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郊外的森林里，积雪尚未消融，篝火却烧得格外旺盛。沙俄贵族别洛夫的皮靴踩着冻硬的泥土，靴底的冰碴在火光中闪烁。他身旁站着三个异域面孔：葡萄牙舰队司令科斯塔，脸上刻着加勒比海的海风留下的皱纹；荷兰东印度公司代表范德堡，貂皮大衣里露出绣着家族纹章的丝绸马甲；还有普鲁士骑士团团长海因里希，铁甲上的浮雕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尊敬的各位，”别洛夫用生硬的拉丁语开口，手指在摊开的海图上划过，“明人的泉州港，就像没有设防的宝库。丝绸、瓷器、黄金……足够让我们每个人的城堡都镶上宝石。”他从怀中掏出个锦盒，打开后，里面躺着块鸽卵大的蓝宝石——那是上次劫掠沿海时抢来的，“这只是开胃菜。”
科斯塔的独眼闪烁着贪婪的光，他用弯刀挑起蓝宝石，对着火光端详：“别洛夫伯爵，您的情报可靠吗？明人的水师据说很厉害。”他的左眼在十年前的海战中被炮弹碎片划伤，至今还留着狰狞的疤痕。
“厉害？”别洛夫冷笑，将一块烤得焦黑的马肉丢进火里，“他们的战船连我们的‘盖伦船’一半快都没有。去年冬天，我派去的探子说，泉州港的守军还在用洪武年间的旧炮，炮口都锈成了蜂窝。”他凑近科斯塔，压低声音，“而且，明人正在搞什么‘五年计划’，把精锐都调到了北疆，沿海就像没穿铠甲的处女。”
范德堡推了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慢条斯理地说：“我们荷兰人要的是贸易权，不是杀戮。如果能迫使明人开放十个通商口岸，我们可以分三成利润给各位。”他的账本就摊在膝盖上，上面已经算好了每种商品的利润率。
“利润？”海因里希猛地拍向腰间的长剑，剑鞘上的十字架撞出闷响，“骑士团要的是荣耀！教皇说，明人不信上帝，是异教徒，征服他们是主的旨意！”他扯开领口，露出胸前烫着的十字疤痕，“我要在泉州的城墙上钉上十字架！”
别洛夫站起身，将海图卷起来塞进靴筒：“三天后，月圆之夜出发。科斯塔的舰队从菲律宾绕过来，吸引明人水师主力；范德堡的商船伪装成朝贡船，靠近港口后放火；海因里希的骑士团和我的哥萨克骑兵，趁乱登陆，烧杀抢掠——记住，只抢沿海，不深入内陆，明人的陆军确实难缠。”
出发前夜，葡萄牙舰队的甲板上响起了祷告声。科斯塔站在“圣玛利亚号”的船首，身后是三百名水兵，每人手里都握着燧发枪。他举起十字架，用葡萄牙语高喊：“为了黄金！为了上帝！”
“为了黄金！为了上帝！”水兵们的呐喊惊飞了桅杆上的海鸥，他们的帆布上画着十字军的徽记，却掩盖不住船底偷偷装载的黑奴——那些被当作“战利品”准备卖给明人的可怜人。
荷兰商船的货舱里，范德堡正指挥水手往丝绸堆里塞炸药。“小心点，”他用荷兰语叮嘱，“炸药要和丝绸隔开，别受潮了。等明人验货时，咱们就‘不小心’碰掉火把。”一个年轻水手不小心碰倒了木箱，里面滚出几个青花瓷瓶，范德堡眼疾手快接住，摩挲着瓶身上的缠枝莲纹：“真是艺术品啊……可惜，马上就要变成碎片了。”
普鲁士骑士团的营地则响起了马蹄声。海因里希穿着镀金甲胄，举着长剑对着骑士们宣誓：“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我们要让异教徒见识上帝的怒火！第一个登上泉州城墙的，赏十名东方奴隶！”骑士们纷纷举起长枪，枪尖的寒光刺破夜空，他们的盾牌上除了十字，还刻着“掠夺无罪”四个德文单词。
别洛夫的哥萨克骑兵则在饮壮行酒。他们用皮囊盛着伏特加，传递着喝，有人拔出马刀割开手指，将血滴进酒里：“为了沙俄！为了伯爵！”他们的马鞍上绑着绳索和麻袋，那是准备装战利品的。别洛夫看着这群野性的战士，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东方的财富是带刺的玫瑰，弄不好会扎破手。”他啐了口唾沫，将这话当成了耳旁风。
