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喝彩突然从屋外传来,屋内三人惊得同时一哆嗦。阿忠的脸瞬间白了,下意识往妇人身后缩;妇人更是尖叫一声,手脚并用地躲到村长身后,攥着村长衣袖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村长猛地站起身,朝着门外厉声喝问:“谁?!”
话音刚落,屋门口便晃出一道身影——一身短打,肩宽背厚,不是萧立武是谁?原来他刚才从拐角消失后根本没走,一直等到村长进屋,直接翻进院子,猫在屋檐下把屋里的对话听了个正着。
“萧立武?你想干什么?”村长看清来人,心猛地一沉,暗道“坏了”,但脸上不敢露半分慌色,只能强撑着镇定,手指悄悄攥紧了桌沿。
萧立武慢悠悠走到屋门口,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对着村长拱了拱手,语气里却没半分歉意:“村长莫要误会,我就是刚才听了您一番‘高见’,实在忍不住喝彩,倒是惊扰了婶子和阿忠,对不住了。”
那笑容落在村长眼里,只觉得浑身发毛。他连忙缓和语气,摆出长辈的姿态:“立武啊,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快进来坐,让你婶去加双碗筷,中午就在这儿吃。”
萧立武也不客气,大摇大摆地走到桌边坐下,二郎腿一翘,双手抱在胸前,眼神扫过缩在角落的阿忠,又落回村长脸上,等着他下一步动作。
村长被他看得不自在,转头对着身后的妇人厉声道:“愣着干什么?没看见立武来了吗?快去厨房弄点吃的,多炒两个菜!”妇人不敢违抗,磨磨蹭蹭地往侧屋走,经过萧立武身边时,偷偷抬眼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又怕又恨。
阿忠没了妇人的遮挡,像棵没根的草,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最后只能畏畏缩缩地退到墙角,低着头不敢看人。村长瞥都没瞥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径直对萧立武说道:“听阿忠说,你打算外出闯荡?”
“嗯,有这个想法。”萧立武点头,没打算隐瞒。
村长立刻露出赞许的笑容:“好啊!年轻人就该多出去见见世面,不像阿忠,成天窝在家里,没半点出息。”
萧立武斜了阿忠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嘲讽:“那也是阿忠有福气,有个当村长的爹护着。不像我,爹娘走得早,没人疼没人管,只能自己闯。”
村长尴尬地笑了笑,赶紧转移话题:“立武啊,这次外出是打算去哪里?”
萧立武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身子微微前倾,语气放软了些:“实不相瞒,外面的情况我只听二叔提过几句,当时没往心里去,现在还真不知道该去哪。村长叔常在外面跑,能不能给我说说?”
村长一听这话,脸上的得意藏都藏不住,他捋了捋山羊胡,哈哈笑道:“哎,自家人不说两家话,给你说说也无妨。”他顿了顿,故意卖了个关子,才接着说,“村东五十里就是清河镇,你去那儿准没错——不管是找活干,还是想学门手艺,都有去处。”
做工、学艺可不是萧立武的目的,他的目的是打个不认识自己的地方立下来,于是问道:“村长叔常年来往清河镇,不知道能不能介绍一下?”
村长摆了摆手说道:“哎,不瞒你说啊,我这常年跑清河镇,也只是混个口食,镇中的那些贵人哪是我们这般泥腿子高攀得起的。叔这些年来实在是惭愧啊,不然也不会让阿忠守在这个偏僻之处了。”
萧立武看了看阿忠,觉得村长说得有几分道理:要真有去处,那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自家的儿子。但萧立武不死心,接着问道:“那村长叔,镇里有哪些情况,能不能细说一下?”
村长看了看萧立武,心知自己要是什么都不说,那眼前这个灾星估计也不会善罢甘休,很快反应道:“这清河镇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就是有几点要注意:一是不要惹官面上的人,那些人一个都不能惹,会有大麻烦;二嘛,是镇里武馆的人,也不能惹,能交好就交好;三嘛,是做生意的人,尽量和气......”
