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白的视频会议本要耗到午后——对面几个合作方的老狐狸,正对着“设备维护预算”逐字逐句抠细节,连打印机墨粉的品牌都要争论半天。乔明皓的内线电话刚接通,一句“夏小姐在办公室等您”,就让穆白瞬间没了耐心。
他猛地合上面前的文件夹,钢笔“啪”地按回笔帽,打断了正唾沫横飞的张总:
“合同细节法务对接,有异议下午三点前发我邮箱。”
话音未落,人已经起身往门外走,定制西装的下摆扫过会议桌,连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都忘了拿。
走廊里的员工纷纷侧目——平时穆总走路稳得像钉在地上,今天却步子飞快,甚至抬手顺了顺额前的碎发,耳尖还透着点不易察觉的红。乔明皓捧着外套快步跟上,心里暗笑:什么集团董事长,分明是盼着见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办公室门被轻轻推开时,夏天正攥着橙汁杯发呆,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滑,沾湿了手背上的皮肤都没察觉。素净的手腕露在外面,和浅蓝色的警校t恤衬得皮肤愈发雪白。
“夏天?!”
穆白的声音里满是惊喜,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颤音。他快步走过去,伸出的手悬在半空又收了回来——怕太唐突吓着她,只能搓了搓指尖,语气热络得像揣了团火,
“你怎么会来?真没想到你会主动来公司找我。”
夏天被他的声音惊得一哆嗦,手里的橙汁杯差点脱手。她猛地站起来,裙摆扫过茶几,带得果盘里的草莓滚了两颗出来。耳尖“唰”地红透了,手指死死攥着裙摆,说话都打了结:
“我、我就是路过……顺、顺便上来看看,你忙你的,我、我这就走。”
她说着就往门口退,板鞋踩在地毯上没声音,却像踩在穆白心上。穆白愣了两秒,赶紧上前一步挡住门,手轻轻搭在门把上,没敢碰到她:
“路过?警校到这儿打车要四十分钟,你这‘顺便’顺得够远的。”
夏天的脸更红了,连脖子都染上一层薄红。她避开穆白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的鼓敲得震天响——明明来之前鼓足了勇气,可真见到他,那些想问的话却像被堵住了似的,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都到饭点了,”
穆白放软语气,像哄小孩似的,
“楼下有家日料,刺身都是今早刚空运来的,我早就想试了,陪我吃一顿再走,嗯?”
夏天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把,指尖冰凉。可想到周莉电话里的哭嚎,想到高雅说的“他为你做了很多”,想到自己揣了一路的疑问,突然生出一股孤勇。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刻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穆白,我问你,生日宴那天晚上,在酒店房间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你?”
空气瞬间凝固了。穆白脸上的笑容僵住,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化为尴尬——他本来想找个浪漫的时机,慢慢跟她坦白,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地问出来。他抿了抿唇,喉结滚了滚,没敢说谎:
“是我。”
“你听我解释,”
他连忙补充,语速飞快,
“我那天送客户去酒店,刚到电梯口就看见刘帅搂着你往房间走,你醉得站都站不稳,我不放心就跟了上去。他想对你动手,我把他揍了一顿赶出去,怕你醒了害怕,又怕孤男寡女不方便,才给高雅打的电话……”
“不用解释。”
夏天突然打断他,攥着衣角的手松了松,肩膀微微垮下来,眼里的紧张褪去,只剩下释然,甚至还有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庆幸,
“我知道你救了我。那天我喝多了被下药,就算……就算有什么,也不是你的错。该说谢谢的是我。”
她最怕的,是那个晚上的人是刘帅。现在听到是穆白,心里的石头突然落了地——如果一定要经历那样的险境,她居然庆幸,陪在身边的是他。
穆白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随即又皱起眉:
“你怎么知道的?是高雅忍不住告诉你了?”
“不是。”
夏天弯腰捡起滚落在地毯上的草莓,放回果盘里,然后在沙发上坐下,指尖划过冰凉的茶几面,
“是周莉给我打了电话,她哭着求我跟你求情,让你放过她。”
“她还敢给你打电话?”
穆白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狠厉。他早就查清了——人是周莉约出来的,座位是周莉安排的,甚至刘帅找的酒店,都是周莉提供的地址。他本来想留她几分颜面,只断了她男朋友家的生意,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还敢去骚扰夏天。
“她跟我说,刘帅现在不知所踪,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夏天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犹豫了半天,还是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声音都小了些,
“你……你不会把他怎么样了吧?”
“噗——”
穆白刚喝进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连忙抽了张纸巾擦嘴,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又气又笑,
“夏天,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法治社会,我犯得着为那种人渣脏了自己的手?”
他坐到夏天旁边的沙发上,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小臂的距离,语气缓和下来:
“我就是让法务查了他公司的偷税漏税,又找几个朋友‘敲打’了他几句——断了他的资金链,卸了他的靠山,把他从A市清出去了而已。他要是敢再回来,下次就不是走这么简单了。”
夏天没追问“敲打”是什么意思,只要刘帅没出事,她就松了口气。她想起周莉电话里崩溃的哭腔,犹豫着开口:
“那周莉……她跟我说,有人在抓她,男朋友也跟她分手了。她毕竟是我同学,虽然做错了事情,但也得到了教训,能不能……能不能别再追究了?她毕竟是个女孩子。”
说完这话,夏天自己都觉得有点像“圣母”——可她骨子里的正直,让她没办法看着别人落得太惨,哪怕对方曾经伤害过自己。
“我没有让人抓她。”
穆白皱了皱眉,手指轻轻敲了敲茶几,很快想通了关节,嗤笑一声,
“是她男朋友要抓她。”
见夏天瞪大了眼睛,像只好奇的小兔子,穆白解释道:
“周莉的男朋友跟刘帅家是世交,早就垂涎你许久。这次的事,本来就是他俩串通好的——那男的出钱出人脉,刘帅负责动手,周莉负责把你骗去生日宴。我收拾完刘帅,就转头查了她男朋友的公司,现在他家资金链断了,四处欠债,估计是想抓了周莉来跟我求情。”
夏天听得目瞪口呆,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没想到一场看似普通的同学聚会,居然藏着这么多肮脏的算计。她想起自己之前还误会穆白“心狠手辣”,脸颊瞬间烧得滚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原来是这样……对不起啊,我误会你了。”
“误会我什么?”
穆白偏过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
“误会我是为你冲冠一怒的暴君?”
“不是!”
夏天赶紧摆手,耳尖红得能滴出血,
“我是说……你帮了我这么多,我还怀疑你,真的很抱歉。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穆白没接话,只是偏头饶有兴致地盯着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水杯杯沿,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小秘密。
夏天被她盯得脸更红了,想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要说送你什么吧,估计我买的起的东西你也不会缺,要不这样吧,改天你有空了来家里,我下厨做一桌好菜请你吃,你看这样行不行?”
“嗯……”
穆白心里都要乐开花了,这还是夏天头一次主动邀请自己,可面上还是沉吟着故作为难。
“这个嘛……吃饭归吃饭,你要真想谢我,我这儿还的确有件事情想请你帮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