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拽住小桃红的手,飞快地往门口退去。“走!”她低吼一声,拉着小桃红就往外冲。
可就在两人即将踏出通道的刹那,玉佩忽然停在半空,悬于深渊之上,光芒一点点黯淡。紧接着,整条地道剧烈震颤,头顶石块簌簌坠落,裂缝中腾起阵阵白烟。凌惊鸿心跳如鼓——不能再等了!
她们跌跌撞撞冲出密道,身后轰然巨响,石门彻底闭合,将一切都封死了。她靠在墙上喘息,掌心一暖,玉佩又落回手中,仍在微微发烫,却不再震动。低头一看,玉面上的裂痕似乎更深了,像一道刚划开的伤口。
她没有回寝殿,也没通报任何人,径直穿过偏廊,朝夜殿走去。她知道,那个人一定在等她。
果然,刚拐过月洞门,一道白色身影静静地立在廊下。
萧砌背对着月光而立,白衣如雪,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眼神深邃如古井,令人无法看透。
凌惊鸿没有停下,径直走到他的面前,抬手将玉佩狠狠摔在地上!
“这是你的吧?”她的声音很轻,却冷得像刀锋,“北狄祭司的儿子?还是魏渊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你到底是谁?”
玉佩砸在青砖上,发出清脆一声响,却没有碎裂,反而在月光下泛起一丝淡淡的红光,仿佛……有了回应。
萧砌低头看了眼玉佩,再抬头时,目光平静:“你从地宫出来了。”
“少装傻!”她冷笑,“你明明知道我要去,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你知道这玉会动、会发光、会引来那些鬼魅般的低语——为什么不说?”
他沉默片刻,弯腰拾起玉佩,指尖轻轻抚过那道裂痕:“因为它……只认一个人的血。”
“谁?”
“你。”
凌惊鸿瞳孔骤缩,心跳几乎停滞。
“我不是北狄人。”他低声说,“但我娘是。她是北狄最年轻的祭司,也是唯一逃出来的人。二十年前,她带着这块玉来到了大周边境,生下我,最终死在风雪之中。临死前,她把玉塞进我怀里,说:‘等另一个流着同一种血的人出现,门才会7打开’。”
凌惊鸿盯着他,手指悄然滑向袖中。
“所以这些年你装神弄鬼,就是为了等这一天?看着我一步步走进地宫,触发机关,听那诡异的歌声?”
“我不是在等门开。”他终于抬眼,目光直直刺入她的心底,“我在等你活着出来。”
“什么意思?”
“那不是欢迎仪式。”他压低声音,“是献祭的开始。每一代‘同生之人’出现,北狄就会派人引他们入局。一旦双血共鸣,地门开启——第一个死的,就是手持玉佩的人。血契需要一条命,才能唤醒另一个。”
凌惊鸿呼吸一滞。
“你说什么?”
“你以为你是钥匙?”他冷笑,“你是祭品。而我,是那个必须亲手杀了你的人。”
她猛地后退一步,袖中的霹雳雷火弹已然握紧。
“那你现在就可以动手。”
萧砌却笑了,笑得冰冷:“我要真想杀你,早在你进密室前就动手了。你信不信,只要我把这玉佩放进朱砂水,念出‘启门咒’,你现在就已经断气了?可我没有。我等了八年,不是为了完成血契,是为了毁掉它。”
凌惊鸿咬着嘴唇,没有动。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母亲,也是北狄人。”他说,“她不是什么江南绣娘,而是上一代祭司的徒弟。当年她逃出来,怀了你,隐姓埋名活到你十岁那年——然后被人用同样的玉佩暴露身份,烧死在柴房里。你记得吗?那场火,根本扑不灭。”
凌惊鸿浑身一震。
她当然记得。那天晚上她被锁在屋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火光冲天,母亲在里面喊着她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下一缕焦黑的布条从窗缝飘出……她一直以为那是意外。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萧砌从怀中取出一块旧布巾,轻轻摊开。里面包着一枚小小的铜铃,铃舌上缠着一段褪色的红绳。
“她死前托人把这东西送到边关,说:‘若我女儿活着,终会有人拿着另一半玉佩来找她’。送信的人,是我娘。”
凌惊鸿死死盯着那铜铃,喉咙发紧。
那是她娘生前挂在床头的铃,小时候她每晚听着它入睡。后来火灭了,铃也碎了——可眼前这个,和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所以你接近我,不是偶然?”
