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中断后的血色录像
城西废弃的钢铁厂仓库,临时改装的发布会场像个巨大的、冰冷的金属怪兽腹腔。高功率射灯把中央临时搭建的台子照得雪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空气里弥漫着铁锈、灰尘和一股廉价香薰蜡烛试图掩盖却又失败的霉味。台下黑压压一片,长枪短炮的镜头闪着寒光,无数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台上唯一的焦点——费小极身上。
他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洗得发白的衬衫,最上面的扣子硬是勒着他那不安分的喉结,裤腿还有半截塞在溅了泥点的廉价运动鞋里。这身行头,是他能找到最接近“正经人”的衣服了,可穿在他身上,依旧透着一股子强扭的瓜的拧巴劲儿,像是街边混混被硬塞进了教堂唱诗班。
“操他娘的…这灯…想把老子烤成肉干?” 费小极心里骂了一句,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滑过那道标志性的疤,痒得像蚂蚁爬。他眼睛扫过台下攒动的人头,掠过那些带着审视、鄙夷、好奇甚至贪婪的眼神——那是盯着即将被剥皮抽筋猎物时特有的光。他知道,其中不少人,巴不得看他摔得更惨,最好摔成一滩烂泥,好证明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道德经念得有多对。佛说众生平等,放屁!老子站在这儿,在他们眼里就是烂泥塘里爬出来的臭虫!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吸得又深又急,带着铁锈的冰凉和尘埃的呛人,一路顶到肺管子。不是为了忏悔,是为了压下喉咙里那股要破口大骂、掀桌子走人的邪火。他强迫自己看向台下某个角落——阿芳坐在轮椅上,被张姨(此刻生死未卜)的一个老姐妹护着,隐在人群边缘的阴影里,像一株随时会被强光晒蔫的含羞草。小姑娘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只手死死抓着轮椅扶手,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却在微微颤抖,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担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催促。
是为了阿芳,也是为了张姨。更是为了阮庆山那个老狗嘴里那句恶毒的诅咒——“赎罪需血偿!”那幅猩红色的横幅,此刻就挂在仓库入口最显眼的位置,像一道尚未干涸的血口。
“咳…”费小极清了清嗓子,声音通过麦克风传出去,带着金属的嗡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像生锈的铁片在刮。“各位…记者朋友,各位…父老乡亲。”他顿了顿,眼神掠过台下几个眼熟的、被他骗过棺材本的苦主,那几个老人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他,里面有恨,更有一丝被生活榨干的麻木,“我,费小极…今天站这儿,不是演戏,不是作秀。是…来认罪的!”
这话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舌尖发麻。台下瞬间哗然!闪光灯几乎连成一片白昼!
“以前,我是个混账!王八蛋!街溜子!偷鸡摸狗,坑蒙拐骗的事儿,没少干!”他声音猛地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狠劲,像是在用力撕开自己结痂的伤疤,“我对不住的人…太多了!东街刘婶儿的养老钱,西头李大爷的棺材本,巷口王瞎子那点靠算命攒了一辈子的辛苦钱…都被我这张破嘴,这副贱骨头给糟蹋了!”
他每说一句,台下就响起一阵更大的骚动。有唾骂,有叹息,有惊讶的低语。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屁都不顶!钱没了就是没了,伤了的心,补不回来!”费小极猛地抬头,迎着刺眼的灯光,眼睛因为强光刺激而微微眯起,却透出一种豁出去的凶狠,“老子今天站在这儿,就是要给你们一个交代!我费小极,烂命一条,但吐出去的唾沫,砸下去的钉子!我说赔!就一定赔!”
他猛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屏幕裂得跟蜘蛛网似的破手机——正是他当初用来接阮庆山催命电话的那个!
“看见没?直播开着呢!”他把手机屏幕对着台下的镜头晃了晃,上面简陋的直播界面,观看人数正以恐怖的速度飙升,弹幕像瀑布一样冲刷而过,大部分是咒骂和质疑,但也有零星闪着金光的礼物特效划过。“平台说了,今天这场‘赎罪直播’的所有打赏、礼物收益…去掉那点平台抽成的狗屁手续费…”他啐了一口,“剩下的,全他妈是你们的!按我骗过的账!一分不少!赔!”
这话一出,无异于在滚油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整个仓库瞬间炸开了锅!
“赔?!真的假的?”
“他能赔得起?”
“直播打赏赔钱?闻所未闻!”
