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的事情解决好了以后，宋雯扮成宋斌的模样跟着忠管家去了郊外一回，把白鹤道人离开以前寄过来的棉花带上，还托忠管家找来之前帮林老爷种过棉花的佃户，让他把自己种棉花的经验跟周树交流了一番，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那佃户自己在说。
周树听的认真，等他们一行人走后，看着那两亩全权交付给他的田地，眼里闪烁着坚定的光。
童试就在农历二月中下旬，论起来也只有一个多月了，而明年是三年一次的乡试，时间可以说是十分紧迫。
宋雯把家里的事儿都交代好以后，告别了王氏和宋铃兰，带着宋斌雇了辆马车，径直朝着清都观赶去。
青辰对于她们的到访显得有些意外，在听到宋斌要拜他当老师以后，他显得有些为难。
“不是我不愿意教，只是……我的身份不适合。”
青辰当初是被诬陷考场舞弊，剥夺了科举资格的，要是让别人知道宋斌的老师是他，那会连累到宋斌的名声。
宋雯知道他还有些心结在，倒也没有要求他马上给个答复，只是带着宋斌在清都观住了下来。
被当面拒绝的宋斌自然是灰心丧气，但是想到路上宋雯嘱咐他的话，他没有放弃，只是一等青辰空闲下来就抱着书，跟在他身边，有时候自顾自的背书，有时候念着自己写的策论和诗。
声音响亮到青辰想忽略都忽略不了，在第三天他就忍不住开始指点宋斌。
躲在一边偷看的宋雯见青辰愿意指导宋斌，高兴的拉着云礼跟他击了个掌。
“走，小师叔带你去煮奶茶喝～”
在清都观待了十来天，白鹤道人从长安寄来了信，知道他没什么事以后，宋雯也稍稍放心下来了些。
从清都观的藏书阁出来以后，宋雯只觉得眼睛都酸了，那些黄帝内经、六爻占卜什么的文字多笔画多，图案又抽象，生涩难懂，没有白鹤道人讲解看的她云里雾里的。
也不知道白鹤道人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些复杂的是自学不进去了，宋雯暂时放过了自己，平日里除了跟着青辰云礼一起修早晚课打养生拳以外，她就和哑婆婆研究好吃的。
经过她俩一番折腾，不仅把面包窑垒好了，研究出来了做面包的办法，还把度数不高的甜米酒做出来了。
冷冬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回暖，干枯的树枝开始冒出了嫩绿的枝丫，不知道藏在哪儿过冬的鸟儿从别处飞了回来，三两只挥动着翅膀降落到枝头，叽叽喳喳的鸟鸣吵醒了冬眠中的山林。
眨眼间就到了二月初，这段时间，青辰对宋斌倾囊相授，虽然名义上没有行拜师礼，可宋斌早把他当成了老师。
临走前青辰再三嘱咐，“你启蒙晚，基础不稳，考试的时候不要只想着怎么把写出华丽的词藻，万事以稳字当先，只要保持住平日里我考校你的那般，通过院试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还有考试的时候多穿两件衣衫，注意不要着凉……”
青辰按照自己的经验嘱咐了许久，末了拍了拍宋斌的肩膀。
宋斌眼里泪光闪闪，随着宋雯走了两步后又折返回来，跪在青辰面前，拱手道：“宋斌谢道长教导之恩，来日若金榜题名，定拜师谢恩。”
青辰愣了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声气，把宋斌扶了起来，“你的心意我明白，只是在外千万莫要说出是我指导的，知道了吗？”
要是没听过宋雯所说的，宋斌会以为他嫌弃自己愚钝，但知道以后，只会觉得这世道对他不公。
明明他满腹经纶，讲起课来比魏夫子说的还好，却只能遁入道门，做一个小道士。
“好，我不说，”宋斌低头擦去眼里的泪，扬起一抹笑来，“请道长等我的好消息。”
……
马车到了武陵县的城门口，宋雯和宋斌背着包袱，在城门口走下马车，核对过路引和户籍以后，随着人流往里走。
等走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家里的门紧闭着，这也是宋雯交代过的，毕竟王氏和宋铃兰两个女眷独自在家，非必要尽量不出门。
叩叩——
朱红色的木门被敲响，宋斌朝里头喊了两声，好一会儿才隐约听到里面脚步走动的声音。
“娘——”
宋雯和宋斌一人挽住王氏的一只手。
王氏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哭过几回。
宋雯猜她这是想她们了，晃着她的手，说起来在清都观发生的趣事。
“娘你是不知道，小云礼戴着你给他做的虎头帽，睡觉都舍不得脱下来，还有啊，他还说等我师父回来以后，来武陵找我们玩……”
宋雯说了一大堆，王氏有些心不在焉，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闭上嘴不知怎么说起。
“铃兰呢，怎么我们回来她都不出来，跑哪儿去玩了吗？”
宋雯伸着脖子往屋里看了看，就是没看到宋铃兰的身影。
见她要去找，王氏拉住她的手，弱弱地说：“铃兰她回去了……”
“什么回去，她回哪儿去……”宋雯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等等，娘你把话说清楚，她回哪儿去了，村里吗？”
王氏嗯了声。
“什么时候回去的？”
“五天前……她爹从寻欢楼那边找过来的……说是她弟弟要不行了，让她回去看他最后一眼。”
“本来说好两天就回来，但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听完王氏的话，宋雯只觉得无语，那宋富贵是什么人，怎么可能专程来一趟，只为了接她回家看弟弟最后一眼。
“那他有没有问你要钱？”
“没有……”
“真的没有？”宋雯眯着眼睛，把王氏躲避的眼神转向自己。
王氏被她看的心虚，只能照实说：“他没有问我要钱，只是跟我借了二两银子，说是没钱给宋耀祖治丧。”
“他还说过两个月就还给我，不然他就不得好死，他哭的实在伤心，我没法子……”
宋雯按了按额角，明明跟她俩说过，要是宋富贵找过来千万不要让他进门，她俩不听，现在宋铃兰被他带走，都不知道怎么样了。
宋斌放下包袱，拿过桌子上的杯子倒上水喝了几口，含糊道：“说不准她爹良心发现了，那毕竟是他亲女儿，她自己愿意回去就回去，阿姐你就别管她了。”
说完又重新倒了杯水，递到宋雯手上。
宋雯接了过来，却只是握紧了水杯，不知怎么的，她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县试没几天就要开始了，得去找一名廪生给宋斌做保，最重要的是那道宋斌还没有迈过去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