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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工流水线的成功,如同给林谷注入了一剂强心针,护卫队员们手持制式武器巡逻的身影,也让整个山谷多了几分不容侵犯的凛然之气。然而,林凡的头脑异常清醒。他知道,锋利的刀剑可以御敌于外,但真正能让林谷在这片土地上扎根、繁衍、壮大的,是土地里长出的粮食。强大的武力必须建立在坚实的物质基础之上,尤其是填饱肚子的基础。

这一日,林凡没有去锤声震天的锻造区,而是带着墨恒和姜宓,来到了位于山谷东南侧、经过初步清理和规划的农田区。春耕时节已过,夏苗初长,但长势并不喜人。稀稀拉拉的粟苗在略显贫瘠的土地上挣扎着,一些由阿木负责组织的垦殖队员正用简陋的木耒和石锄艰难地除草、松土,效率低下,汗滴禾下土,收获却似乎遥遥无期。

阿木看到林凡到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愁容:“林师,您来了。这地……唉,还是太瘦了,草长得比苗还快,照这样下去,秋收怕是连糊口都难啊。” 作为早期就跟随林凡的骨干,阿木吃苦耐劳,负责垦殖和初期后勤安排尽心尽力,但在精细农业管理上,经验显然不足。

林凡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指尖捻开。土质偏沙,缺乏有机质。他放眼望去,大部分土地只是被简单焚烧了植被后就开始播种,典型的刀耕火种,靠天吃饭。

“阿木,光靠人力和这些简陋的工具,想在短时间内让这么多人有饭吃,确实艰难。”林凡站起身,语气平和却坚定,“但我们有铁了,就不能再让土地和人力这么白白浪费掉。”

他转向墨恒:“墨恒,军工生产已上正轨,锻造区的产能有了富余。接下来,我们要集中力量,为农业组打造一批铁质农具。优先级,仅次于护卫队的武器。”

墨恒立刻领会:“明白,林师。需要打造哪些?还是按流水线的方法来吗?”

“对!”林凡点头,“首要的是犁铧和锄头。不过,农具的设计要和兵器有所不同。”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看,这是现在常用的直辕犁,犁辕是直的,转弯笨拙,需要两头牛牵引,而且入土浅。”林凡画出一个简单的直辕犁示意图,阿木在一旁连连点头,这和他以前见过的差不多。

接着,林凡在直辕犁的基础上,将犁辕画成了一道优美的曲线:“我们要打造的是‘曲辕犁’。犁辕弯曲,不仅转弯灵活,一头牛甚至壮劳力就能拉动,而且通过调节犁评和犁箭,可以控制入土的深浅,实现真正的深耕!”

他又画了铁锹和铁锄的图样,强调锹头要锋利,锄板要宽薄,便于翻土和除草。“所有铁质部件,都要用我们的熟铁打造,保证坚韧不易折断。”

阿木看着地上那从未见过的曲辕犁图样,黝黑的脸上充满了怀疑和好奇:“林师,这……这弯辕的犁,真能比直的好用?还能深耕?”

林凡笑道:“阿木,好不好用,试过便知。我们先打造几套出来,在那边划出一块地做试验田。你找几位有种地经验的老师傅一起来试,对比一下便知分晓。” 他顿了顿,环顾了一下田地,问道:“对了,咱们谷里,有没有哪位老人在种地方面特别有经验、有想法的?”

阿木挠了挠头,想了想说:“有倒是有几位,平时不太吭声,但看他们伺候自己分到的那点菜地,确实有点门道。有个叫陈禾的老汉,以前好像在自己村里就是个种地的好手,话不多,但偶尔听他念叨几句,都觉得在理。”

“哦?陈禾?”林凡记下了这个名字,“好,一会儿你把他请来,一起看看。”

墨恒将图纸仔细记下,补充道:“林师,农具的磨损主要在刃口,我们可以设计成易更换的模块,比如犁铧可以单独锻造,用榫卯或铁箍固定在木犁床上,坏了只换铧头,更节省。”

“很好!就按这个思路办!”林凡赞赏道,“尽快拿出样品。”

安排完农具,林凡又对阿木和姜宓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了好农具,我们还得在种地的方法上下功夫。”他提出了两项新的举措:

“第一,轮作休耕。”林凡指着大片的土地,“不能年年都在同一块地上种同一种庄稼。比如,今年种粟的地,明年改种豆类。豆子的根瘤能肥田,可以让土地恢复力气。有些特别贫瘠的地,甚至要让它休息一年,长草,然后把草翻进土里当肥料。”

阿木若有所思:“轮作……好像听老人念叨过,是有些道理。可这样一来,能种粮的地不就少了吗?”

“短期看是少了,长远看,地的力气足了,产量反而会更高,更稳定。”林凡解释,“这叫‘休养生息’。”

这时,阿木带着一位看起来六十多岁、面容黝黑布满皱纹、但眼神清亮、背有些佝偻的老者走了过来。“林师,这位就是陈禾老汉。”

陈禾有些拘谨地向林凡行礼。林凡温和地请他坐下,并将轮作和接下来要说的堆肥想法向他简单介绍了一下。

陈禾听着,原本有些浑浊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怯生生地插话道:“林……林师说得在理啊!老话讲‘茬口不顺,肥土也瘦’,一块地连着种,就是不行。还有那豆子地,后茬种啥都长得好,是有这么个理儿!”