“骗子!肯定是新花样!”
“快看!有人刷‘火箭’了!好多个!”
质疑声浪滔天,但与此同时,费小极手机屏幕上,原本只有零星金光闪过的弹幕区,陡然爆发了!
一艘艘虚拟的“火箭”带着震耳欲聋的音效,呼啸着冲破屏幕!一个个金光闪闪的“嘉年华”城堡在屏幕中央拔地而起!各种叫不上名字的昂贵礼物特效疯狂叠加,几乎淹没了画面!弹幕不再是单纯的谩骂,开始被铺天盖地的“支持赔偿!”、“浪子回头金不换!”、“刷爆他!让骗子赔光!”、“给受害者补偿!”刷屏!观看人数从几十万瞬间冲破百万大关,并且还在疯狂跳动!
礼物金额的数字像失控的火箭,疯狂飙升!
一百万…五百万…一千万…三千万…
费小极看着那串天文数字般的打赏总额在屏幕上疯狂跳动,心脏也跟着狂跳,不是激动,是一种荒诞的麻木。道家说“祸兮福之所倚”,这他妈的算什么福?是老子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出来的油! 他能感觉到台下那几个苦主麻木的眼神里,终于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像即将熄灭的炭火被风猛地吹了一下。阿芳在角落里,似乎也轻轻松了口气,抓轮椅的手不那么用力了。
就在这打赏金额冲破八千万,直逼九位数巅峰!整个仓库气氛被一种狂热的、近乎魔幻的“赎罪狂欢”所笼罩!媒体记者们疯狂按快门,现场直播的镜头恨不得怼到费小极脸上,记录这“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奇迹”时刻!
异变陡生!
“滋啦——!!!”
一声极其尖锐、刺耳,如同玻璃被金属大力刮擦的噪音,猛地从会场角落的音箱里爆发出来!瞬间盖过了所有人的喧嚣!
紧接着,费小极手里那个直播的手机屏幕,还有会场前方悬挂的巨大直播投影屏幕,同时剧烈地扭曲、闪烁!色彩斑斓的礼物特效和疯狂滚动的弹幕,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揉碎!
下一秒!
所有播放着费小极“赎罪直播”的画面,无论是手机、投影,还是场外通过链接观看的千万观众屏幕,瞬间变成一片漆黑!只有屏幕中央,一行猩红刺目、仿佛用鲜血勾勒出的巨大繁体字,带着一种冰冷而傲慢的节奏感,一个字一个字地浮现出来:
“伪善的闹剧,到此为止!”
猩红大字凝固一秒,带着无声的嘲讽!
旋即,屏幕猛地一闪!
所有的黑暗和猩红大字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制作极其精良、画面唯美、配乐舒缓深情的视频广告!
画面里,曾经瘫痪在床、扭曲抽搐的陈北斗,此刻穿着昂贵的手工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坐在一张造型前卫的办公桌后,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窗和繁华的城市景观。他面带悲悯而温和的微笑,眼神深邃,声音通过顶级音响传遍会场,充满了磁性、责任感和一种高高在上的救世主情怀:
“……苦难,不应被遗忘;弱者,需要被看见。”陈北斗的声音温润如玉,画面切换,是他坐在轮椅上,亲手为一个瘦弱的孤儿递上新书包,眼神充满“慈爱”。“‘北斗星辉’慈善基金,由我,陈北斗,以及众多心怀大爱的伙伴们共同创立。我们致力于帮助那些被命运苛待的孩童,点亮他们生命中的微光…愿每一份善意,都能汇聚成星河,照耀前路…”
广告画面唯美动人,陈北斗的形象光辉、伟大,充满了人性的光辉和救赎的力量!
整个会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前一秒还是费小极声嘶力竭的认罪与天价打赏的赎罪狂潮,下一秒,竟然被强行切换成了陈北斗光辉伟岸的慈善广告?!
巨大的反差,荒谬得像一出精心编排的讽刺剧!
台下观众脸上的狂热瞬间冻结,变成一片茫然和惊愕。媒体记者们张大了嘴巴,忘记了按快门。那几个苦主眼中的微光,再次黯淡下去,只剩下更深的麻木和嘲讽——看吧,果然是一场闹剧!
费小极捏着那个黑屏的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塑料壳里。他看着投影幕布上陈北斗那张道貌岸然、悲天悯人的脸,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怒火,混合着被彻底玩弄的屈辱感,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陈…北…斗!”三个字,像是从牙缝里,带着血腥味和铁锈味,硬生生磨出来的!