“没有一次是偶然。”他看着她,“你在校场摔断腿那次,我在暗处替你挡了一箭;你在冷宫查账册,是我调走了守卫;你第一次碰玉佩流血,是我连夜换了香炉里的灰……你以为那些巧合是真的?”
凌惊鸿脑中嗡然炸响。
原来他早就认识她,不是为了利用她,而是为了暗中保护她。
可她仍不肯全然相信。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看着我一次次的冒险?”
“因为幕后的人,也在看着。”他声音低沉,“魏渊,北狄使团,还有宫里那些穿紫袍的老人们。他们布了二十年的局,就等着‘同生之人’相认。只要我们提前暴露关系,立刻就会被分开关押,甚至当场灭口。我不能冒这个险。”
“所以你就选择骗我?”
“我选择活到最后。”他直视着她的眼睛,“现在你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你可以杀了我,可以把玉佩交给萧彻,可以去告发我。但如果你还想查清你娘是怎么死的,想知道地宫下面到底藏着什么,想阻止十年一次的血祭继续下去——你就得信我这一次。”
凌惊鸿久久不语。
夜风吹过长廊,拂起她的衣角。远处传来三更的鼓声。
她慢慢松开袖中的火弹,伸手拿回玉佩。
“你说你要毁掉血契。”
“对。”
“怎么毁?”
他抬起手,一刀划破掌心,鲜血滴落在玉佩上。红光一闪,玉面浮现出一行极淡的古字:“双心同命,逆命者生。”
“这不是开启的咒语。”他低声说,“是反咒。意思是——当我们不再互相献祭,而是并肩对抗命运时,血契就会崩解。”
凌惊鸿看着那行字,指尖轻轻划过。
“我问你三个问题。”她终于开口,“你想要什么?你会背叛我吗?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你口中的‘邪道’,你会杀我吗?”
萧砌看着她,一字一句的答道:“我要终结这场延续了二十年的血祭;我不会背叛,因为我也是复仇之人;如果有一天你走上他们的路,我会亲手斩了你,但不是现在。”
月光洒在两人之间,影子拉得很长。他们在殿角的铜鼎旁站定,鼎内残香将尽,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那就立个誓约。”她说。
“以血为契,以命为证。”他点头,“共抗魏渊,直至地门重闭。”
两人同时割破手指,血滴落在玉佩上。红光一闪即逝,玉面的裂痕竟微微合拢了一分。
凌惊鸿收回手,看着掌心缓缓渗出的血珠。
“从现在起,你不准再擅自行动。任何计划,必须告诉我。”
“可以。”他点头,“但你也得答应我——别再一个人冲进地宫。那里不是探秘的地方,是坟场。”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把玉佩收进了袖中。
“我回去了。”
“你走东廊,别走中庭。”他忽然提醒,“今晚巡夜换了人,右翼有埋伏。”
她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刚从那边过来。”他淡淡道,“杀了两个。”
凌惊鸿回头看着他,月光下他的脸冷得像铁。
她转身要走,却又停下。
“下次再瞒我……”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炸开了。紧接着,一股黑烟从偏殿的方向升起,迅速弥漫开来。
萧砌的脸色一变:“火药味。”
凌惊鸿瞬间反应过来——那是她藏在暗格里的霹雳雷火弹!有人动了她的屋子!
她拔腿就跑,萧砌紧随其后。刚冲到院门口,一道人影从屋檐跃下,手里拎着个布包,正要翻墙逃跑。
凌惊鸿抬手就是一弹射出,火光划破夜空,正中那人后肩。对方惨叫一声,布包落地,滚出几枚未组装的火弹。
那人捂着伤口跪倒在地,抬头望向他们,脸上竟露出诡异的笑容。
“你们……逃不掉的……门……已经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