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接到升任知州的圣旨第三日，便带着苏清鸢、李大人及十余名捕快启程前往州城。从原县城到州城需走五日陆路，中途要经过两座邻县，其中青溪县是必经之地——那正是张地主儿子张谦任职县丞的地方。
出发前一晚，苏清鸢将一件内缝软甲悄悄塞进沈辞行囊，指尖划过他手腕时带着几分颤抖：“青溪县毕竟是张谦的地盘，你路上务必当心。”沈辞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她这些日子为他整理文书磨出来的，眼底漫开一层柔色，嘴上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狠劲：“放心，他若识相，我便让他多活几日；若敢来招惹，正好一并清算旧账。”
队伍行至青溪县境内的落马坡时，天已擦黑。此处两侧是陡峭山壁，中间只容一辆马车通行，风卷着落叶在路面上打旋，竟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沈辞勒住马缰，指尖无意识地叩着马鞍，突然对身后的捕快队长低声道：“让队伍放慢速度，所有人手按刀柄，注意两侧山壁。”
话音刚落，头顶突然传来“哗啦啦”的声响，数十块巨石从山壁上滚落，直砸向队伍中间的马车——那是苏清鸢乘坐的车驾。捕快们反应极快，纷纷拔刀劈向石块，可巨石数量太多，还是有两块砸中了马车车轮，车厢瞬间倾斜，苏清鸢的惊呼声从车内传来。
“清鸢！”沈辞眼底的从容瞬间褪去，翻身下马便要冲过去，却见山壁后突然窜出二十余名蒙面人，个个手持长刀，直扑队伍而来。为首的蒙面人刀势极快，一刀便砍向沈辞脖颈，沈辞侧身避开，腰间软剑“唰”地出鞘，剑尖擦着对方刀刃划过，反手便刺向其心口。
“沈大人好身手！”蒙面人怪笑一声，侧身躲开，其余人立刻围了上来，将沈辞与捕快们分割开来。沈辞余光瞥见两名蒙面人绕到马车旁，似乎想对苏清鸢不利，眼底瞬间染上寒意，软剑突然加快速度，剑尖精准地刺穿面前一人的手腕，夺过对方长刀，反手掷向马车旁的蒙面人。长刀带着破空声，直插其中一人后心，另一人吓得连连后退，却被及时赶过来的李大人拦住。
“沈大人，这些人招式狠辣，不像是普通盗匪！”李大人一边与蒙面人缠斗，一边高声喊道。沈辞一剑挑飞面前人的长刀，指尖在对方咽喉处轻轻一点，那人便捂着脖子倒在地上，临死前眼中满是惊恐。他扫了眼地上的尸体，注意到对方腰间系着一块青铜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张”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果然是张谦的人。”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沈辞心中一动——他出发前特意让人给青溪县县令送了文书，告知自己的行程，按时间算，县令的人也该到了。蒙面人似乎也听到了马蹄声，为首的人低喝一声：“撤！”众人立刻翻身跳上山壁，消失在密林之中。
沈辞没有去追，而是快步走到马车旁，掀开帘子一看，苏清鸢正缩在角落，脸色苍白，却紧紧握着一把匕首——那是他教她防身用的。“别怕，我来了。”沈辞将她扶出来，指尖拂过她脸颊，确认她没有受伤，才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青溪县县令周明带着一队衙役匆匆赶来，见到现场的狼藉，立刻滚鞍下马，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卑职不知沈大人遇袭，护驾来迟，请大人降罪！”沈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平淡却带着压迫感：“周县令，本州的行程早已告知你，为何此处连一个巡逻的衙役都没有？”
周明额头冒汗，声音发颤：“卑职……卑职今日一早便派了人在路口接应，可不知为何，他们迟迟未归，卑职正准备派人去查……”沈辞蹲下身，捡起地上的青铜令牌，递到周明面前：“认识这个吗？”周明看到令牌上的“张”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沈辞站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周县令，本州知道你难做，但张谦若真以为凭这点手段就能拦住我，未免太天真了。你回去告诉张谦，让他好自为之，下次再敢来招惹我，我不介意让他跟他父亲作伴。”
