至是芬里尔攻击造成的坑洞来阻挡、延缓魔狼的脚步。他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左腿的冰封在不断蔓延,帝辛剑意和自身暗伤在体内疯狂冲突,意识如同风中残烛。
但他背后的半截人皇剑,却仿佛感受到宿主濒死的危机,散发出微弱的、温暖的人道气息,如同涓涓细流,勉强护住他最后的心脉和识海,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
他不能倒下!剑,必须带回去!
血迹,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蜿蜒向南。
身后,是灭世魔狼越来越近的咆哮和那令人绝望的凶煞之气。
这是一场与死亡赛跑的旅程。每一步,都可能是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