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南昭是被手机闹钟叫醒的。
窗外还飘着细雨,淅淅沥沥打在玻璃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快速洗漱完,换上昨天特意从二手市场淘来的浅蓝色工装裙——
这是《小巷深处》里女主角陈桂兰进城打工时最常穿的衣服,洗得发白的布料、磨破的袖口,都透着一股底层生活的局促感。
「南姐,我查好啦!」
竹子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点早起的雀跃,
「陈导找的小片场在老城区的旧厂房里,设备是他以前的朋友低价租给他的,今天只需要拍第一场戏——陈桂兰刚进城,在工厂宿舍被室友误会偷钱的戏份。」
南昭拿起桌上的剧本,昨晚她已经把这场戏的台词背得滚瓜烂熟,甚至连陈桂兰当时的呼吸频率、手指的小动作都琢磨透了。
她对着镜子试了试表情,眼底瞬间褪去平日的清冷,染上一层初到陌生环境的怯懦,连肩膀都微微向内收,活脱脱一副“怕惹麻烦”的模样。
赶到片场时,雨已经停了。
旧厂房里搭着简单的布景:
几张铁架床拼在一起,床上堆着洗得发黄的被褥,墙角放着一个掉漆的木箱,箱子上摆着一个缺了口的搪瓷缸——这就是陈桂兰和三个室友的“宿舍”。
陈默正蹲在地上和摄影师沟通镜头角度,看到南昭来了,立刻站起身迎过来:
“南昭,来得正好!道具都准备好了,你先和其他演员对对戏?”
他指了指旁边三个穿着同样工装裙的女演员,
“这是演你室友的王姐、小李和小张,都是我以前合作过的,人挺好的。”
南昭笑着点头打招呼,那三个女演员却没怎么热情——
显然,她们也听说过原主的“黑料”,看向南昭的眼神里带着点怀疑,甚至还有点不易察觉的排斥。
王姐上下打量了南昭一番,语气敷衍:“行,那咱们赶紧对对词吧,争取早点拍完,我下午还有别的事。”
南昭没在意她们的态度,只是认真地和她们对起了台词。
这场戏的核心冲突很简单:室友的钱丢了,所有人都怀疑是刚进城、看起来最“穷酸”的陈桂兰偷的,陈桂兰想解释却没人信,最后只能躲在被子里偷偷哭。
对词的时候,小李还故意说错了几句台词,语气里带着点调侃:
“南昭老师,你以前不是挺能‘耍大牌’的吗?怎么现在连句台词都接不上啊?”
南昭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接话,只是把刚才没对上的台词重新念了一遍,语气、节奏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甚至还顺着小李的错词,自然地补了一句符合陈桂兰“怯懦”性格的台词:
“我、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再念一遍?”
小李被她这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堵得没话说,只能悻悻地闭了嘴。
竹子在脑海里气得跳脚:「南姐,她们太过分了!要不要我帮你查一下她们的‘黑历史’,让她们收敛点?」
“不用。”南昭在心里回应,“好戏还在后面。”
很快,拍摄开始。
摄影师架好机器,陈默喊了声“开始”,场记板“啪”地一声落下。
镜头里,王姐饰演的室友猛地拍了下床板,指着南昭的鼻子骂道:
“肯定是你偷的!我们几个住这儿这么久都没丢过钱,你一来钱就没了,不是你是谁?”
小李和小张也跟着附和:
“就是!看你穿得破破烂烂的,肯定是穷疯了!赶紧把钱交出来,不然我们就告诉厂长,让你滚蛋!”
南昭饰演的陈桂兰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却强忍着没掉下来。
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节都泛了白,声音细得像蚊子叫,却带着一股倔强:
“不是我......我真的没偷钱......我妈说过,再穷也不能偷别人的东西......”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委屈和恐慌,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却又在提到“妈妈”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在场的工作人员都看呆了——刚才还带着点清冷疏离的南昭,此刻仿佛真的变成了那个刚进城、被误会却不敢反抗的陈桂兰,连呼吸都带着怯懦的频率。
王姐愣了一下,差点忘了接台词。
陈默在监视器后面眼睛一亮,连忙喊道:“继续!别停!”
接下来的戏份里,室友们越骂越凶,甚至开始翻陈桂兰的行李。
当王姐把陈桂兰包里那封皱巴巴的家书翻出来,嘲讽地念出“妈,我在城里挺好的,你放心”时,南昭饰演的陈桂兰终于忍不住了。
她猛地扑过去抢那封信,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信纸上,晕开了上面的字迹。
她抱着信蹲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哭着,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压抑着呜咽:
“那是我妈给我写的信......你们别碰它......钱不是我偷的......真的不是我......”
那滴眼泪掉下来的瞬间,整个片场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被南昭的演技感染了——
那不是刻意挤出来的眼泪,而是从心底里流出来的委屈,带着对母亲的思念,对被误会的无助,还有对城市生活的迷茫。
王姐看着蹲在地上哭的南昭,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愧疚感,下意识地说了句:
“对不起,我们......”
“卡!完美!”
陈默猛地从监视器后面站起来,声音里满是激动,
“南昭,你演得太好了!刚才那滴眼泪,简直绝了!”
南昭听到“卡”声,立刻从地上站起来,眼底的委屈和怯懦瞬间消失,又变回了那个冷静从容的样子。
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对着陈默笑了笑:
“谢谢陈导,是剧本写得好,让我能更快代入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