他以为自己是在赎罪,是在硬刚阮庆山的陷阱。
他以为这场直播是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战。
他以为那些疯狂的打赏,是压上自己这条烂命换来的赔偿金!
可原来,在陈北斗眼里,这只是一场可以被他随时掐断、并踩在脚下作为垫脚石的“闹剧”!只是为了给他的“慈善光环”再镀一层耀眼的金粉!
好一个伪善!好一个到此为止!
费小极的胸膛剧烈起伏,怒火烧得他眼前发黑,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想冲下台,砸烂那播放着伪善广告的投影仪!他想对着镜头怒吼,揭穿陈北斗虚伪的画皮!
但他不能!阮庆山的炸弹警告还在耳边!会场舞台下,埋着能把所有人炸上天的真家伙!他现在任何过激的举动,都可能引爆那个致命的陷阱!
就在整个会场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度荒谬的切换震得鸦雀无声,费小极被巨大的愤怒和投鼠忌器的憋屈哽住喉咙时!
会场角落,那个不起眼的阴影里。
一直紧紧盯着台上变故的阿芳,那双清澈眼睛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绝望,以及…在绝望最深处,猛然燃起的、不顾一切的疯狂火星!
她猛地抬起那只一直放在膝盖上的手!
那不是一只完整的手!手腕以下,是冰冷的、闪着金属寒光的合金义肢!做工粗糙,关节处甚至能看到裸露的螺丝!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那只冰冷的金属手掌,连同残留的半截小臂残肢,狠狠地、用砸的方式,砸向轮椅扶手上,一个她自己改装上去的、布满划痕和凹坑的旧键盘按键!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会场角落却异常清晰的按键声响起!
这声音微弱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然而——
“滋啦…嗡…”
那巨大的投影屏幕,还有会场里几个备用的小显示器,猛地再次剧烈闪烁、扭曲起来!陈北斗那温润如玉、悲天悯人的慈善广告画面,如同遭遇了强烈的信号干扰,瞬间布满雪花,声音也扭曲变形!
会场瞬间再次骚动起来!所有人都被这二次变故惊呆了!
“怎么回事?”
“信号又出问题了?”
“快看屏幕!”
陈北斗的慈善广告在雪花中挣扎了几秒,终于彻底消失!
屏幕再次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紧接着,一段清晰度不高、画面晃动剧烈、背景光线昏暗的视频,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瞬间占据了所有人的视野!
画面里,是一个装修奢华却弥漫着阴冷气息的房间。主角,正是刚才广告里那个悲天悯人、坐在轮椅上的“慈善家”——陈北斗!
但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分残疾的模样?!
他稳稳地站在房间中央,双腿笔直有力!脸上不再是温和悲悯,而是扭曲着一种近乎变态的暴戾和残忍!他手里拎着一根包裹着软皮的短棍,正对着角落里一个蜷缩着的、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穿着破旧衣服、吓得瑟瑟发抖的小男孩!
“废物!哭什么哭!”陈北斗的声音阴冷刺骨,带着施虐的快感,与广告里的天壤之别,“老子花大价钱把你从山沟里买出来,不是让你当哭丧鬼的!”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短棍带着风声,狠狠地抽在男孩瘦弱的背上!
“啪!”一声闷响!伴随着男孩撕心裂肺的惨叫!
“叫!再大声点!让你叫!”陈北斗脸上露出兴奋而扭曲的笑容,棍子如同雨点般落下!抽打在男孩的背上、胳膊上、腿上!每一次落下,都伴随着男孩凄厉到变调的哭嚎和身体痛苦的蜷缩!
画面晃动,拍摄视角似乎来自某个隐藏的角落。陈北斗的暴行在摇晃的镜头下显得更加真实、更加触目惊心!他甚至抓起男孩的头发,把他的脸狠狠按在冰冷的地板上摩擦!男孩的哭喊变成了绝望的呜咽…
整个会场,陷入了比刚才切换广告时更加恐怖的、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的死寂!
针落可闻!
所有人都像被雷劈中了一般,僵在原地!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投影幕布上那地狱般的场景!
前一秒的光辉慈善家…下一秒的虐童恶魔?!
巨大的反差带来的冲击力,如同海啸般瞬间摧毁了所有人的认知!
费小极也惊呆了!他死死盯着屏幕,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陈北斗!他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疯子!
