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和平里公园,满树橘子黄得透亮,风一吹,果香混着泥土的气息漫在空气里。林墨提着画板走进公园时,晨光刚把橘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树下已经坐了几位晨练的老人,正低声聊着天。
她选了个靠近许愿池的位置坐下,打开画板。自从公园建成后,她每周都会来这里写生,画橘子树的四季,画来往的人群,画池边石碑上“时光之约”那四个字在不同光线下的模样。笔尖刚落在纸上,一阵清脆的笑声就撞进了耳朵。
“奶奶,你看!这朵花好特别!”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蹲在橘子树旁,手里捏着一朵白色的小花,花瓣像星星一样展开。她身边的老奶奶弯腰细看,眼角的皱纹挤成了温柔的褶皱。
林墨放下画笔,好奇地走过去。那朵花长在橘子树的根部,藏在茂密的绿叶间,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白色的花瓣带着淡淡的香气,竟和她小时候沈砚常带在身上的野花味道一模一样。
“这是橘子花吧?”老奶奶笑着说,“按理说橘子秋天结果,春天开花,怎么这时候还会开?”
小女孩歪着脑袋:“是不是树爷爷太开心了,所以又开花了?”
林墨的心轻轻一颤。她想起沈砚曾说过,橘子花是思念的花,开在时光的缝隙里,连接着过去和现在。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花瓣,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像极了沈砚曾经落在她额头上的温度。
“姐姐,你也喜欢这朵花吗?”小女孩抬头问,眼睛像亮晶晶的星星。
林墨点点头:“嗯,它很漂亮。”
“我叫安安,这是我奶奶。”小女孩介绍道,“我们每周都来这里,奶奶说,这里有她和爷爷的回忆。”
老奶奶笑着补充:“我先生以前就住在和平里3号,他最喜欢橘子树了。可惜他走得早,没能看到这里变成公园。”
林墨想起奶奶的日记,心里涌起一阵温暖。原来,这座公园不仅承载着她的回忆,还藏着许多人的故事。她看着安安蹲在地上,用小石子在树下画圈圈,忽然想起小时候,她也曾这样在地上画沈砚的样子,而沈砚就站在旁边,笑着看她。
“安安,别在树下乱画哦。”林墨轻声提醒。
安安吐了吐舌头,收起小石子。这时,一阵风吹过,橘子树的叶子沙沙作响,那朵白色的橘子花轻轻晃动,竟飘落了一片花瓣,正好落在安安的手背上。
“哇!花仙子送我礼物啦!”安安兴奋地拍手。
老奶奶笑着摇摇头:“傻孩子,这是树在和你打招呼呢。”
林墨看着这一幕,拿起画笔,开始勾勒橘子树、安安和老奶奶的身影。阳光渐渐升高,公园里的人多了起来,有推着婴儿车的年轻父母,有背着书包的学生,还有打太极的老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平和的笑容,仿佛被这里的时光温柔包裹着。
画到一半,安安突然跑到许愿池边,捡起一枚落在地上的硬币。“奶奶,我要许愿!”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小声念叨着,“希望爷爷能看到我,希望橘子树永远开花,希望姐姐能画出最好看的画!”
林墨的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放下画笔,走到许愿池边,看着安安把硬币轻轻放进池里。池水泛起一圈圈涟漪,倒映着橘子树的影子,也倒映着安安纯真的笑脸。
“姐姐,你也来许愿吧!”安安拉着她的手说。
林墨犹豫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她在心里默念:沈砚,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希望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能被时光温柔以待,希望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思念,都能开出最美的花。
睁开眼睛时,她忽然发现,许愿池边的石碑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淡淡的字迹,像是用墨笔写的,又像是被风吹出来的:“你的愿望,我听到了。”
林墨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是沈砚的笔迹,和她小时候在作业本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她四处张望,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但她知道,沈砚就在这里,在橘子树下,在许愿池边,在每一阵风里。
中午,林墨收拾好画板准备离开。安安跑过来,把一片刚捡的橘子叶递给她:“姐姐,送给你!这是树爷爷的礼物。”
林墨接过叶子,轻声说:“谢谢安安。”
老奶奶也走过来:“姑娘,你的画真好看,能不能送给我们一张?”
林墨点点头,从画板上撕下一张画着橘子树的速写,递给老奶奶:“希望你们喜欢。”
“太谢谢你了!”老奶奶开心地接过画,“我们会好好珍藏的。”
离开公园时,林墨回头望了一眼。橘子树在阳光下静静地矗立着,那朵白色的橘子花依旧开在枝头,像一颗明亮的星。她握紧手中的橘子叶,仿佛握住了沈砚传递过来的温暖。
回到家,林墨把橘子叶夹在奶奶的日记里。日记的扉页,沈砚的照片和奶奶的照片并排放在一起,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上面,像是在诉说着一个未完待续的故事。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这些天的写生作品,准备举办一个小型的画展,主题就叫“时光里的橘子树”。
忽然,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行淡淡的字迹,和石碑上的一模一样:“小墨,加油。”
林墨笑了,泪水滑落脸颊。她知道,沈砚一直都在,他会化作橘子花的香气,化作阳光的温度,化作时光里的守望者,陪着她,陪着每一个在这里寻找回忆的人,一直走下去。
窗外,橘子树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那朵白色的橘子花,在暮色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仿佛在等待着下一个故事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