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李昭猛地从混沌中惊醒。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湿漉漉的青石板上，四周是鳞次栉比的仿古建筑，挂着“长安客栈”“大唐不夜城”的霓虹招牌，雨水顺着招牌的棱角滑落，在地面溅起细碎的水花。
“这是……哪里？”他撑着地面坐起身，头痛欲裂。脑海中最后一段记忆，是林晚晴的长剑刺穿他的胸膛，身体化作透明的水汽消散——他以为自己会彻底消失，却没想到会落在这样一个光怪陆离的地方。
身上的龙袍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印着“西安旅游”字样的灰色短袖，布料粗糙得磨皮肤。他低头看着这陌生的衣物，又抬头望着不远处巍峨的城墙——那城墙比大齐皇城矮些，墙砖却更显沧桑，垛口上挂着红灯笼，在雨幕中泛着暖光。
“长安……”李昭喃喃自语。他在大齐时曾读过《史记》《汉书》，知道长安是汉唐古都，可眼前的景象却与书中记载截然不同——没有马车辚辚，只有呼啸而过的“铁盒子”（后来他才知道这叫汽车）；没有布衣长衫，只有穿着短袖短裤的行人；更没有帝王仪仗，只有举着手机拍照的游客。
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刚毕业的历史系学生，也叫“李昭”，来西安旅游时在城墙下避雨，不幸被雷击晕，再醒来时，灵魂已换成了大齐废帝李昭。
“雷击……穿书……”李昭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想起林晚晴刺向他时的决绝，想起自己在大齐的惨败——那个女人以为杀了他就赢了？简直可笑！既然上天让他来到这个“现代”，又留下这具熟悉历史的身体，定是给了他翻盘的机会。
他摸遍口袋，找出原主的手机和一本泛黄的笔记本。笔记本里夹着一张手绘地图，标注着“永宁门城墙根，地下三米，唐窖藏遗址”，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据传此处埋有唐代起居郎所藏秘匣，内有《旧唐书》孤本。”
“唐窖藏？《旧唐书》？”李昭眼睛骤然亮了。他在大齐时曾偶然得到过一本残缺的《推背图》，上面记载着“长安墙下藏唐秘，得之可通古今”。当时他只当是荒诞之说，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若能找到这秘匣，拿到《旧唐书》，说不定就能穿去真正的历史——他要去盛唐，去那个万国来朝的时代，凭借自己的权谋手段，取代李世民、武则天之流，建立一个比大齐、比大唐更辉煌的帝国！到那时，林晚晴不过是他历史长河里的一粒尘埃，连被他记恨的资格都没有。
“林晚晴，你等着，我会让你知道，谁才是最终的赢家！”李昭抹去脸上的雨水，眼神里燃起野心的火焰。他按照手机地图的指引，冒着雨朝永宁门走去。
雨幕中的永宁门灯火通明，游客们撑着伞在城楼下拍照，没人注意到这个穿着灰色短袖的年轻人，正鬼鬼祟祟地绕到城墙僻静处。这里的墙砖颜色偏深，缝隙里还残留着新鲜的泥土，与笔记本上标注的“窖藏遗址”完全吻合。
李昭四处张望，确认无人后，蹲下身用指甲抠挖墙砖缝隙里的泥土。雨水让泥土变得松软，他挖得越来越快，指尖磨出了血泡也浑然不觉。半个时辰后，他的指尖触到了一个坚硬的木质物体——冰凉、光滑，还带着淡淡的樟木香气。
“找到了！”他心中狂喜，加快速度刨开周围的泥土。很快，一个长约一尺、宽约半尺的紫檀木盒被他从土里抱了出来。木盒表面雕刻着缠枝莲纹，边角镶嵌着早已氧化发黑的铜片，一看便知是唐代古物。
他抱着木盒躲进附近的公厕隔间，颤抖着手打开盒盖。里面铺着一层暗红色的丝绸，丝绸上静静躺着一本线装书，封面上是三个古朴的篆字——《旧唐书》，书旁还放着一枚青铜令牌，刻着“起居郎印”四个字，令牌边缘还沾着些许朱砂。
李昭拿起《旧唐书》翻开，书页泛黄却字迹清晰，记载着从唐高祖李渊到唐哀帝李柷的两百八十九年历史。当他翻到“则天皇后”一章时，书页突然发出微弱的金光，一行小字浮现在纸面上：“持此令牌，念此章句，可入对应史时。”
“入对应史时……”李昭心脏狂跳。他握紧青铜令牌，将令牌按在“则天皇后”的书页上，口中默念纸上浮现的口诀。刹那间，令牌与书页同时爆发出刺眼的金光，隔间里的空气开始扭曲，形成一个漩涡状的通道，通道中传来阵阵宫人的唱喏声，还夹杂着女子的笑声。