后面的话萧立武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武馆”两个字——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象的那种武馆。他按捺住心里的激动,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武馆是什么情况?镇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村长早料到他会问这个,年轻人哪个没点武侠梦?他笑着解释:“武馆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钱,谁都能进。”
“真的?”萧立武眼睛一下子亮了,身子又往前凑了凑。
村长话锋一转,故意泼他冷水:“是真的,但费用可不低。就算有天赋,一个月少说也得三两银子的馆费,一般人家根本负担不起。”
“三两银子?”萧立武的眉头瞬间皱紧,那得多少钱,他现在连最小的金钱单位都没弄清楚。
村长看着他紧锁的眉头,心里偷偷乐了:哼,小样,还想进武馆?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家底!。
萧立武却没被“三两银子”吓退——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就算砸锅卖铁也得去试试。他抬头时,正好撞见村长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顿时窜起一股火:给你点脸了是吧!好声好气的当我好骗?
他当即开口,语气带着几分逼问:“那不知道村长叔同不同意我去武馆?”
村长没料到他会突然这么问,脸上的笑意僵住了,老脸有些发烫。他赶紧掩饰道:“立武啊,不是叔不同意,实在是武馆不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进的。要是能进,我早让阿忠去了,哪还能让他在村里混日子?”
萧立武才不吃他这套说辞,他知道自己一旦服软,今天就什么都得不到。他往前探了探身,语气直白得不留余地:“村长叔,进不进得去武馆,那看我自己的本事。但这来回的路费、进镇的开销,您总不能看着侄儿为难吧?您得帮衬帮衬我。”
村长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直白地索要过钱财,眼皮子狠狠跳了几下,心里把萧立武骂了个狗血淋头,脸上却还得装着客气:“好说,好说!要是立武能学有所成,叔也能跟着沾光,阿忠以后也有个靠山不是?”
萧立武才不跟他绕圈子,直接追着问:“我就知道村长叔大气!您就直说,能帮衬多少?”
村长看着眼前这混不吝的小子,真想一巴掌呼过去。他忍了又忍,终于挤出个笑容,伸出两根手指:“那叔就给你二......”
“二两?”萧立武不等他说完,一把抓住他的手,语气斩钉截铁,“行!村长叔,就这么定了!”
村长的眼睛都瞪圆了,连忙摆手:“不......不是!我是说二......”
“唰”的一声,萧立武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菜刀,“咚”地砍在桌上——刀刃深深嵌进木头里,刀背震得嗡响声让屋子一静,只传来侧屋里锅碗掉落的噼里啪啦声,阿忠更是吓得差点瘫在地上。
萧立武盯着村长,显示出自己的本来面目:“村长叔,您刚才想说‘二’什么来着?”
村长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后背都湿透了。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颤:“没、没什么......我正要说二两呢。”
萧立武立刻笑了,一脸风清云淡的,仿佛无事发生的拔出菜刀插回腰后,拍了拍村长的肩膀:“我就说村长叔不是小气人!刚才是我误会您了,您可别往心里去。”
村长尴尬一笑,他本就是想说二钱,之前的犹豫就是衡量了一下进镇的开销,二钱能让一个人生活个七八天不成问题,他想着这样已经很帮衬萧立武了,但没承想,这萧立武真就混球成这样,直接上刀了。村长只能在心里骂遍萧立武全家,特别是那个二叔!一个德行!
萧立武指了指里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那我就在这儿等村长叔拿银子了。”
村长没法子,只能赔着笑脸起身,磨磨蹭蹭地进了里屋。没过多久,他拿着一个布袋子和两张纸出来,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脸上的肉都在疼:“立武啊,这都是你要的东西,可得收好了。”
萧立武先拿起布袋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扁圆的银子,泛着灿灿的光。他把袋子塞进里衣,又拿起那两张纸——上面的字他大多不认识,只能疑惑地看向村长。
村长解释道:“这个是身份证明,进出镇都需要用到。”他指着左边一个花花绿绿的纸张说道,接着又指向另一封普普通通的纸张道,“这个是家世清白担保,进武馆需要用到的。”
萧立武这才了然,原来还要这两样东西,这可比那二两银子重要多了。没这两张纸,他估计连镇都进不了,更入不了武馆,到时候要么落草为寇,要么横死野外。
萧立武将两张纸收好后,看了看村长,又看了看阿忠,说道:“叔,今日恩情,来日再报。”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直到萧立武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妇人才敢从侧屋探出头,确认人走了,才大松一口气,快步走到桌边,看着桌上那道深深的刀痕,气不打一处来:“这挨千刀的萧立武!好好的桌子,硬是被他砍出个刀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