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台上的混战终是平息,残存的冰面具人化作缕缕黑雾,在星辉下消散无踪。
沐清风无力地倒在混沌碑前,心口的金纹如破碎蛛网般蔓延,泛着冷光,正疯狂吞噬他残存的生机,连周身的混沌之气都黯淡得几乎要消散。
“清风!”
南昭扑跪到他身旁,指尖按在他心口,昭天印的金光如潮水般疯狂涌入他体内,可那光芒刚触到金纹,便如石沉大海般被吞噬,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
楚红绫的光翼在旁剧烈震颤,七彩流光中映出古老的秘法符文,她声音带着急切:
“是《同心契》......需以心换心,将两人性命彻底相连,或许能借南昭的生机护住他!”
南昭一顿,如果她离开这个世界了呢?他会和她一起消失吗?如果是的话,那还是换个人来吧,她虽然这样对沐清风很不公平,但她本就不属于这里,现在对他的好只是为了弥补一点他的付出。如此,她离开后他依然能够继续他的人生。
但好在,竹子似乎猜到了南昭的顾虑,主动开口道:「南姐,不用担心,等你飞升成功后,这个世界上所有关于你的因果都会被斩断,但沐清风也不会有事,只是你们之间的连接会被屏蔽罢了。所以,你放心好了!」
南昭闻言,没有半分犹豫,立刻点头:“告诉我该怎么做。”
“不行!”
沐清风拼尽最后力气,颤抖着抓住她的手腕,气息微弱却坚定,
“这秘法凶险至极,若有半分差池,两人都会......魂飞魄散......”
南昭反握住他冰凉的手,掌心昭天印骤然迸发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映亮她眼底的决绝:
“那就不要失败。我们说过的,要一起飞升,要永远在一起。”
凌霜华望着两人紧握的手,默然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对古朴玉佩——
玉身泛着温润的月白光泽,上面刻着纠缠的云纹,正是历代峰主传承的“同心玉”。
她将玉佩递出,声音沉稳:“这或许能助你们稳固心法,减少秘法反噬。”
月光倾泻而下,南昭与沐清风掌心相贴,她眉心的昭天印与他周身的混沌之气缓缓交融,金色与墨色的光晕缠绕着上升。
指尖相触的瞬间,南昭清晰感受到沐清风体内破碎的心脉,那撕裂般的疼痛顺着灵力传递过来,仿佛刻在自己的心上,让她呼吸一滞。
“很疼吧?”
她声音轻得像月光下的絮语,泪水不自觉滑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晕开细小的水光。
沐清风望着她泛红的眼眶,虚弱地勾了勾唇角,气息虽浅,眼底却满是了然:“原来......这就是你一直承受的滋味。”
楚红绫背后的光翼完全展开,七彩流光在星台上织成巨大的光幕,她红唇轻启,吟诵起晦涩古老的咒文。
悬浮在空中的同心玉忽然亮起柔和的白光,化作两道光带缠绕而下,将两人稳稳笼罩其中,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
“以吾之心,补汝之缺。”
南昭的声音轻而坚定,似与晨光相融,
“以汝之魂,圆吾之道。”
话音落时,混沌碑骤然迸发出万丈光芒,星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碑面流转的星图加速旋转,最终稳稳定格在一对双星相互环绕的图案上,光芒柔和却充满力量。
沐清风心口的金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戾气,缓缓愈合,最终化作一道银色的同心纹,与南昭掌心的微光遥遥相应。
当晨曦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落在星台中央时,沐清风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眼。
他心口的伤痕已完全愈合,那道银色纹路在晨光下泛着温润光泽,恰与南昭眉心昭天印的金光形成共鸣。
南昭望着他,笑着流泪,指尖轻轻抚过他心口的纹路:
“现在,我们真的生死与共了。”
至少,这个世界的我是的。
——
九九八十一日后,星台四周已筑起七重流光溢彩的护法大阵,符文在阵间流转不息。
各峰弟子依北斗方位肃立,衣袂翻飞如松,手中法器折射着烈日金光,将星台围得严丝合缝,满是庄严肃穆。
楚红绫立于阵眼中央,背后光翼完全舒展,七彩光晕中,全知之境的预知之力如溪流般注入大阵,让阵纹愈发璀璨。
午时三刻,日正当空,金光洒满星台每一寸角落。
南昭与沐清风相携踏上混沌碑顶,指尖相扣的瞬间,她眉心昭天印与他心口同心纹同时亮起,金银双色光华交织着直冲云霄,在天幕上绘出一道绚烂的光带。
天穹骤然变色,乌云翻涌间,九重雷劫如期而至。
第一道天雷裹挟着紫中带金的光芒劈落,下落时竟化作龙凤交缠之形,羽翼与龙鳞在雷光中清晰可见,隐隐暗合阴阳相生的大道之韵。
“来了。”
沐清风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周身混沌之气翻涌,化作深邃的星河旋涡悬于两人头顶,
“这次,换我护着你。”
南昭眉心昭天印金光流转,万物同悲的柔和力量悄然扩散,如春风拂过怒海,竟让那狂暴肆虐的雷劫稍缓了片刻。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言语,金银双色光华自掌心迸发,在空中交织成旋转的太极图案,将落下的雷劫稳稳裹住,缓缓消融于光晕之中。
楚红绫在阵眼看得真切,光翼映出的景象让她心头发紧:
每道雷劫劈落时,沐清风总会不着痕迹地将大半力量引向自己,多承受三分冲击,而他心口的同心纹,便会随之黯淡一分,银色光泽渐次稀薄。
待到第七重雷劫降临,异变陡生。
一道漆黑的心魔雷破开云层,直劈南昭灵台,识海中骤然响起系统冰冷的警告:【任务失败将被抹杀】。
南昭道心猛地震荡,灵力险些溃散。
就在这刹那,沐清风突然将她完全拥入怀中,宽厚的背影挡住所有视线。
周身混沌之气骤然彻底爆发,化作遮天蔽日的墨色星河,他心口的同心纹却猛地亮起灼目银光,似要燃烧自身般耀眼——
“就是现在!”
他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将所有力量推向极致。
沐清风竟以自身精血为引,生生将混沌圣体撕裂分离,一半化作流光渡入南昭体内!
识海中系统的冰冷提示音骤然中断,取而代之的是浩瀚苍茫的天道共鸣,金光自天穹倾泻而下,似在认可这逆天之举。
双圣体终得圆满,九天之上忽然降下七彩祥云,霞光万道中,接引仙光缓缓笼罩两人。
他们的身影在仙光里渐渐变得透明,似要融入这天地灵气之中......
“等等!”
南昭在仙光彻底包裹的最后时刻,猛地挣脱片刻,将一物迅速塞进楚红绫手中,
“把这个交给......”
话音尚未说完,仙光便骤然收束,将两人彻底卷入其中,只余下空中渐散的霞光。
楚红绫低头望去,掌心静静躺着那枚刻满星图的同心玉,玉身还残留着南昭的温度。
她背后光翼闪烁,忽然映出南昭方才未说完的话——
那是她最后比出的口型,清晰地凝在光纹里:“照顾好他。”
远处山巅,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最后一个冰面具人缓缓摘下面具,露出药痴翁那张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
他望着仙光消散的方向,浑浊的眼底情绪难辨,良久,只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叹息,随风散在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