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至渭南的扶贫路通车尚不足半月,其带来的商贸活力与民生改善尚在持续发酵中,一场更为严峻的考验,已如同乌云般迅速笼罩了整个关中平原。
起初,只是零星的消息。从渭南返回的商队,带来当地老农的忧心忡忡:路是好了,可这天……再不下雨,地里的苗可就真要保不住了。
紧接着,京兆府下属的各县,如同约好了一般,灾情急报开始雪片似的飞向长安。华州、同州、商州、岐州、陇州……奏报的内容触目惊心:
……自去冬无雪,今春无雨,麦苗尽槁,赤地千里……
……河水断流,井泉枯竭,民皆担水于十数里外……
……蝗蝻萌动,若再无雨,恐成大灾……
……饥民已有剥树皮、掘观音土充饥者,恐生变乱……
一幅幅惨烈的画卷,通过文字呈现在朝堂之上。往日里为了一些政见、利益争吵不休的官员们,此刻大多陷入了沉默,脸上写满了凝重。关中,乃大唐根基所在,京畿重地,若此地旱情失控,引发的将是动摇国本的危机。
户部尚书捧着厚厚的告急文书,手都在微微颤抖,声音干涩地禀报着各地义仓存粮的消耗速度,以及那令人心惊的缺口。工部官员则焦头烂额地讨论着如何紧急疏浚几条主要河流,但面对普遍性的水位下降,传统的疏浚手段效果几何,无人敢打包票。
太极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李世民端坐于御座之上,面沉如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他登基以来,励精图治,好不容易才有了眼下这贞观初兴的局面,难道真要毁于这一场天灾?
众卿,李世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旱情如火,民生维艰。有何良策,可解燃眉之急,可安黎民之心?
殿内响起一片低语,但提出的无非是加大赈济、严令地方掘井、祈雨等老生常谈。这些措施并非无用,但面对如此大范围、深程度的旱情,显得杯水车薪,尤其是水源问题,成了横亘在所有人面前最大的难关。
就在朝堂一片愁云惨雾之际,秦风站在自家府邸的院子里,抬头望着湛蓝得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眉头紧锁。他手中拿着一份莫小贝和姜恪汇总来的、更为详尽的灾情报告。
报告不仅记录了各州县的旱情,还附上了一些实地探查的情况描述:渭水支流多处见底,河床龟裂如龟背……村落老井,水位下降逾丈,汲水需绳索相接……田地裂缝,可容小儿手臂……
老板,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糟。莫小贝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跳脱,带着沉重,姜老头说,他活了五十多年,没见过关中旱成这样的。好些地方,别说庄稼,连人喝的水都快没了。
秦风没有说话。他走到院中的水缸旁,看着缸里清澈的井水。秦府所在的坊市,地势较低,水井尚能维持,但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幸运。系统的知识库在他脑海中飞速运转,关于干旱的成因、影响,以及古代各种抗旱技术的优劣一一闪过。
单纯的赈济,只能延缓死亡,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祈雨?那更是虚无缥缈的心理安慰。眼下最关键、最紧迫的,是水!是找到并获取足够维系人畜生命和抢救部分作物的水源!
传统的浅层水井在持续干旱下纷纷干涸,而更深层的地下水资源,以这个时代的技术,难以有效利用。如何打出更深、出水量更稳定的井?如何将低处有限的水源提升到高处灌溉农田?
这两个问题,如同两座大山,压在秦风的心头。他知道,自己必须做点什么。系统里那些超越时代的知识和技术,此刻不再是锦上添花的奇巧,而是可能拯救无数生命的希望之火。
小贝,秦风转过身,眼神变得锐利而坚定,立刻把我们能调集的所有人手,包括工程队里那些懂得勘测、打井的老师傅,全部召集起来。还有,拿着我的名帖,去将作监和工部水部司,借调所有关于水利、掘井的典籍和图册,越快越好!
明白!莫小贝见秦风有了决断,精神一振,立刻领命而去。
秦风则快步走回书房,摊开纸张,拿起炭笔。他需要时间,需要尽快将脑海中的深井掘进法简式水车的技术要点,结合这个时代的实际条件,转化为可以理解、可以操作的图纸和说明。
窗外,烈日依旧灼人。关中大地在焦渴中呻吟。一场与天争命、与旱魔抢时间的战斗,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而秦风,即将成为这场战斗前线,最重要的技术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