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已经入了伏。
第一和第二总队又持续行动,一个月的时间,接连拔除着和平军据点。各中队长反映说,和平军越来越好打,不管是伏击路上的巡逻队,还是打据点,只要喊一声缴枪不杀,十之八九就举手投降。
这里面有众多原因。打死武下,让二鬼子心惊胆颤。他们知道,自己低贱身份与武下相比,天壤之别,可游击队都能打死武下,他们就别逞强硬顶了。他们也本不打算和游击队拼命,能多吃一天的饭,那就是一天的胜利。
二鬼子们已听到游击队这三个字,心里面就已打颤,释放鬼子、二鬼子俘虏,再加上张贴的宣传单,让他们知道,只要放下枪,就能保命。那还打个啥啊,即便游击队不喊缴枪不杀,他们已经准备举枪投降。
以熟谙游击战法的吴德奎高兴了,也醉了,即便不喝酒,脸色也通红,原本沧桑的脸,看着都和陆文亭年纪相仿,如今终于年轻了几岁。
他也终于有了一个团,赵三才带着参谋,经过两天清点,全团已有一千四百六十余人,只是装备还差了些,四挺重机枪,十五挺轻机枪,掷弹筒七具,还没有迫击炮。
但吴德奎不慌,只要鬼子有,和平军有,游击支队就会有,他的第二总队也就会有。
站在前楼村村口,吴德奎昂起头来。天空是那么高远,云儿是那么洁白,就连空气都充满了甜丝丝的味道。
这仗打的真他妈的畅快!当然,能这样对付小鬼子,那就更好了。
但一场雷阵雨过后,侦察员浑身湿淋淋地报告:“清远、朱集两个据点的二鬼子撤回了永县,连镇子上的地主老财也都跟着跑了。”
“撤了?”吴德奎失望地挠挠头。这两个据点是接下来的目标,清远有两个连,朱集少一半,只有一个连。但对于吴德奎来说,这也算得上肥肉。
为了实现扩大到一个团的目标,吴德奎成了一个贪婪的“地主老财”,不管是鬼子、和平军,甚至乡里的治保队,也不管多少,只要战士们能扛回来缴获,他就笑逐颜开。但啥也没捞回来,他就耷拉着脸,骂上中队长、小队长两句笨蛋。
到嘴的鸭子飞了,吴德奎很是失望。
赵三才也失望,不过又呵呵笑了两声:“二鬼子被咱打怕了,再说,平川一郎和马为广又不是傻蛋,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再缴获他们的枪。”
是这么说。不过吴德奎还是很失望,他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很想去河里洗个澡。
第二天下午,第一总队也传来消息,二鬼子在收缩,除了像牧马镇这样驻守一个团,扼守交通要道的大据点外,其余小据点都像乌龟,像蜗牛,都把头缩回城内,或者城郊据点。
“娘的,就打牧马镇!”吴德奎并不知道驻牧马镇第五团团长陈焕先已是自己人。兴奋不已的他,收不住了手。
吴德奎想着,如果打下牧马镇,缴获和平军五团装备,就是和第一总队平均分,第二总队至少在兵力上,已成为一个加强团。
因为节节胜利,当下乡民当兵热忱很高,只要有枪,就能招来兵。也就是说,很多年轻乡民想扛枪打鬼子,可苦于队伍上没那么多枪,只能排队向后推。
吴德奎来到支队司令部,向陆文亭说了自己想法。
陆文亭点上烟,没有立即回答吴德奎。
吴德奎知道,打牧马镇有一定风险,因为牧马镇处于宋梁城、谷熟、邑县之间,三个方向鬼子二鬼子都可赶来增援,甚至攻击不顺利,反被和平军五团死死咬住,还有被包围的风险。
但正因为此,五团团长陈焕先回麻痹大意,不仅认为自己所处位置好,还有一个团兵力,游击队不会偷袭牧马镇。
所以,只要认真准备,奇袭成功,并立即撤退,一定能甩开敌人,安全撤回。
作为支队司令员,陆文亭肯定知道陈焕先已经反正,只不过现在先潜伏在和平军之中。也肯定不能打牧马镇,这就叫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还有,鬼子就要进行大扫荡,吉咏正已获得情报,鬼子已计划调集兵力,赶赴谷熟和砀县。
抽了两口烟,陆文亭说了不打的原因,但没有直截了当,而是说:“老吴,我听说你在汤河镇时就注重训练,所以才和一个鬼子步兵大队硬刚。”
吴德奎微微叹了口气,说:“那也是打了太多败仗,才总结出来的经验。”
“难道你现在又忘了?”陆文亭说完,抬头看着吴德奎。
吴德奎明白了,陆文亭的意思是暂时“休兵”,转而进入整训。
陆文亭又说:“队伍扩充快,新兵多,鬼子又要扫荡,咱们还是要进行针对性训练,以减少牺牲,都是爹娘养大的,不能就那么轻易丢了性命。”
吴德奎心里更明白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司令员,我立即制定整训方案,组织全总队干部战士进行整训。”
陆文亭笑道:“这就对了,咱们不能只想着打仗,还要注重提高士兵们的技战术水平。”
吴德奎不好意思地笑笑:“前面仗打的太顺了,有骄傲自满情绪了。”
“哈哈,好你个老吴,真是响鼓不用重锤。”陆文亭看着吴德奎,却又说道:“老子怎么还叫你老吴呢?看你现在模样,好像年轻了十岁。当初你喊单鹏表哥的时候,我都觉得你叫错了,你是表叔才对,哈哈——”
“唉!”吴德奎深深叹了一口气,说:“我从十五岁当兵,见过了太多死人,也就自然长的老相。”
陆文亭点头,说:“还真是这么回事,见的死人多,又被硝烟熏着,自然显老。不想老单,到队伍之前,是教书的先生,不受风吹雨打,也就看着比你年轻。对了,抽时间去独立大队,他们正在训练,我觉得大有可取之处。”
吴德奎爽快地答应:“我还真得去学学,那家伙脑子太聪明。”
陆文亭哈哈笑道:“是啊,假以时日,那家伙领兵打仗的本领肯定超过咱们。”
吴德奎小声说:“可是那家伙总想着仗剑走天涯,领兵打仗对他来说,是一份苦差事。”
陆文亭重重点了点头:“难为他了,咱们也有很多地方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