林凡心中一喜,看来找对人了。“陈老经验丰富,那您看,这轮作具体该怎么安排才好?”

陈禾见林凡虚心请教,胆子也大了些,话也多了起来,根据本地气候和作物习性,说出了不少实用的建议,比如哪几种作物轮换好,休耕时种什么草肥田效果佳等。

“第二,堆肥养地。”林凡指向谷中的人畜粪便、杂草、落叶、厨余等,“这些东西,不要随意丢弃浪费。我们在下风向找块地方,把它们和泥土分层堆积起来,定期翻动,让它发酵腐熟,变成最好的肥料——我们叫它‘堆肥’。有了足够的堆肥,再贫瘠的土地也能慢慢养肥!”

姜宓对此表现出极大兴趣,她负责内务,对这些废弃物的处理一直头疼。“林师,此法甚好!既能改善谷内卫生,又能变废为宝。此事可交由我来督促安排。”

陈禾更是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妙啊!这不就是咱老辈人说的‘沤粪’嘛!只是没林师您说得这么明白!要是真能成规模地弄,这地可真就有救了!”

看到陈禾如此理解和赞同,林凡心中有了决定。他对阿木说:“阿木,你负责垦殖和后勤,事务会越来越繁杂。这农业精细管理、技术推广的事情,我看需要专人负责。陈老经验丰富,又热心此事,不如就请陈老来做我们林谷的‘农事顾问’,专门负责指导轮作、堆肥和以后的选种、育苗等具体农活,你看如何?”

阿木是个实在人,自知在种地技术上不如陈禾,立刻爽快答应:“太好了!林师!有陈老把关,咱们这粮食肯定能种好!我正好能腾出更多精力管好物资调配和垦殖队的人手。”

陈禾没想到自己一把年纪还能被如此重用,激动得老泪纵横,连连表示一定尽心尽力。

说干就干。墨恒回到锻造区,立刻调整生产安排,抽调人手,按照林凡的图纸和思路,开始打造曲辕犁的铁制部件和铁锹、铁锄。有了军工流水线的经验,农具的生产效率也很高。几天后,几套崭新的、闪着乌光的铁质曲辕犁和一批铁锹、铁锄就送到了试验田边。

挑选了一个晴朗的日子,试验开始了。陈禾主动请缨,亲自驾辕,套上了一头较为温顺的牛。阿木则组织人手围观学习。对比试验的一方是传统的直辕犁,另一方则是新式的曲辕犁。

直辕犁需要两人操作,一人牵牛,一人扶犁,转弯时颇为费力,犁出的沟壑浅而宽。轮到曲辕犁时,陈禾虽然初次使用,但很快掌握了窍门,他惊讶地发现,他一个人就能轻松驾驭!弯曲的犁辕使得转向异常灵活,调节犁评后,犁铧深深切入土壤,翻起黝黑、潮湿的深层泥土,沟壑深而整齐!

“神了!真神了!”陈禾扶着曲辕犁,激动得声音发颤,“省力!太省力了!还能犁得这么深!林师,这犁真是宝贝啊!”周围围观的人们,包括阿木在内,都啧啧称奇,纷纷上前抚摸那光滑的犁铧和精巧的结构。

铁锹和铁锄的试用同样效果显着。锋利的铁锹轻松切入板结的土地,效率远超木耒石锹;宽薄的铁锄除草松土,又快又干净。

事实胜于雄辩。新式农具的优越性立刻征服了所有人。林凡趁热打铁,下令锻造区开足马力,优先生产农具,尽快装备整个垦殖队。同时,正式任命陈禾为农事负责人,在阿木的总协调下,全面主持轮作计划制定、堆肥场建设和农业技术推广。

深秋时节,本该是农闲,林谷的农田里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在陈禾的指导下,人们挥舞着崭新的铁锹铁锄,深翻土地,开挖水渠,将发酵好的堆肥施入田中。几场秋雨过后,原本贫瘠的土地似乎都变得黝黑了几分。

虽然错过了春播,但林凡组织人手在陈禾的建议下,抢种了一季生长周期较短的荞麦和萝卜等作物,并为来年的春耕做好了万全准备。

冬日的第一场雪覆盖山谷时,林谷的粮仓里,虽然存量依旧不算丰厚,但人们的心中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感。他们有了锋利的武器守卫家园,更有了高效的农具和陈禾带来的精耕细作之法来滋养土地。粮食自给自足的目标,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是变成了每个人通过劳动就能触摸到的未来。阿木则得以更专注于物资统筹和人员管理,与陈禾的配合日渐默契。

山谷外或许暗流涌动,但山谷内,铁犁破开的不只是瘠土,更是旧有的生存方式;沃野中孕育的,不仅是来年的禾苗,更是一个能够自我维系、蓬勃发展的新生势力的坚实基础。而像陈禾这样拥有传统智慧的人才被发掘和重用,也标志着林谷的管理体系正在走向更加精细和专业化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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