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脊背发凉的，是角落一个敞开的纸箱。里面有一个带着褶皱纹理的组织物。那是羊膜！从胎盘上剥离下来的羊膜！有些看起来还算新鲜，带着湿滑的粘液，更多的则是干燥发黄，边缘卷曲，上面沾染着新旧不一的深褐色血迹！它们像一堆被遗弃的、亵渎生命的垃圾，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邪恶气息。其中一个上面的荧光最亮——“幽灵”就是用它来“强奸”！
“老天爷……”一个年轻的刑警忍不住干呕了一声，捂住了嘴。
李依婷强忍着翻腾的胃液，将紫外灯光对准洞口内部扫描。那束幽蓝的光如同一支精准的画笔，瞬间勾勒出清晰的罪证轨迹：洞口内侧边缘，几道明显的抓蹭荧光痕迹，一路向外延伸——有个木门，开门后是一条不见尽头的地道！消失在密室的尘土中。紫外光线回到地下室，在靠近密室门口的墙面上，一件挂着的连体式的深色工装服赫然在目！紫外线光精准地照亮了它——在胸口、袖口、尤其是腹部以下的位置，密密麻麻布满了幽亮的蓝色荧光颗粒！那正是李凌波体内预置的、独一无二的标记！
“找到了！荧光粉目标衣物！”李依婷的声音因激动和愤怒而尖锐。
李大纲看到桌上被黑布盖着的箱子状物体。拉开黑布后发现是电脑箱和显示器！电脑关机了。幽灵就用它侵入文化宫的监控吗？
又发现了一张普通的送货单据，抬头印着模糊却仍可辨认的字迹——“徐记批发市场”。品名写的是“消毒剂、清洁用品”，但数量一栏的数字似乎曾被涂改过。
“进入地道，追！”李大纲厉声喝道，同时将那张单据迅速塞入证物袋。
“荧光进去了，但很弱了！目标进了地道！”李依婷的检测仪嗡嗡作响，蓝光刺眼。
“技术员解读电脑。二组，封锁文化宫所有出口！三组，跟我来！”李大纲毫不犹豫，拔出手枪，示意突击队员跟上。他第一个矮身钻进了那散发着泥土和腐木气息的狭窄地道。
地道低矮，成年人必须弓着腰前进。空气浑浊稀薄，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陈年积水的阴冷气息。手电光柱在粗糙的土壁和偶尔裸露的砖石上晃动，照亮了前方。地道并非直线，七拐八绕，显然利用了原有的战时结构基础。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地道内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脚步声和荧光检测仪持续的低鸣。
追踪了七分钟，前方带路的警员突然低声：“局长！到头了！是一面砖墙暗门，要打开吗？”
手电光集中过去。地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稍大的空间出现，地面不再是泥土，而是湿滑的青苔石板。洞壁边有个水缸，边上是个洗手盆，幽灵就是在这里洗干净再离开的！
“打开暗门。”
随着李大纲的领令，警员拉开了砖墙暗门——门外赫然是一个直径约半米的圆形水井口！微弱的光线从井口上方透下，可见上面是井口的辘轳。
井中再无荧光痕迹！井口较窄，没有绳子只能从砖梯爬上去。
“目标在上面吧？！”李依婷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冰冷的确定。
李大纲做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噤声。他小心翼翼地靠近井口，侧耳倾听。井口上方传来极其细微的、似乎是木桶晃动的水声，还有……搓洗衣服的摩擦声？
李大纲眼中寒光爆射，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全部贯通！他对着通讯器，用几乎不可闻却斩钉截铁的声音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一组，跟我上去！行动！”
当警察从井口出来时，清冷的月光，正静静地洒落在井口上方一个普通的农家院落里。井口旁边，一个穿着蓝色工装、背影佝偻的老者，正背对着井口，在一个大木盆里用力搓洗着衣物。盆边搭着的，正是那件洗得发白的县医院保安制服！
那个在月光下佯装平静洗着衣服的佝偻背影。追踪的尽头，幽灵终于现形。
李大纲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个背影——陈昌平！那个在县医院看了几十年大门的老陈！那个自称正义使者，跑到警局要求警方公开还他清白的老头。
他的院子，就在这口井的正上方！这口井，就是幽灵往返巢穴的隐秘门户！
……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而冰冷，像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将老陈那张沟壑纵横的脸照得纤毫毕现。他坐在特制的审讯椅上，双手被铐在扶手的铁环里，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蓝色旧工装，背却不似平时那样刻意佝偻着，反而挺得古怪的僵硬。他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面一角，眼神却空洞地穿透了厚实的木头，仿佛在看几十年前的虚空。
李大纲坐在他对面，将那本从潮湿的地下密室中搜出的硬壳笔记本重重拍在桌面上。
“陈昌平！”李大纲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铁壁的沉重力道，“看看这个！眼熟吗？”
老陈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视线落在笔记本那熟悉的、磨损的墨绿色硬壳封面上。他干裂起皮的嘴唇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点模糊的咕哝声。
李大纲“啪”的一声打开笔记本，翻到中间一页。上面是钢笔绘制的、极端精细复杂的线条——南安县文化宫（前军区医院）的底层平面图，以及一条用鲜红墨水特意标注出的、扭曲如蛇的路径，从“文化宫西侧通风井”延伸出来，穿过后巷地底，最终抵达一个用红圈圈住的点：“院中井”。
图纸一角，标注着：“1963年3月测绘，平。”
“这条地道，”李大纲的手指重重戳在那条血红的线上，“连通文化宫地下室和你家后院的井！是为了战时撤退准备的吧？”
老陈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图纸上，像是被符咒定住的僵尸。
李大纲又拿起两张照片，竖到老王眼前：“再看看这个！文化宫女厕，通风口！我们的人刚刚在里面找到了什么？你利用脱落的、或者就是你敲落的混凝土块，用钢筋从里面卡住！阻止文化宫内找到通道！还有你爬进爬出留下的荧光痕迹！”
照片清晰无比，通风口边缘留下的荧光痕迹，深蓝色工装布料粘上的荧光粉，在特写镜头下如同无声的控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