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薄雾尚未散尽,槐树村村口便传来一阵嘈杂声。只见以周师傅为首的十来个工匠,带着测量绳尺、铁镐锄头等家伙事,浩浩荡荡地进了村,径直向沈良玉家走去。这番动静立刻引来了早起村民的围观。
“哟,这么多匠人,是沈良玉家要动工了吧?”
“乖乖,真是要盖大房子了!”
“看这架势,沈家小子是真发达了!”
沈良玉早已在院中等候,见到周师傅,拱手迎了上去:“周师傅,各位师傅,早!”
“沈公子早!”周师傅回礼,脸上带着干事创业的劲头,“咱们这就开始勘测地基?”
“好,有劳各位了。”沈良玉引着众人来到屋后那片约一亩的空地上。空地略显荒芜,长着些枯草,但地势平坦,视野开阔,确实是建房的理想所在。
周师傅是行家老手,他先是目测了一番,然后指挥徒弟们拉开长长的麻绳制作的测量尺,开始精确丈量土地。两人一组,拉着绳子沿着预设的边界行走,每一步都走得沉稳扎实,确保尺寸精准。
“东边边界,再往外挪三尺!”
“西头这边留出五尺做巷道!”
“正房坐北朝南,中轴线定在这里!”
周师傅一边看着徒弟们测量,一边大声指挥,不时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在手里捻搓,检查土质的松软和承载力。他还用一根长长的铁钎插入地下不同位置,探查地基的虚实。
沈良玉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暗赞这周师傅果然专业。工匠们忙碌的身影、严谨的态度,让围观的村民也看得啧啧称奇,他们大多只见过搭建土丕茅草屋,何曾见过如此规范的地基勘测。
测量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最终确定了房屋的具体方位和范围。周师傅拿着炭笔在一块木板上画下了简单的草图,与沈良玉再次确认了正房、堂屋、厨房、洗澡房以及后院厕所的位置。
“沈公子,地基情况不错,土质坚实。明日材料一到,咱们就可以开始挖地基、下基石了!”周师傅信心满满地说道。
“好,一切依周师傅的安排。”沈良玉点头,随即道,“各位师傅辛苦,家中已备好稀粥早餐,请各位稍作休息。”
他让苏瑾和柳芸(柳芸是得知今天工匠进场,一早便从李美凤家赶回来的)给工匠们煮了热粥。工匠们见主家如此客气,干活也更加卖力。
安顿好工匠,沈良玉便动身前往老村正家。建房是大事,需要知会村里,也需要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帮忙镇场子。
老村正正在院子里喂鸡,见沈良玉来了,笑道:“良玉啊,听说匠人已经进村了?动作真快!”
“是啊,村正叔。”沈良玉笑着走过去,从怀里取出一个小银锭,正好一两,塞到老村正手里,“上次说媒的事,多亏您老费心。这点小意思,您老打点酒喝,千万别推辞。”
老村正看着手里那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直了!
一两银子!这足够寻常庄稼人家大半年的生活用度了!他家老婆子以前也偶有帮人说过媒,最多也就收过几十文铜钱和一两斤粟米,何曾见过如此重的谢礼?他激动得手都有些抖,脸上笑开了花:“良玉,你这……这太破费了!这怎么好意思……”
“您老应得的。”沈良玉诚恳道,“另外,新房子明日就正式动工了,后面这段时间,恐怕会有些吵闹,也难免有些闲杂人等围观,还得请您老多照应着点。”
老村正将银子紧紧攥在手心,拍着胸脯保证:“良玉你放心!虽然是你自家建房,但这建新房也算是咱们槐树村的大喜事!谁敢来捣乱,妨碍你建房,老头子我第一个不答应!打断他的腿!你就安心盖你的房子,村里的事,有我!”
有了老村正这番保证,沈良玉心中暗想——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又闲聊几句,便告辞回家。
第二天一早,更大的动静震撼了整个槐树村。十几辆马车和牛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地驶入村子,车上满载着整齐的青砖、灰瓦、粗大的梁木、石灰等建筑材料,还有更多的工匠跟随而来。
车队停在沈良玉家后的空地上,工匠们开始卸货。嘿呦嘿呦的号子声、马嘶声、车轮声、砖瓦木料落地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显得异常热闹。青砖灰瓦堆成了小山,上好的老杉木梁柱散发着清香,这阵仗让所有村民都看得目瞪口呆,羡慕得眼睛发红。
“我的老天爷,这么多青砖!”
“这得花多少钱啊!”
“沈良玉这是挖到金矿了吧?”
“人家那是打虎英雄,有本事!”
周师傅指挥若定,工匠们各司其职。划线的划线,挖土的挖土,整个工地顿时变成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强壮的工匠们挥舞着铁镐和铁锹,开始按照昨天勘测的标记挖掘地基沟槽。泥土被一锹锹铲出,堆在一边,地基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沈良玉和苏瑾、柳芸也没闲着,烧水沏茶,尽量给工匠们提供方便。整个槐树村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片正在破土动工的空地上。
然而,在这片喧嚣和羡慕的背后,一双充满怨恨和嫉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沈良玉家的方向。
此人正是张老三。经过二十多天的休养,他被打断的腿总算勉强愈合了,但走路仍有些跛,更重要的是,为了治伤,家里本就微薄的钱财耗费一空,还欠了些外债。他看着沈良玉越发风光,又是娶美妇,又是建新屋,心中的妒恨如同毒草般疯狂滋长。
“呸!沈良玉,你个王八蛋!老子让你得意!”张老三啐了一口,脸上闪过一丝阴狠。他不敢再直接去找沈良玉的麻烦,但他想起了在镇上做捕快的表哥赵虎。
“去找你表哥!告他沈良玉一个横行乡里、强占民女的罪名!他盖房子的钱肯定来路不正!”张老三的婆娘刘翠花在一旁煽风点火。
张老三越想越觉得可行,仿佛已经看到了沈良玉被官差捉拿问罪的场景。他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工地上,偷偷溜出村子,一瘸一拐地朝着镇上的方向走去,准备去实施他那愚蠢而致命的报复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