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天,担着红绸木箱的队伍晃晃悠悠的往宋家的方向走走,前头带路的是穿着玫红色衣衫的媒婆,刚从提亲的人家出去,还没走二里,就碰上了另一支提亲的队伍。
两个媒婆一碰面就喜笑颜开地互相道喜,祝贺对方把各自的亲事说成,等走了一路了,才发现两家提的是同一家姑娘。
一下子两人的气氛就焦灼了起来,纷纷卯足了劲儿往前赶,生怕自己落后一步。
哪曾想刚到下一个路口,又碰上了另一个提亲的队伍。
“你也是去跟福满巷的宋姑娘提亲的?!”
三人甩着帕子异口同声。
这下更是不得了,提亲的队伍恨不得自己再多生两条腿,没命似的往前跑。
“哎哟,怎的来了这么多人,”胖婶从家门口探出头来,一遍遍地跟他们解释。
“宋家的昨天就出门去了,说是要在雯丫头的师父那儿清修一段时间。”
“什么?!清修?!这宋姑娘真当姑子去了?”
“这我倒不清楚,不过早就听说雯丫头拜了个道士当师父,应该也算吧。”
大老远赶来的媒婆天都要塌了,这姑娘家的面都没见到,就听说了这个消息,想骂娘的心都有了。
“怎的好好的姑娘去当姑子,她娘也不知道管管吗?”
“雯丫头主意大,肯定有她自己的想法,我看你们呐,还是先回吧,其他的等她们从清都观回来再说。”
“那她们多久回来?”
多久回去?
宋雯还没想好。
上次宴会露脸后,总有人暗示她要给她说亲,她不胜其烦。
她自问长得并没有多好看,而且家里的条件也就那样,来给她说亲的也不知道是看重她这个人,还是其他的什么。
白天串门的人多了也就算了,夜里还总有爬墙的来窥视她们家,她揣着那么多银票,实在是睡得不安生。
就这样,她说服了王氏,带着她和宋斌一起雇了马车去清都观避避风头,清修一段时间,研究研究口红和素颜霜的做法,顺便再看看她那个便宜师父。
夏日枝叶繁翠,林间布谷鸟的声音回荡。
太阳从枝叶的缝隙中漏下来落在几人的身上,闷热袭来,很快爬山的三人就大汗淋漓。
宋雯喝完了水囊里的最后一口水,带着两人一鼓作气的爬到了清都观门口。
一抬眼便看到了云礼小可爱。
“云礼!”宋雯喊了声。
“小师叔!是小师叔——”他放下手里的小扫帚往这边跑来,眼里满是欢欣雀跃。
宋雯被这声奶乎乎的小师叔叫的一扫先前的疲惫,抱住他转了好几圈。
待宋雯停下来,云礼伸出自己的衣袖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小师叔这么远过来是不是累了,青辰师兄和哑婆婆已经在做斋饭了,劳烦小师叔和二位跟云礼一起进去。”
宋雯弯了弯眉眼,“刚刚是很累,但是看到云礼就一点儿也不累啦。”
云礼歪了歪头,然后捧住宋雯的头,认真道:“那小师叔再多看一会儿。”
三人皆是被云礼这句话逗的哈哈大笑。
云礼眨了眨圆圆的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宋雯抱着他往里面走,促狭道:“我们来的仓促,会不会没有准备我们的饭菜呀?”
云礼连忙解释:“准备了的,师祖说过小师叔今天会过来。”
二人说话间走到了正殿,依稀还有三两个人在对供奉的真人敬香,而白鹤道人在一旁为来卜卦的香客解签。
见几人踏入殿中他微微一笑。
宋雯放下云礼,朝白鹤道人行了个礼,便没有再打扰他工作,跟着云礼走去了后面的舍房。
等把身上背着的行李妥善放好后,宋雯去膳堂跟里面准备吃食的青辰打了声招呼。
“小师叔,”青辰忙碌间抽空给她行了个道礼,“晚食稍后就做好了,还请各位去偏殿稍坐片刻。”
宋雯点点头,环视了一圈也没看到之前那个跟他形影不离的黄俞。
听到这个名字青辰愣了愣,随即道:“他两月前就已经回长安了。”
“哦哦,”宋雯没有再多加打探。
清都观说起来并不大,而且因为暑夏的原因,爬山上来的人并不多,没多久白鹤道人便闲了下来。
等人聚在一起用饭时,宋雯把带来的奶茶分给几人。
“师父,你怎么算到我们今天会过来的?”
宋雯有些好奇,她有金手指,虽然能看到一个人的生平,可这么细致的事儿却看不出来。
白鹤道长笑了笑,“自然是用六爻算出来的,往后为师都会传授于你。”
“好啊好啊,”宋雯被勾起了兴趣,“那明天就开始。”
白鹤道长还是头一回见宋雯这么积极,他下意识的朝王氏看去,征求她的意见。
“王夫人同意吗?”
“道长使不得,”王氏有些局促,“叫我秀桃就行了,雯雯既然拜了你为师,那你看着教就行。”
她话音一转,小声道:“只是这学归学,往后雯雯还是要嫁人,你如果打算让她往后都守着这道观那是万万不行的。”
白鹤道长点点头:“王夫人爱女之心乃是人之常情,老道自然不会加以强求。”
王氏这才放松下来。
好好休息了一晚,翌日天才微微亮,宋雯所在的房间就响起了敲门声。
“小师叔,师祖让我请你起床洗漱,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去纳气诵经。”
宋雯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已经到了清都观。
“怎么这么早就要起啊,现在几点了?”
屋外的云礼有些疑惑,“小师叔问的是现在的时辰吗?已经是寅时了。”
“寅时?”宋雯脑袋有些迷糊,她坐起身来掰着手指头数,“子丑寅卯……”
“我去,才四五点,要命了——”宋雯躺倒,浑身都写着不想起床。
“小师叔,师祖说昨天跟你说好了,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哦。”
最后宋雯为了不带坏小朋友,只能认命的起床洗漱。
仅仅一个上午,她就有点想打退堂鼓了。
再看云礼,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心性淡然,不管做什么都十分认真仔细。
而且不知道白鹤道人怎么跟他说的,只要宋雯一表露出甩手不想干了的意思,他就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像一只小狸猫一样,拉着宋雯的衣袖,就那样眼巴巴的看着她。
“小师叔,圣人言持之以恒,方能善始善终,云礼能做到,小师叔肯定也能做到。”
宋雯点了点他的额头,无奈又拿起了《道德经》诵读。
就这样按部就班的当了十来天的道姑,很快到了每月十六的义诊日。
以往都是白鹤道人带着云礼出去,但如今宋雯她们来了,再把青辰单独留在这儿跟她们似乎有些不合礼数,所以白鹤道人就带着青辰一起下山了。
义诊日不会有香客来观里,白鹤道人临走前还是叮嘱二人不要出门乱走,得留在观里整理香火,再把采回来的草药好生晾晒一番。
“云礼,你小师叔还有许多不懂的地方,你要记住师祖的话,好好督促她,记住了吗?”
云礼头一次被师祖委以重任,他挺着小小的胸脯,再三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看着小师叔。
宋雯被他这认真的模样搞得哭笑不得,表面上答应了白鹤道人一定会好好待在观里,暗地里却已经在思考着怎么把云礼哄出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