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嗷——!”
戊土神山深处,那浑浊暗流的源头发出更加暴戾的嘶吼!山体如同垂死的巨兽,在恐怖的力量撕扯下剧烈痉挛!巨大的裂缝猛地向外扩张数尺,翻涌的浑浊暗流带着刺骨的死寂与腐朽气息,如同决堤的毒液般喷溅而出,疯狂腐蚀着姜璃竭力维持的玄黄神光锁链!嗤嗤的声响令人牙酸,厚重的玄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黯淡!
轰隆!
更加恐怖的无形重压,如同天穹倾覆,狠狠砸落!楚萧体表那层凝练的混沌灰芒,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哀鸣,光芒骤然黯淡到极限!他闷哼一声,深陷石坑的身躯再次被向下压沉半尺,脚下岩石彻底化为齑粉!粗粝的石屑混着汗水,黏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和额角暴起的青筋上。
“撑…住!”楚萧从几乎被压扁的胸腔里挤出嘶哑的咆哮,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裂缝深处那翻腾的浑浊核心。混沌珠在丹田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旋转,榨取着每一丝力量对抗那要将他和整个帝庭根基一同碾碎的重压。腰间那柄旧矿镐柄上,沐瑶所赠的“韧春”小白花,在狂暴的冲击波中剧烈摇曳,花瓣边缘甚至泛起一丝枯意,却依旧顽强地指向裂缝方向,花蕊处一点微弱的生机竭力融入楚萧艰难的混沌气流。
半空中,姜璃玄黄帝袍被狂暴的气流撕扯得猎猎作响。她嘴角那丝鲜红的血线愈发刺目,结印的双手因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玄黄神光每一次被浑浊暗流冲击,都让她身躯微晃,脸色更白一分。山灵的咆哮已然带上绝望。
不能再等了!
楚萧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越过翻腾的烟尘和混乱的能量乱流,死死盯住姜璃清冷染血的侧脸,用尽全身力气,将矿工在矿道塌方时求生的嘶吼压过山崩地裂的轰鸣,狠狠砸向山巅:
“姜璃帝尊!撑住这一波!用玄铁矿!快!按‘叠石法’排布!堵住裂缝下盘节点!”
吼声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和矿工特有的、在绝境中抠出生路的狠劲。
“玄铁矿?‘叠石法’?”正竭力维持玄黄神光、额角沁汗的姜璃,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愕然。
几乎在楚萧吼声落下的瞬间,数道强横无匹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扫过整个不周山居,精准地捕捉到了山脚那片堆积如山、在帝庭灵气浸润下微微泛着金属冷光、却依旧带着凡尘烟火气的——玄铁废弃矿渣堆!
“凡尘废铁?”焚世金乌宫方向,苏凰惊愕中带着浓浓不屑的嗤笑,如同烧红的烙铁,穿透空间,狠狠烙在楚萧耳畔,“楚萧!你是被压傻了不成?这点废铜烂铁,妄想撑住崩裂的神山根基?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赤金的神念带着灼热的气息,充满了对蝼蚁妄图撼树的嘲弄。
广寒月魄宫外,凌清雪清冷的神念如同万载玄冰扫过,声音带着冻结一切的寒意:“胡闹!此刻分心,无异自毁长城!”冰蓝的意念充满了对“不务正业”的斥责。
万刃锋陵方向,一道锐利如剑的银白神念扫过矿堆,虽未言语,但那无声的锋芒,已然表达了最极致的否定——凡铁,岂能承帝庭之重?
就连一直紧张关注着楚萧的沐瑶,翠绿的眸子中也闪过一丝忧色。青木生机擅长滋养,对这种纯粹物理层面的“撑持”实非所长。她下意识地看向楚萧腰间那朵在重压风暴中顽强挺立的小白花,指尖微动,一缕温润的生机悄然融入楚萧周身明灭的灰芒,助他抵抗重压。
众帝的嗤笑、质疑、冰冷的否定,如同无形的巨石,混杂着那恐怖的地脉重压,狠狠砸在楚萧身上。他深陷石坑的身躯晃了晃,灰头土脸,汗水混着石粉在脸上冲出几道滑稽的泥沟。
然而,就在这几乎一面倒的质疑声中——
山巅之上,苦苦支撑的姜璃,染血的唇紧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她的目光,并未看向山下那堆被众帝嗤之以鼻的矿渣,而是穿透混乱的能量乱流,落在了下方石坑中那个身影上。
她看到了楚萧拄着那柄破旧矿镐、指骨因死死抓着镐柄而绷得发白的手。那双手,布满老茧,沾满泥土和石屑,此刻却在重压下稳如磐石。她看到了他那双赤红的眼睛,里面没有面对绝境的恐惧,只有矿工面对塌方时那种近乎本能的、要抠出一条生路的狠厉与专注!
