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踏进发光草原的深处,半人多高的莹蓝草叶如海浪般铺向天际。脚下的泥土松软潮湿,每一步都陷下浅浅的脚印,随即被倒伏的草叶悄然掩埋。微风拂过,草原泛起粼粼蓝光,美得令人窒息,却死寂得让人心头发毛。
“这鬼地方……连只蚂蚱都没有。”阿伦啐了一口,厚背石刀劈开拦路的草茎。被切断的草梗渗出乳白色汁液,在空气中散发出更浓郁的草木清香。
林远握紧弓箭走在最前,箭镞始终对着视野尽头的摇曳蓝光:“省点力气。留神脚下,草根缠人。”
凯拉突然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撮泥土:“土壤肥得流油,却只长这种草。”她拔起一株完整的荧光草,根系如蛛网般密集,“像是……被精心培育的单一作物。”
小敏不安地环顾四周:“可谁会在荒原种这么多发光草?给谁吃?”
这个问题让所有人沉默。夕阳西沉时,草原彻底化作幽蓝的海洋。远山轮廓模糊成墨色剪影,天穹与地平面在荧光中融成混沌的蓝。四人被迫停下脚步——黑暗中的草原已成迷宫,每一步都可能踏进隐藏的泥沼。
就在扎营。”林远边说边用手中砍刀,朝着前方茂密的草丛猛力一挥,只听见一阵清脆的断裂声响,一大片草丛应声倒下。紧接着,他又连续挥动几下砍刀,很快就清理出了一个直径约有两米左右的圆形空地来。
与此同时,阿伦也没有闲着。他手持一柄尖锐的石刀,开始在空地处挖掘起一条宽阔而深的防火带来。这样做可以有效地防止火势蔓延,确保大家的安全。
另一边,凯拉动作轻柔地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行囊,并从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颗之前在通道里得到的神秘发光珠。当她把珠子轻轻捧在手心里时,一股柔和洁白的光芒立刻从珠子表面散发出来,如同水银一般倾泻而下,瞬间照亮了整个营地。甚至连每一根细微的毛发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令人惊讶的是,当这道柔和的白光与草原那深邃的幽蓝色相互交融、碰撞在一起的时候,竟然发出了一连串细密而刺耳的静电噼啪声。仿佛两种颜色之间产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似的。
站在一旁观察的小敏见状,不禁失声惊叫起来:哇塞!你们快看啊,这光居然能够克制那些会发光的蓝草呢!众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但见那颗珠子四周大约三尺范围内的荧光草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一样,纷纷快速褪去身上的光芒,显露出它们原本干枯发黄的草叶本色。
阿伦咧嘴笑骂:“早知道多撬几颗,够铺条路出来了!”
夜深后,寒意渗骨。四人围坐在珠子旁分食肉干,咀嚼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凯拉突然抬头:“你们听……是不是有笛声?”
极远处飘来一缕若有若无的呜咽,如骨笛穿空。林远瞬间搭箭拉弓,箭尖却在黑暗中无处可指——声源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阿伦焦躁地踹飞一块草根:“装神弄鬼!有本事出来干架!”
“是风。”小敏抱紧膝盖,“穿过草叶的空隙声……只是太整齐了。”
她说的没错。那呜咽声每隔百息响起一次,每次三十息,精准得像沙漏滴答。规律性的死寂比突如其来的危机更折磨神经。凯拉注意到发光珠的光晕正在缓慢收缩——珠子边缘已重新泛出蓝意。
“珠子能量在衰减。”她将珠子滚到空地中央,“最多撑到黎明。”
后半夜,阿伦负责守夜。他单手持刀坐在光晕边缘,瞪视着黑暗中摇曳的蓝草。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草浪中浮起一张模糊的人脸,但眨眼又消失无踪。
“见鬼……”他揉揉眼睛,却发现手背不知何时沾满荧光花粉。一股强烈的困意袭来,他竟靠着行囊沉沉睡去。
“阿伦!”林远的低喝惊醒了他。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发光珠黯淡如残烛。最骇人的是——他们清出的空地被蓝草重新包围,草尖离最近的脚踝不足一尺!
“这草在夜里会长!”凯拉用刀尖挑起一截草根,断口处竟有血肉般的纤维在微微搏动。
朝阳初升时,草原又恢复成温柔的模样。但所有人都看清了——昨夜砍倒的草茎已重生到膝高,断面还凝结着琥珀状胶质。
林远收起彻底熄灭的珠子,望向无边无际的蓝海:“今天必须找到制高点。”
四人重新踏上征程时,脚步比昨日更沉。这片美丽而饥饿的草原,正在用温柔的姿态吞噬他们的方向与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