然而,比虐童画面本身更致命的是——
在视频画面的右下角,一串小小的、白色的时间标记,在昏暗的背景中,显得异常清晰刺眼:
【录像时间:202x年xx月xx日 21:48】
这个时间!
这个日期!
费小极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这…这正是他最亲近、如同母亲一般的张姨…遇害前一天的深夜!
录像右下角的冰冷时间,如同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费小极的视网膜上,发出滋滋的幻听。
张姨遇害前夜!
陈北斗在那个冰冷的房间里,像个恶魔一样虐打一个买来的孩子!
而第二天清晨,张姨就被人发现…死在了她那间小小的、弥漫着草药香味的出租屋里,现场被伪装成入室抢劫!阮庆山那老狗还拿着这个当借口,逼他上断魂崖!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滔天愤怒、彻骨冰寒、还有被巨大阴谋玩弄于股掌的窒息的洪流,猛地冲垮了费小极脑子里所有的堤坝!他眼前一阵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胸腔里憋着一口气,堵得他几乎要炸开!
假的!
全是假的!!!
陈北斗的瘫痪是假的!
他的慈善是假的!
他的悲天悯人是假的!
甚至连张姨遇害的“劫案”…也很可能是假的!是为了掩盖什么?为了灭口?!张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和这段录像有关?!
一切的线索碎片,在这一刻被这刺眼的时间戳,狠狠地、粗暴地拼凑在了一起!指向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台下死寂的观众席,在经历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石化后,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湖,轰然炸裂!
“天啊——!!!”
“畜生!陈北斗是畜生!”
“魔鬼!他才是魔鬼!”
“人面兽心!人面兽心啊!”
“张姨…张姨的死…难道是…” 有人失声尖叫,联想到那个众所周知的时间点。
愤怒的咆哮声、惊恐的尖叫声、难以置信的质问声、还有媒体记者疯狂按下快门和拨打电话的嘈杂声…瞬间汇合成一股狂暴的音浪,席卷了整个空旷冰冷的仓库!闪光灯再次疯狂闪烁,不再是聚焦台上的费小极,而是对准了那块播放着罪恶证据的屏幕,也扫向会场各个角落,试图寻找那个刚刚还在扮演圣人的恶魔身影!
费小极猛地扭头,视线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射向阿芳所在的那个角落!
阿芳依旧坐在轮椅上,瘦小的身体因为刚才那用尽全力的一砸和此刻巨大的情绪冲击而剧烈颤抖着,那只残肢和冰冷的金属义肢无力地垂落在键盘上。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浸透了额前的碎发,嘴唇哆嗦着,看向费小极的眼神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燃烧殆尽的、孤注一掷的悲壮!
是她!
是她用那只残破的手,砸开了这潘多拉的魔盒!
这段录像…她从何得来?她隐藏了多久?她付出过什么代价?!
然而,就在这全场混乱、愤怒达到顶点、真相似乎要被撕裂开一个口子的瞬间——
“滴…滴…滴…滴…”
一阵极其轻微、极其规律、仿佛电子表走针的细微声响,穿透了会场巨大的声浪,异常顽固地钻进了费小极的耳朵里!
这声音…
这该死的、催命的声音!
费小极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一股冰冷的电流从尾椎骨直窜天灵盖!
他猛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那临时搭建的舞台木板!
不是幻觉!
那声音,就是从舞台木板的下方,那被灯光照亮的阴影深处,极其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地传了出来!
阮庆山!
舞台下的炸弹!
那个老狗没有撒谎!真的就在这下面!
“倒计时开始了?!”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进脑海!巨大的恐惧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台上,残暴的录像仍在无声地播放(现场声音已经被混乱淹没),陈北斗扭曲的脸在屏幕上晃动。台下,愤怒的人群在咆哮,媒体在疯狂。角落里,阿芳在无声地颤抖。而脚下…致命的倒计时,在一秒一秒地无情流逝!
他以为揭露了陈北斗的伪善就是反击,就能撕开阴谋的口子。
他以为阿芳的拼死一击带来了逆转的希望。
可阮庆山埋下的真正杀招,那无声的“滴答”声,才是悬在所有人心头、随时可能落下、将真相连同血肉一起化为齑粉的铡刀!
费小极猛地抬头,视线穿过混乱的人群,死死盯住仓库入口那幅巨大的、猩红色的横幅:
**“坦荡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