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的残留印记消散了,宛若最后一缕青烟融入净源古树磅礴的生命气息,可它留下的信息,却如铅块沉心,在林枫平静的意识织网中激起千层涟漪。
织网者之心……对抗更深黑暗的方法……答案与力量……纯净的意识之钥……对抗暗的光……
这些词语在他脑海中反复回响,与“摇篮监护站”星图的警示、“观测站7号”的绝望记录交织,勾勒出一幅远比“牧者”收割更宏大、更令人窒息的宇宙图景。他们此前历经的一切,不过是这张黑暗帷幕被偶然掀开的一角。
林枫转过身,目光扫过这片暂歇的净土。胖子正小心翼翼用湖水清洗伤口,龇牙咧嘴间藏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老陈痴迷地摩挲着玉石地面的天然能量纹路,仿佛窥见了学术终极殿堂;秦教官沉默擦拭着相伴已久的钢筋,锐利眼神依旧警惕着周遭异动;而苏晚晴静坐一旁,闭目调息,周身气息平稳,清冷的月华神性被牢牢束缚,唯有偶尔蹙眉时,才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挣扎。
这是一幅短暂而珍贵的宁静画卷。他们刚从接连的绝境中挣脱,伤痕累累,身心俱疲。这片净土不仅提供了喘息之机,其蕴含的能量更能治愈伤势、平复精神,甚至可能助苏晚晴进一步稳固状态。
然而,“玄”的指引如悬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清晰昭示着安宁不过是假象。那条被“沉寂之暗”污染封锁的通道,通往“织网者之心”的入口,就藏在这片净土的某处。那里或许藏着终结一切的关键,也可能通向比“牧者”更深邃的毁灭。
是留在此地,贪恋来之不易的安宁,慢慢恢复力量,哪怕这份安宁转瞬即逝?还是遵从古老印记的指引,再次踏入未知险境,追寻那渺茫的希望与“答案”?
林枫走到湖边,凝视着水中自己苍白却坚定的倒影。清澈湖水映出他眼底意识织网流转的微光——这绝境中诞生的新生力量,是他窥探神明领域、追寻真相的唯一依仗。
他想起“玄”的评价——“非单纯守护,非野蛮窃取……你在编织属于自己的‘理’”。
是啊,他不能再被动应对危机,或粗暴窃取力量。他需要主动探寻、理解,编织属于自己的道路。“织网者之心”与他能力的契合,绝非偶然。那里或许有他所需的一切,不仅是力量,更是打破绝望循环的……可能性。
他做出了决定。
当穹顶晶体模拟的“夕阳”为净土镀上金纱时,林枫将所有人召集到净源古树下。
他毫无隐瞒,将“玄”留下的关于“织网者之心”、“沉寂之暗”、“意识之钥”与“对抗暗的光”的信息,以及自己的推测,一一告知众人。
气氛瞬间凝重如铁。
刚刚放松的神经再度绷紧,胖子的笑容僵在脸上,老陈从学术痴迷中被拉回残酷现实,秦教官握紧钢筋,锐利目光投向林枫。
“所以……我们刚出狼窝,又要主动进虎穴?”胖子声音干涩。
“可以这么说。”林枫平静回应,“但留在此地并非绝对安全。外面的通道只是暂时退缩,不代表没有其他危险。况且‘牧者’未灭,‘早已醒来的祂们’更是未知威胁。被动等待,结局早已注定。”
他看向苏晚晴:“‘玄’提到的‘对抗暗的光’,晚晴,你体内的‘千面之月’神性,或许就是关键之一。”
苏晚晴缓缓睁眼,眸中清辉流转,带着几分复杂:“我明白。但林枫,你清楚我现在的状态……动用神性,风险极大。”她体内的平衡依旧脆弱,一旦神性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我知道。”林枫点头,“所以这需要你的意志,更需要我们所有人的力量。‘纯净的意识之钥’……我猜测,或许与我这新能力,或是……我们所有人坚定一致的信念有关。”
他环视众人,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我不会强迫任何人。选择留下,利用净土恢复,等待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救援,是合情合理的选择。选择前进,意味着我们将主动踏入已知最危险的领域,生死难料。”
他顿了顿,目光掠过每一张或恐惧、或犹豫、或坚定的脸庞:“但我选择前进。不为虚无缥缈的救世责任,只为我自己,为晚晴,也为你们——为了争取真正掌握自身命运的机会,而非在绝望中等待审判。”
沉默在古树下蔓延,唯有湖水潺潺与林风沙沙。
秦教官第一个站出,走到林枫身边,无需多言,行动已然表明态度——军人不惧牺牲,只怕死得毫无意义。
胖子看了看林枫,又望了望这片宛若仙境的净土,猛地跺脚:“妈的!胖爷这条命早就捡回来好几次了!与其在这里提心吊胆等死,不如跟林哥再拼一把!说不定那什么‘织网者之心’里还藏着好吃的呢!”他用惯有的插科打诨掩饰恐惧,眼底的决心却格外清晰。
老陈推了推眼镜,深吸一口气,声音微颤却带着学者的执着:“我……我也去!如此古老的秘密,关乎文明存亡的真相……就算死,能亲眼见证,也值了!”
另外两名伤势较轻的幸存者对视一眼,也默默站到林枫身后。他们眼中虽满是恐惧,却有一股被绝境逼出的、近乎麻木的勇气支撑着。
最后,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苏晚晴身上。
她站起身,走到林枫面前,凝视着他的眼睛。她没有看向可能存在的入口,只望着林枫。
“我体内的力量,因你而重新稳固。”她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的‘光’,为你而亮。”
这不是神性的承诺,而是属于“苏晚晴”的、人性的抉择。她的信任、依托,以及愿与他共赴险境的决心,此刻比任何神辉都更璀璨。
林枫心中一震,暖流驱散了最后一丝犹豫与沉重。他重重点头。
“既然如此……”他转身面向那浑然一体的玉石墙壁——根据“玄”的指引与意识织网的感知,被“沉寂之暗”封锁的入口,就在此处。
“那就让我们看看,这所谓的‘沉寂之暗’,究竟是何物!”
他抬起手,未用蛮力,而是将精神力与初步稳固的意识织网相连,尝试感知、触碰墙壁后那被污染封锁的古老通道。
同时,他低声道:
“晚晴,秦教官,胖子……还有大家,集中意念,想着‘开启’,想着‘前进’,想着……我们共同的目标!”
他不知这是否就是“纯净的意识之钥”,但这是他们此刻唯一能做的。
苏晚晴闭眼,引导着体内被约束的月华神性,化作一道纯净清冽、不带侵略性的辉光,笼罩向那片墙壁。
秦教官、胖子、老陈等人也纷纷摒除杂念,将所有希望、勇气与信任,凝聚成无形的信念洪流,涌向林枫。
林枫感受着身后纯粹坚定的意念支撑,感受着苏晚晴那带着守护意味的神性辉光,深吸一口气,将意识织网的感知力催至极致,如最精密的探针,刺向那被“沉寂之暗”封锁的节点!
“嗡——!”
一声轻颤,宛若琴弦被拨动,从玉石墙壁深处传来!
下一刻,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光滑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细密复杂的古老符纹——它们与净源古树能量同源,却被一层不祥的灰黑色雾气缠绕笼罩!
入口,显现了!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到极致、仿佛能冻结灵魂、湮灭一切生机与希望的——“沉寂之暗”的气息,轰然弥漫开来!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而打开入口,不过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