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的目光下意识落在受伤队员渗血的手臂上，又缓缓扫过周围残破的废墟。
突然，他灰色的眼眸中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飘扬的破损国旗、战友们爽朗的笑容、民众感激的欢呼......
这些模糊的碎片像决堤的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每一片都带着滚烫的温度，却又刺得他剧痛难忍。
“嗬......嗬嗬......”
他抱着脑袋不断后退，紧握匕首的手一松，军用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那双空洞的眼眸中，竟缓缓流下两行黑色的血泪，顺着青黑色的脸颊滑落，带着无尽的痛苦与迷茫。
“他......他在哭？”
赵姐惊得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手枪不自觉地微微下垂，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要知道，末日降临已经几年了，却从未有人见到过拥有人类意识的丧尸，尽管这只丧尸只是恢复了一点点意识。
这意味着，丧尸或许会变得更加团结和强大，但他们也可能有着重新成为人类的希望。
无论是何种结果，都不是他们这群小人物可以揣测的，他们连活着都是一种奢侈。
南昭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她能感觉到，陆沉舟的意识正在被一点点唤醒，但那些破碎的记忆太过模糊，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雾，让他在人性与兽性之间痛苦挣扎。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密集的嘶吼，像是无数只野兽在同时咆哮。
南昭的【生命感知】瞬间警铃大作——大片暗红光点正朝着这边疯狂涌来，显然是被刚才的打斗声吸引，形成了一小波尸潮。
“不好！尸潮来了！”
雷烈脸色骤变，砍刀在掌心攥得死紧，
“快撤进超市！”
南昭回头看了眼还在原地挣扎的陆沉舟，他青黑色的手指深深抠进地面，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
再转头，尸潮的腥臭味已随着风飘来，【生命感知】的光点密密麻麻，像片涌动的暗红潮水。
救他？现在显然不可能，她自顾不暇。
“走！”
南昭咬牙，转身跟着雷烈等人朝惠民超市狂奔。
陆沉舟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灰色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快得像错觉。
下一秒，那丝波动便被空洞淹没。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军用匕首，转身朝着尸潮相反的方向走去，高大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废墟的晨雾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南昭等人冲进惠民超市时，尸潮已追到门口。
超市的玻璃门早就碎成了渣，雷烈立刻嘶吼着指挥队员：
“搬货架堵门！快！”
几个队员立刻合力将沉重的金属货架推到门口，暂时挡住了丧尸的冲击。
门板发出“砰砰”的巨响，仿佛随时会被撞碎。
“抓紧时间找物资！罐头、水、药品，有多少拿多少！”
雷烈守在门后，砍刀横在身前，眼睛死死盯着不断震动的货架，
“动作快点！”
南昭靠在墙角，大口喘着气。
刚才唤醒陆沉舟的尝试，几乎抽干了她的精神力，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想起那双流下黑色血泪的眼睛，想起他眼中的挣扎，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南姐，先别想了。”
竹子的声音适时响起，
“陆沉舟的记忆碎片需要特定的‘钥匙’才能拼凑，现在我们帮不上他，先顾好自己。”
南昭点点头，强迫自己压下杂念。
她开始在超市里搜寻，【生命感知】帮她避开了几个躲在货架后的零散丧尸——
那些家伙被血腥味吸引，正趴在地上啃食着什么，发出令人作呕的咀嚼声。
超市里的物资比预想中丰富。
货架上还剩不少罐头，有肉类也有水果，瓶装水堆在角落，虽然蒙了层灰，却大多完好。
药品柜里甚至还有几盒未过期的消炎药和感冒药，南昭赶紧一股脑塞进背包。
就在她弯腰整理药品时，【生命感知】突然触到一个微弱的光点——
在超市最里面的仓库里。
那光点安静得很，带着点怯生生的依赖感，和昨晚在哨站外围徘徊的那个，一模一样。
“是它？”
南昭心头一动，悄悄朝着仓库的方向挪去。
仓库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堆着不少破损的纸箱。
角落的阴影里，蜷缩着个小小的身影，看着只有七八岁大。
他穿着件明显不合身的破旧外套，宽大的衣摆拖在地上，脸上沾满污泥，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两颗星星。
手里紧紧抱着个沾着血污的布偶，正是昨晚在哨站外徘徊的小宝。
小宝似乎察觉到了视线，猛地抬起头，那双亮眼睛死死盯着门缝外的南昭，带着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
他没有像其他丧尸那样嘶吼着扑上来，反而把布偶抱得更紧，小小的身体微微发颤，像只受惊的小兽。
南昭看着他，心里一阵发酸。
她想起竹子提供的资料里的描述——小宝是极少数感染后还保留部分孩童天性的丧尸，他会把第一个不攻击他的人，当成可以依赖的“妈妈”。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南昭放轻声音，语气尽可能温柔，慢慢推开仓库门，走了进去。
小宝没跑，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他望着南昭一步步靠近，眼里的警惕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怯生生的依赖。
忽然，他从怀里掏出块包装破损的糖果，糖纸皱巴巴的，还沾着灰尘，却被他小心翼翼地递向了南昭，像在笨拙地表达善意。
南昭看着那块糖果，心里五味杂陈。在这连饱饭都成奢望的末日，一块糖或许是这个孩子能拿出的全部珍宝了。
她没有接，只是对着小宝笑了笑：“谢谢你，我不吃，你自己留着吧。”
小宝愣了愣，又把糖果紧紧攥回手心，贴在胸口。
他抬起头，看着南昭，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喉咙里溢出一丝极轻的气音。
就在这时，超市门口传来“轰隆”一声巨响！
货架撞击的声音变得格外猛烈，显然尸潮的攻击越来越疯狂，临时搭建的防线快撑不住了。
“南昭！快出来！货架要塌了！我们得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