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只答应让女子进蒙学班？进阶班还是不让上？”房间里，林兮瑶坐在窗边的矮榻上，晃悠着双腿，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却并无多少失望。
“进阶班是为科举正途所设，女子即便学了，也无用武之地，徒惹非议，反而不美。”林文德耐心解释道。
“行吧！”林兮瑶爽快应道，脸上并无愠色。她明白，凡事开头难，只要敲开了第一道缝，透进了光，后面的事，总还有机会。一口吃不成胖子，路要一步一步走，根基打牢了，高楼才能稳固。
林文德见她如此通透，心中欣慰，却也点出另一个现实问题：“不过瑶儿，即便族学开了这个口子，也未必会有多少人家愿意把女孩儿送进来读书。”
“我知道啊！”林兮瑶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在这个时代，即便是男孩，能送去读书的也是少数，更何况是女孩？对于那些贫寒之家而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已经能帮着照看弟妹、拾柴火、打猪草，这些实实在在的劳动产出，远比一顿免费的午饭和那虚无缥缈的“识字明理”来得重要。
哪怕他们现在xxx可免费吃一顿午饭，但对于那种xxx人家xx，一个六岁女孩能干的活可比一顿免费午饭更xxxx
“我也没指望他们马上就会趋之若鹜。”林兮瑶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但是，三叔，你想象一下，如果族学里出现这么一个女孩——她天赋或许不算顶尖，但极其刻苦用功，每次月考，她的成绩都能稳稳压过班里大半的男孩。学堂里的夫子对她赞不绝口，每次发榜，她都能为家里带回实实在在的笔墨奖励，甚至还有银钱。你说，如果有这样一个活生生的榜样立在眼前，那些家里有女孩儿的人家，会不会开始动摇？会不会也开始想，别人家的丫头可以，我家的闺女是不是也能去试试？”
“想法甚好。”林文德颔首，随即提出关键问题，“但这样的‘榜样’，何处去寻？莫非……你打算亲自下场？” 他觉得以侄女的聪慧，要做到这点并非难事。
“我肯定不行啊！”林兮瑶立刻摇头，“先不说我有没有时间天天去蒙学班跟小豆丁们一起上课，单就我如今这‘县令大人亲传弟子’的名头，就算我考了第一，别人也只会觉得我是特例，是仗着名师指点，毕竟不是谁家女儿都能被县令大人看中是不是？我的成功，对普通女孩来说，参考意义不大，没那么大的说服力。”
她顿了顿，认真道：“我们需要的人选，必须很‘普通’。她得是和村里大多数女孩有着相似出身、类似资源的普通姑娘。这样，她的成功，才会让其他女孩和她们的父母觉得：‘看，她行，我家闺女说不定也行！’”
“听你这话音，是已有人选了？”林文德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里的意味。
林兮瑶用力点头，抬手一指窗外。林文德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院中石凳上，林盛泽、林盛轩和林悦瑶三个小家伙正头挨着头，挤坐在一条长凳上，小心翼翼地分着几块麦芽糖。
“悦瑶？”林文德有些意外，“她……有何特别之处？”他仔细回想，这两个小侄儿的天赋他已见识过，特别是林盛泽的早慧，连他都暗自惊叹。但悦瑶这孩子，在他印象里一直是个普通小姑娘，难道她也身负不为人知的天赋？
林兮瑶再次摇头，语气却十分肯定：“不，她没什么特别的天赋，恰恰相反，她的资质可说是平平，跟世上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但是她心思单纯！只要她肯学，就能吃苦！我相信，如果没有阿轩和阿泽那两个‘天赋怪物’在旁边比着，在同样的起跑线上，单论努力和韧劲，悦瑶绝不会输给任何人。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机会，一个被看见、被肯定的平台。”
林文德闻言，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那个正小心翼翼将最大一块糖让给弟弟的小小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