这一幕,与她记忆中某个模糊的画面重叠——那是她神游北境凡尘时,曾惊鸿一瞥:在坍塌的玄铁矿洞口,一群同样沾满泥灰、卑微如尘的矿奴,就是用这种凡铁矿石,以一种奇异的、互相嵌合支撑的方式,在废墟下硬生生顶出了一条狭窄的通道,救出了被埋的同伴!那一刻,凡石迸发出的力量,竟让她这执掌大地的帝尊,都为之动容一瞬!
无关力量层级,那是蝼蚁向死而生的智慧与意志!
就在苏凰的嗤笑声还在空中回荡的刹那——
“去!”
姜璃冰冷的唇间,吐出一个简短到极致的字眼!
她结印的双手纹丝未动,镇压核心裂缝的玄黄神光锁链没有丝毫松懈。然而,一缕凝练如实质、只有手臂粗细的玄黄神光,却如同拥有灵智的土龙,猛地从她周身磅礴的光华中分离而出!神光带着厚土女帝不容置疑的意志,无视空间距离,瞬间跨越山崖,精准地卷向山脚那片堆积如山的玄铁矿渣堆!
轰隆隆!
无数块大小不一、棱角分明、带着金属冷硬质感的玄铁矿石,被那玄黄神光裹挟着,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起,化作一道黑沉沉的洪流,呼啸着冲向山巅那道最巨大、正疯狂喷涌浑浊暗流的狰狞裂缝!
“成了!”楚萧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那是一种在矿道深处发现唯一生路时的狂喜!混沌珠灰芒猛地一盛,他低吼一声,腰背发力,硬生生从深陷的石坑中拔身而出!动作带着矿工特有的爆发力和一丝狼狈的踉跄。
他甚至来不及拍掉身上厚重的石粉灰土,身影化作一道灰扑扑的流光,紧随着那道玄铁矿渣洪流,朝着裂缝方向疾冲而去!
“帝尊!稳住核心!剩下的…交给我!”吼声带着尘土的气息,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自信。
眨眼间,楚萧已冲到裂缝边缘。下方是翻涌着死亡气息的浑浊暗流,恐怖的吸力和侵蚀之力几乎要将他扯碎。他毫不犹豫,双手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两块被玄黄神光卷到裂缝边缘、足有磨盘大小的玄铁矿石!
“嘿——!”
一声吐气开声的低喝,带着矿工搬运重物时特有的韵律。楚萧腰马合一,双臂肌肉贲张,粗布帝袍下的麻布衬衣被撑得紧绷!他竟完全凭借肉身力量,硬生生将这两块加起来怕有数千斤的沉重矿石抡起!动作没有丝毫仙家术法的飘逸,只有矿工摆弄矿石时那种朴实、笨拙却充满力量感的悍勇!
砰!砰!
两块巨大的矿石,被他以一种奇异的倾斜角度,狠狠地、精准地砸进了裂缝下方一处正在崩塌的关键节点!矿石棱角互相卡死,瞬间形成了一个粗糙却异常稳固的三角支撑点!
灰扑扑的尘土,因这剧烈的动作,轰然腾起,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
“噗…咳咳!”楚萧被呛得咳嗽起来,脸上、头发上、帝袍上,瞬间覆盖了厚厚一层灰黑色的矿粉,只剩下那双眼睛,在灰尘中亮得惊人。
他毫不停歇,看也不看自己狼狈的模样,转身又扑向下一块被卷来的矿石。扛起,冲锋,找准节点,狠狠嵌入!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矿工在矿道中与时间赛跑、与死神抢命的狠劲和精准。
“看!快看那个‘帝尊’!”远处,有赶来支援却被恐怖压力阻隔在外的帝庭守卫,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道在漫天烟尘和恐怖裂缝边缘,一次次扛起千斤巨石、灰头土脸却悍勇无比的身影。
“他…他真在用那些废矿渣堵裂缝?”有人难以置信地低呼。
“什么废矿渣!那是楚萧帝尊的‘叠石法’!”另一个曾在北境矿洞待过的守卫,激动地反驳,眼中带着狂热,“矿洞里顶塌方,就靠这个!稳得很!”