七日后，泉州港的渔民陈阿福正摇着小舢板出海。黎明的雾气里，他忽然看见海平面上出现了黑压压的船队，桅杆比泉州的开元寺塔还要高。“那是啥？”他揉了揉眼睛，还没等看清，就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一颗炮弹落在离他不远的海面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他的粗布短褂。
“洋人来了！”陈阿福魂飞魄散，拼命摇着舢板往回跑。他看见葡萄牙舰队的炮口喷着火光，荷兰商船的帆布上突然升起了骷髅旗，还有穿着铁甲的骑兵乘着小艇往岸边冲——他们的马在船上不安地刨着蹄子，发出惊恐的嘶鸣。
最先登陆的是海因里希的骑士团。他们的马蹄踩在沙滩上，铁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个骑士举起长枪，刺穿了试图阻拦的老渔民，鲜血喷在他的十字架上，红得刺眼。“杀！”海因里希高喊着，长剑劈向路边的酒旗，“明”字旗应声断裂。
科斯塔的水兵冲进了市集。他们用火枪扫射，商人们的惨叫声和瓷器破碎的声音混在一起。一个水兵抢过妇人怀里的婴儿，将婴儿身上的银锁塞进怀里，又把婴儿丢在地上。妇人扑上去撕咬，被水兵一枪托砸碎了头骨。
范德堡的商船果然“失火”了。炸药引爆时，港口的粮仓被炸得粉碎，稻谷混着火焰漫天飞舞。他站在甲板上，看着岸上的火光，满意地掏出怀表：“比计划提前了一刻钟。”他的水手们正用钩子勾住岸边的货栈，往船上搬运丝绸和茶叶。
别洛夫的哥萨克骑兵则冲进了村庄。他们放火烧房，茅草屋顶的火焰舔着晨雾，把天空染成了暗红色。一个骑兵抓住个少女，用俄语狂笑，少女咬断了他的手指，被他一刀砍倒。村口的老槐树上，很快挂满了村民的尸体，像一串串可怕的果实。
消息传到应天府时，朱元璋正在批阅奏折。锦衣卫指挥使蒋瓛捧着染血的奏报闯进来，声音都在发抖：“陛下，泉州、漳州、宁波……沿海七处港口同时遇袭！洋人烧杀抢掠，百姓死伤无数！”
朱元璋猛地站起，龙椅的扶手被他捏出了指痕。他一把抢过奏报，上面的字迹被血浸得模糊，只看清“尸积如山”“海水泛红”几个字。“这群畜生！”他将奏报狠狠摔在地上，朱笔滚到角落里，“传朕旨意！让蓝岳率水师即刻南下，徐天德从陆路驰援！告诉他们，朕不要俘虏，只要血债血偿！”
“陛下息怒，”刘伯温连忙上前，“洋人船坚炮利，硬拼恐吃亏。不如让蓝岳先守住海口，徐天德断他们的退路，再派使者去分化他们——沙俄、葡萄牙、荷兰，本就不是一条心。”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胸口的怒火渐渐压成了寒冰般的冷静。他捡起奏报，用指甲在“沙俄”二字上划出血痕：“刘伯温说得对。传旨给蓝岳，让他把水师分成两队，一队假装败退，引洋人的舰队进入浅滩；另一队埋伏在礁石后面，等他们进来就封锁海口。告诉徐天德，沿途组织百姓坚壁清野，让洋人找不到一粒粮食、一口水！”
他走到窗前，望着南方的天空，声音低沉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朕要让这些远道而来的豺狼知道，大明的土地，不是他们能撒野的地方。泉州港的血，朕会让他们用十倍、百倍的血来还！”
此时的泉州城里，科斯塔正坐在知府衙门的太师椅上，用银刀叉着烤乳猪。别洛夫把玩着抢来的玉玺，范德堡在清点战利品，海因里希则在教堂的废墟上竖起了十字架。他们没注意到，城外的山头上，已经站满了拿着锄头和鸟铳的百姓，他们的眼睛里，燃烧着和泉州港的火焰一样的怒火。
夜色降临时，蓝岳的水师正在星夜兼程。他的旗舰“镇海号”上，新造的铜炮已经装填完毕，炮口对准了南方的海面。水兵们擦拭着刀枪，没人说话，但船板的震动暴露了他们压抑的怒火——那是复仇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