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大饭店,正午十二点零七分。
水晶吊灯把每个人的脸照得发亮。
刘振民缩在镶金边的椅子上,绷带缠得像刚出土的木乃伊。
旁边还有几个名媛舞女作陪,让他坐立不安,苍白的脸透着羞红。
就连脸上的淤青都给遮住了。
许忠义盛了一碗鱼翅,汤汁流淌出琥珀色的光。
他把琉璃碗推到刘振民面前。
这道天九翅,后厨炖了整整两天。
“三百大洋一碗,抵你半年薪水!”
刘振民的喉结上下滚动。
口水都特么的流下来了,却嘴硬道:“我、我不吃你这套!”
如果你的眼睛不一直盯着碗,我就信了。
许忠义记得审讯记录写着:三十七小时未进食。
饥饿是最好的调味料,比任何刑具都管用。
果然硬汉的胃比膝盖先软。
许忠义像是没听到一般,自顾自的说道。
“认识肖途么?”
“那个汉奸!”
刘振民猛地抬头,绷带下的眼睛充血。
人家现在是情报处副处长。
许忠义切着牛排。
你骂七年的汉奸,出门坐防弹轿车。你护七年的风骨,在牢里喝馊水。
刘振民盯着汤里晃动的倒影,忽然想起七年前和肖途在学堂争辩救国之道。
那时他们都穿着洗白的蓝布衫。
“同个先生教出来的学生,”许忠义把牛排推过红木桌面,“一个在云端数钞票,一个在泥里啃尊严。”
他轻笑,“你说不吃这一套——就像乞丐说不爱黄金。”
许忠义的话就像是彻底撕开了刘振民的最后那层遮羞布,彻底暴露出他贪婪的本性。
刘振民有风骨吗?
以前或许有!
但这几年社会的毒打,早把他那点文人傲骨碾成渣了。
现在就跟被扒了皮的癞蛤蟆似的,浑身上下就剩嘴最硬!
有些人的骨气,称斤卖不过一碗天九翅。
许忠义把玩着打火机,火苗忽明忽暗。
“肖途从穷教员到处长只用了七个月,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明白——站队比站着重要!”
刘振民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想起上个月被房东赶出出租屋时,满箱藏书散落一地的狼狈。
几个月没有薪水,只能躲在街角捡野菜充饥。
识时务的人...许忠义抬眼看着刘振民,推拿出一张委任状放到他面前,现在能当文学院长!
纸张摩擦桌面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劈进刘振民耳中。
他看见烫金标题在灯光下反光,突然觉得坚持多年的理想像个笑话。
风骨能让他住洋房?
风骨能让他左拥右抱?
理想填不饱肚子,他算是明白了。
需要我做什么?
这句话脱口而出时,他发现自己声音谄媚得陌生。
第一,在法庭上认个错,说句学生不懂事。
许忠义晃着红酒。
第二....
他透过玻璃杯观察对方骤变的脸色,方敏该换个住处了。
方敏?
刘振民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一皱,这可是自己的未婚妻啊.......
许忠义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他张嘴想拒绝,却看见委任状上的金线闪着诱人的光。
穿旗袍的女人把酒杯贴在他唇边,胭脂香混着酒精钻进鼻腔。
“刘院长~~”另一个女人用银勺舀起鱼翅,勺柄故意擦过他颤抖的手指,“这道菜要趁热吃才够味。”
第三个女人把果脯递到他嘴边,鲜红指甲像刚摘的樱桃。
他张嘴时尝到糖霜和某种腐朽的甜。
女人们的笑声像浸过蜜的银铃。
这个称呼甜得发腻,像毒药外层的糖衣。
刘振民突然抓住递到唇边的酒杯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像把某个重要的东西永远咽了下去。
有脸钱和权,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刘振民的魂被那几个旗袍妖精勾走了。
她们的手指像蛇,吐着蔻丹的信子缠上他脖颈。
这个书呆子哪见过这等阵仗,手脚都不知该往哪放。
方敏那种清汤挂面的老师,哪比得上这些浸过男人香的食人花。
“刘院长~”红指甲划过他喉结,“当官可比当穷书生快活多了。”
许长官!刘振民突然挺直腰杆,把最后那点良知咽下去,我这就去劝方敏!跟了您,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许忠义转动酒杯,冰块撞出嘲讽的脆响。
就这种货色,搁抗战时期绝对第一个举白旗,还好意思骂肖途是汉奸?
那蠢货一步三回头,眼睛黏在几个女人身上挪不开。
许忠义摆摆手:人和菜都给你留着。
刘振民顿时像打了兴奋剂,点头哈腰地退出去。
走到门口突然折返,压低声音:方敏还是黄花闺女呢...长官玩腻了,记得...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枪响。
许忠义看向挂钟,分针刚刚吻上十二点。
王世安戏份杀青了!
哼!!
这刘振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