苏凰的嗤笑声戛然而止,赤金的神念带着一丝错愕,僵在半空。凌清雪冰冷的眸光,第一次从那核心裂缝移开,落在那道在尘土中奋力搏杀的灰影上,冰蓝的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涟漪悄然荡开。
沐瑶翠绿的眸子亮了起来,她不再犹豫,纤手挥动,万灵青帝苑方向,无数坚韧的藤蔓种子被她的生机之力裹挟,如同绿色的雨点,精准地射向楚萧刚刚嵌入的矿石缝隙,落地生根,疯狂生长缠绕,为那凡石构筑的“骨架”增添一份柔韧的生机!
楚萧对此浑然不觉。他眼中只有那道裂缝,只有手中沉重的矿石,只有矿工骨子里那套在无数次塌方中用血泪验证过的“叠石”技艺。
“左三寸!对!卡死它!”他一边奋力扛起一块长条形的矿石,一边嘶哑地朝着姜璃操纵的玄黄神光洪流吼着指示,尘土随着他的吼声簌簌落下。
轰!又一块巨石被他狠狠嵌入一个关键缺口。裂缝扩张的势头,在凡石与神光的共同作用下,竟真的被硬生生遏制了那么一丝!
汗水混着黑灰,在他脸上冲刷出道道沟壑。粗布帝袍被沉重的矿石磨破了几处,露出里面同样粗糙的麻布内衬。他每一次扛起矿石,每一次奋力嵌入,那并不算魁梧却异常坚韧的背影,在漫天烟尘和肆虐的能量风暴中,都透着一股子扎根于大地、源自凡尘的、撼人心魄的力量!
卑微的凡石,灰头土脸的帝尊,在这帝庭倾覆的边缘,正以最朴实无华的方式,诠释着何谓——撑天志!
矿渣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一道道由凡铁矿石构筑的、看似粗糙却异常稳固的支撑骨架,在玄黄神光的辅助下,沿着裂缝下盘迅速蔓延。翻涌的浑浊暗流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异物”阻了一阻,喷涌的势头竟真的被遏制了几分!
然而,就在众人心神稍松,楚萧再次扛起一块巨大矿石,冲向一处新暴露的脆弱节点时——
“吼——!!!”
山体最深处,那浑浊暗流的源头,仿佛被这蝼蚁的顽强彻底激怒,发出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暴戾、更加疯狂的咆哮!整个戊土神山猛地向下一沉!
轰隆隆隆!
比之前更加巨大、更加狰狞的裂缝,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在刚刚构筑好的矿石支撑骨架旁边,猛地撕裂开来!一股更加粘稠、散发着刺鼻硫磺与死亡气息的暗红色浊流,如同沸腾的岩浆混合着污血,轰然喷涌而出!
嗤啦——!
首当其冲,楚萧刚刚嵌入裂缝边缘、用以稳固旁边矿石支撑点的几块关键玄铁矿石,在这恐怖浊流的冲击下,竟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间被腐蚀、消融了大半!刚刚稳住一丝的裂缝,再次疯狂扩张!
“噗!”半空中,姜璃身躯剧震,强行镇压新裂口带来的反噬让她再也压制不住,一大口鲜血猛地喷出,玄黄帝袍前襟瞬间被染红!她周身原本艰难维持的玄黄神光,如同风中残烛,骤然黯淡到了极致!
与此同时,一股比之前沉重十倍、带着毁灭性侵蚀力量的无形重压,如同灭世磨盘,轰然降临!目标,直指刚刚冲到新裂口边缘、正扛着巨石的楚萧!
“楚萧——!”沐瑶的惊呼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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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告:【负岳而行,混沌镇渊定乾坤】
新裂口喷涌的暗红浊流瞬间腐蚀玄铁矿石,姜璃口喷鲜血,神光将熄!
灭世重压锁定楚萧,他脚下岩石化为流沙,肩扛的千斤矿石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
混沌珠灰芒被侵蚀压制到极限,楚萧双目赤红,嘶吼炸响:“给老子——定!”
丹田内混沌珠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逆转,引动帝庭之下浩瀚矿脉共鸣!灰蒙的混沌气流化作无形巨手,硬撼地脉暴动核心!
姜璃染血的眸子骤然亮起,抓住那千钧一发的契机,玄黄神光尽数爆发:“厚土——承天!”
灰芒与玄黄神光于崩裂核心处轰然交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