“这就是……时空之门？”李昭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陌生的现代世界，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通道。在他消失的瞬间，通道缓缓闭合，木盒与《旧唐书》化作金光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
与此同时，大齐皇宫的长乐宫偏殿里，林晚晴正坐在窗前，翻看一本名为《大唐风华》的话本。话本是嵇康昨日送来的，说是民间新出的话本，讲的是唐代武则天的故事，让她闲暇时解闷。
窗外阳光正好，宫人们正在庭院里晾晒新收的粮食，远处传来孩童的笑声——李昭消失三个月后，大齐终于恢复了生机。流民返乡种粮，商人重开店铺，工匠回到作坊，就连曾经盛行的“魏晋清谈”，也变成了名士们讨论农桑、水利的务实之谈。
“娘娘，该给陛下上课了。”宫女青禾轻声提醒。幼帝李宸今年七岁，每日辰时都要在偏殿读书，林晚晴作为皇太后，亲自担任他的启蒙老师。
林晚晴合上书，将《大唐风华》放在案上，起身走向书房。她没有注意到，在她转身的瞬间，案上的《大唐风华》突然发出微弱的金光，书页自动翻到“则天皇后临朝”一章，与李昭穿越时的金光如出一辙——虚拟的大齐时空，与真实的大唐时空，在这一刻悄然对接。
书房里，李宸正坐在案前，手里拿着《论语》小声朗读。见林晚晴进来，他立刻起身行礼：“母后。”
“坐吧。”林晚晴走到案前，拿起戒尺，“今日我们继续讲《论语》，昨日教你的‘为政以德’，你可记住了？”
李宸点头，开始背诵：“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林晚晴听着儿子稚嫩的声音，心中满是欣慰。她知道，治理好一个国家并非易事，南方的起义军还需整编，朝堂的旧臣还需安抚，边境的突厥部落也需遣使安抚。但她有信心，有嵇康、山涛等名士相助，有百姓的支持，大齐定会越来越好。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口有些发慌，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正在发生，却又抓不住头绪。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那里藏着一枚李威生前赠予的玉佩，玉佩此刻竟有些发烫。
“母后，您怎么了？”李宸察觉到她的异样，停下背诵问道。
“无事。”林晚晴压下心中的不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继续背吧，背完我们去御花园看新开的牡丹。”
她没有想到，此刻在千里之外的大唐时空，李昭已经踏入了洛阳的紫微城，正站在则天门的台阶下，看着眼前宏伟的宫殿，眼中满是贪婪。
“这……就是紫微城？”李昭惊叹地看着眼前的建筑。则天门高达二十余丈，朱红的城门上镶嵌着鎏金铜钉，门前的石狮子威严耸立，宫人们穿着紫色的朝服往来穿梭，腰间的蹀躞带挂着算袋、佩刀，处处透着盛唐的气象。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不知何时，身上的灰色短袖已变成了唐代的青色圆领袍，腰间系着黑色革带，头发也束成了发髻，插着一根木质簪子，与周围的宫人并无二致。
“这位郎君，可是来参加科举的举子？”一个穿着绿色朝服的小官走过来，拱手行礼。唐代科举举子多穿青色圆领袍，李昭的装扮正好符合。
李昭心中一动，顺着小官的话说道：“正是。在下李昭，来自并州，特来参加今年的殿试。”他在大齐时熟读经史，应付科举应该不成问题。
小官笑着点头：“原来是李郎君。今日陛下在宣政殿召见群臣，商议改元之事，举子们需在殿外等候。郎君随我来吧。”
李昭跟着小官穿过一道道宫门，沿途的宫殿宏伟壮丽，比大齐的皇宫还要气派。他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宫中的布局——侍卫的站位、宫人的路线、宫殿的结构，这些信息都被他记在心里。
走到宣政殿外，小官让他在廊下等候，自己则进殿禀报。李昭站在廊下，透过殿门的缝隙往里看——殿内的御座上坐着一个身着黑色朝服的女子，头戴通天冠，面容端庄威严，正低头看着奏折，偶尔抬起头与大臣们交谈，眼神锐利，语气沉稳，竟与林晚晴有七分相似！
