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希贝尔上次送字条后,再无新消息传来。那个被困在王宫的少女,此刻是否安全?
“在想希贝尔公主?”
埃里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穿着深蓝色储君长袍,银色长发在海水中轻荡,气质依旧儒雅。
他游到南昭身边,目光落在她微蹙的眉头上,轻声道:
“我已让最快的箭鱼信使去王宫附近探查,很快会有消息。希贝尔公主很聪明,她知道如何自保。”
南昭点头,心里的担忧却未完全消散。
她想起希贝尔在王宫里那双沉寂如死水的眼睛,想起她递字条时颤抖的指尖,想起她送别时那句“一定要平安”——
那个困在政治棋局里的少女,像极了曾经被爱情蒙蔽的原主。
她们都渴望自由,却被命运牢牢束缚。
“埃里克大哥,”
南昭轻声开口,声音比昨日更清晰了些,带着人鱼族特有的空灵,像海水漫过玉石的清响,
“如果这次我们能打败阿尔忒恩,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埃里克温和地看着她,银色长发在水中轻轻浮动,眼底带着兄长的包容。
“我想帮希贝尔离开王宫,让她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南昭的目光望向海面,那里的微光越来越亮,几乎要穿透海水,
“她不该被当作礼物,更不该被困在那座冰冷的王宫里,日复一日看着不属于自己的繁华。”
埃里克沉默了片刻,看着妹妹眼中的恳切,然后轻轻点头:
“好。只要我们能赢,我会亲自安排,派人接应她,给她一艘最快的船,船上装满淡水和干粮,让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无论是东方的岛屿,还是西方的大陆。”
得到埃里克的承诺,南昭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跟着亚瑟和埃里克,一起去查看为战争准备的防御工事。
在迷雾之海的入口处,埃里克已经带领族人布下了大片的“珊瑚阵”:
巨大的鹿角珊瑚被巧妙地固定在海床上,枝桠交错,形成一道道天然的屏障,只留下几条宽窄不一的通道——
这些通道足够人鱼战士灵活穿梭,却能让人类的大船进退两难。
珊瑚丛中还藏着许多被磨尖的珊瑚枝,尖端闪着寒光,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随时准备在船底划开致命的口子。
“阿尔忒恩的船队想要穿过迷雾之海,就必须从这些通道走。”
埃里克指着珊瑚阵的布局图,耐心地解释,
“到时候,亚瑟带领战士们隐藏在珊瑚丛中,等船队进入通道,就用长矛和短刃凿穿船底;塞莉娅你用唤浪笛掀起海浪,打乱他们的阵型,让船身撞向珊瑚;莫尔娜则在海面上制造浓雾,让他们看不见方向,也无法呼救。我们三方配合,一定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南昭认真地听着,目光扫过珊瑚阵中的每一个细节。
她注意到,在珊瑚阵的最深处,有一片特别密集的海草,海草间藏着几个半开的贝壳——那是奥托和它的章鱼兄弟们的“藏身之处”。
奥托正从一个贝壳里探出头来,八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看到南昭,立刻用触手对着她挥了挥,传递来得意的意念:
“小美鱼!我已经召集了一百多个兄弟!个个都是缠船桨的好手!到时候我们一起上,保证把他们的船桨缠成死结,让他们动都动不了,只能在原地打转!”
南昭忍不住笑了笑,对着奥托用力点了点头。看着这些为了守护家园而齐心协力的海洋伙伴,她心里的底气越来越足。
阳光彻底穿透海水,照亮了珊瑚阵的每一处角落,也照亮了人鱼们眼中的坚定。明日的迷雾之海,注定是一场属于海洋的反击。
“不管怎样,”
南昭握紧唤浪笛,声音清亮,
“明日之战,我们必须赢。不仅为了人鱼族,也为了所有被阿尔忒恩伤害过的人。”
亚瑟与埃里克对视一眼,眼中同时燃起斗志。
练兵场上,战士们的呐喊声再次响起,与海浪撞击礁石的声响交织在一起,像一曲即将奏响的战歌。
海面的晨光终于洒满深海,照亮了每一片鳞甲,每一张年轻而坚定的脸。
明日的迷雾之海,将是他们守护家园的战场。
——
回到宫殿时,已是午后。
阳光透过玳瑁壳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暖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海藻香。
埃拉正坐在寝宫窗边的贝壳凳上,手里拈着一根银色的丝线——那是用深海银鱼的鱼线纺成的,细如发丝却坚韧异常,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低着头,神情专注地为南昭缝制一件新的战衣,指尖翻飞间,银线在鳞甲片上穿梭,留下细密均匀的针脚。
看到南昭回来,埃拉立刻放下针线,尾鳍轻摆着迎了上来,海蓝的眼眸里漾着温柔的笑意,像盛着一汪深海的清泉:
“累了吧?快过来歇歇。我给你熬了海藻汤,加了润肺的海椰果,对你的嗓子好,刚温在玉碗里呢。”
南昭走到母亲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埃拉指尖的银线和那件半成品战衣上。
战衣的主体已大致完成,银灰色的鳞甲片层层叠叠,边缘缀着细小的珍珠,随着埃拉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
领口处,一朵小小的珊瑚花已经绣好,红得像初升的朝阳,花瓣上的纹路清晰可见,栩栩如生,仿佛刚从海底的珊瑚丛中摘下来的一般。
“妈妈,您不用这么辛苦的。”
南昭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心里像被温水浸过,满是融融的暖意。从未体验过亲情的她很难不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