周明连连点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沈辞让人检查马车受损情况，发现车轮已经无法修复，只能让人去附近的村镇找车。苏清鸢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张谦既然敢在半路截杀你，到了州城，恐怕还会有更多手段。”
沈辞握住她的手，眼底闪过一丝腹黑的算计：“正好，我也想看看，他能翻出什么浪花。这次截杀，倒是给了我一个收拾他的理由。”他转头对李大人说：“李兄，你让人去查一下那些失踪的衙役，顺便把今天遇袭的经过详细记录下来，尤其是那块青铜令牌，务必保管好。”
李大人点头应下，立刻安排人手去办。沈辞看着远处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张谦，你以为这是我的终点？不，这只是你噩梦的开始。
半个时辰后，捕快们找到了一辆农户的牛车，虽然简陋，但足够载着苏清鸢继续前行。沈辞让捕快们轮流警戒，队伍重新启程，夜色中，马蹄声和车轮声在山谷里回荡，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行至半夜，队伍在一处破败的山神庙前停下休息。沈辞让捕快们在外围警戒，自己则陪着苏清鸢走进庙内。庙内蛛网遍布，供桌上积满灰尘，只有一尊残破的山神雕像立在正中。苏清鸢拿出干粮和水，递给沈辞：“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沈辞接过干粮，却没有立刻吃，而是走到庙门口，看着外面的夜色，若有所思地说：“张谦这次派来的人，虽然招式狠辣，但明显是临时拼凑的，看来他在青溪县的势力还不够稳固，只能依靠一些亡命之徒。”苏清鸢走到他身边，轻声道：“那州城的情况会不会更复杂？毕竟知府大人之前就偏袒过张地主。”
沈辞转过身，握住她的肩膀，眼神坚定：“州城的水是深，但只要我们抓住他们的把柄，就不怕他们兴风作浪。而且，我这次升任知州，皇上必然会关注这边的情况，他们若敢明目张胆地对付我，就是在跟皇上作对。”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更何况，我手里还有张地主贪赃枉法的证据，若是把这些证据捅到巡按御史那里，别说张谦，就是知府大人，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苏清鸢看着他眼底的算计，心里微微一暖——她知道，沈辞看似腹黑狠辣，实则都是为了能在这复杂的官场中站稳脚跟，更好地为百姓谋福利。她靠在他怀里，轻声道：“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
沈辞紧紧抱着她，鼻尖萦绕着她发间的清香，心中的戾气渐渐消散。他知道，有苏清鸢在身边，无论前方有多少荆棘，他都有勇气走下去。
第二日清晨，队伍继续赶路。经过昨日的遇袭，捕快们更加警惕，一路上再也没有遇到意外。傍晚时分，队伍终于抵达州城门口。州城比原县城大了三倍有余，城墙高达三丈，城门上方刻着“靖安州”三个大字，门口的守卫穿着整齐的盔甲，神色严肃。
沈辞翻身下马，拿出圣旨和官印，递给守卫统领。统领验过之后，立刻恭敬地行礼：“卑职参见沈知州！”沈辞点了点头，说道：“不必多礼，带我去知州府吧。”
就在这时，一辆华丽的马车从城内驶来，停在城门旁。车门打开，一个穿着青色官服的年轻人走下来，约莫二十七八岁，面容白净，眼神却带着几分阴鸷。他看到沈辞，立刻快步走过来，拱手行礼时袖口的青缎子扫过地面，带起细小的尘土：“下官青溪县县丞张谦，见过沈知州！听闻大人今日抵达，下官特意提前从青溪赶来，在城门等候多时，只为给大人接风洗尘。”
沈辞的目光落在张谦那双看似恭敬、实则藏着阴翳的眼睛上，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着昨日残留的剑痕——那是落马坡截杀时，被蒙面人刀刃划到软甲留下的印记。他面上不动声色，甚至还勾了勾唇角，语气听不出喜怒：“张县丞有心了，只是本州记得，青溪县距州城有两日路程，你昨日午后应还在青溪境内，怎么今日傍晚就到了？”
这话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向张谦。张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弯腰道：“下官得知大人遇袭的消息，心下焦急，便连夜赶路，只想尽早见到大人，确认大人平安。毕竟大人是靖安州的父母官，若有半点闪失，下官万死难辞其咎。”
他刻意加重“遇袭”二字，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挑衅——仿佛在说，你知道是我做的，却拿不出实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