“那就是……武则天？”李昭心中巨震。他在《旧唐书》中读过武则天的记载，知道她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手段狠辣，权谋过人。可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的容貌，竟与他恨之入骨的林晚晴如此相像！
殿内，武则天正在与宰相狄仁杰商议改元“垂拱”之事。她抬起头，目光无意间扫过殿外，正好落在李昭身上。当看到李昭的脸时，她微微皱了皱眉——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太过锐利，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野心，不像是普通的举子。
“外面那个举子，叫什么名字？”武则天放下奏折，问道。
狄仁杰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答道：“回陛下，是并州举子李昭，今日刚到京城，特来参加殿试。”
武则天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宣他进来。朕倒要看看，这个并州举子，有何才学。”
很快，内侍就走到殿外，高声喊道：“陛下有旨，宣并州举子李昭进殿！”
李昭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袍，迈步走进殿内。他没有像其他举子那样跪地磕头，只是微微拱手行礼，语气平静：“草民李昭，参见陛下。”
殿内的大臣们顿时怒了——这个举子竟敢在皇上面前失仪，简直是大逆不道！
“大胆李昭！见了陛下为何不跪？”御史大夫立刻厉声呵斥。
李昭却不慌不忙，抬头看向御座上的武则天，从容说道：“草民听闻，陛下乃圣明之君，不拘小节。草民虽为布衣，却心怀天下，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若陛下只重礼仪，不重才学，那草民今日便不该来此。”
他的话既恭维了武则天，又展现了自己的傲气，正好戳中了武则天的心思——她素来喜欢有才华、有胆识的人，讨厌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腐儒。
武则天看着李昭，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哦？你倒说说，你有何才学，能为朕效犬马之劳？”
李昭早有准备，他上前一步，侃侃而谈：“草民以为，如今大唐虽国泰民安，却仍有三大隐患：一是关东饥民未安，二是西域吐蕃扰边，三是朝堂旧臣心存不满。若陛下信得过草民，草民愿请命前往关东赈灾，安抚饥民；再出使西域，联合回纥、突厥，共抗吐蕃；至于朝堂旧臣——”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凌厉，“陛下可设铜匦，鼓励百姓告密，清除异己，巩固皇权。”
他的话句句切中要害，尤其是“设铜匦”的建议，竟与武则天后来的举措不谋而合！殿内的大臣们都惊呆了，没想到这个年轻的举子，竟有如此深远的见识。
武则天也愣住了，她看着李昭，眼神中充满了探究——这个年轻人的想法，太符合她的心意了，甚至有些……诡异。她沉吟片刻，说道：“你说得有理。朕就封你为监察御史，即日前往关东赈灾。若你能完成任务，朕再委你重任。”
“谢陛下！”李昭心中狂喜，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再次拱手行礼。
走出宣政殿，李昭站在则天门的台阶上，看着远处的天空。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却照不进他心中的野心。
“武则天……林晚晴……”他低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你们长得再像又如何？终究是女子。这大唐的江山，迟早会落在我手里。等我掌控了大唐的权力，再回到大齐，定要让林晚晴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踏入大唐时空的那一刻，大齐的《大唐风华》话本上，“李昭”二字正缓缓浮现；而紫微城的铜匦里，一封匿名的告密信已经悄然出现，信上写着：“监察御史李昭，来历不明，心怀异志……”
时空的齿轮，已经开始朝着不可预测的方向转动。林晚晴在大齐守护的太平，李昭在大唐酝酿的野心，终将在某个节点，再次碰撞出激烈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