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儿的啼哭,如同最神奇的魔法,彻底重塑了指挥官府邸的节奏与气息。曾经弥漫着权力博弈与紧张决策的空气,如今被奶香、消毒水和一种柔软的希望感所取代。日夜的界限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以小家伙“霍辰安”的饥饿、困倦和需求为刻度的时间之轮。
苏晚晚沉浸在初为人母的复杂情绪中。身体的疲惫是前所未有的,分娩耗尽了她的气力,哺乳和频繁的起夜更是对精力的持续考验。但每当她看着臂弯里那个小小的人儿,看着他无意识吮吸时蠕动的嘴唇,看着他睡梦中偶尔绽开的、昙花一现般的无邪笑容,所有的辛苦便都化作了心底最柔软的暖流。霍霆越为她调配了最顶级的产后恢复资源,但她坚持亲自哺乳,亲自照料孩子的大部分事宜,系统优化过的育儿知识与她本能的母爱相结合,让她在忙乱中渐渐摸索出章法。
霍霆越的变化则更为内敛,却也更加深刻。他处理公务的地点几乎完全转移到了与主卧相连的小书房,那里有一扇单向透明的门,可以让他随时看到育婴室和苏晚晚的情况。他下达命令的声音会不自觉地压低,生怕惊扰了隔壁的安宁。那些关乎星系命运的文件,常常是在婴儿轻柔的呼吸声或苏晚晚哼唱的、不成调的古老摇篮曲背景音中被批阅完成。
这夜,万籁俱寂。小家伙刚刚饱餐一顿,在苏晚晚轻柔的拍抚下,终于沉入安稳的睡眠。他被安置在紧邻大床的、精心设计的智能育婴舱里,柔和的模拟星光灯映照着他粉嫩恬静的小脸。
苏晚晚疲惫却满足地躺回床上,身体像是散架后又重新拼接起来。霍霆越处理完最后一份报告,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他没有立刻上床,而是先走到育婴舱边,俯下身,静静地凝视着里面的儿子。
他看得极其专注,幽深的眼眸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光芒。那里面有初为人父的新奇与笨拙的温柔,有一种近乎敬畏的审视,仿佛在确认这个流淌着他与晚晚血脉的小生命真实存在。他伸出手指,极其小心翼翼地,用指背轻轻蹭了蹭孩子柔嫩得仿佛一触即碎的脸颊。
小家伙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了咂嘴,小小的拳头动了一下。
霍霆越的指尖顿住,随即,一种无比柔和的神情,如同月华般,悄然融化了他眉宇间常年凝结的冰霜。他就这样维持着俯身的姿势,看了许久,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苏晚晚侧躺着,默默地看着这一幕。月光透过窗棂,勾勒出他挺拔而此刻显得异常温柔的轮廓。她的心像是被温水浸泡着,充满了安宁的幸福。
终于,霍霆越直起身,走到床边,动作轻缓地躺下,生怕惊动了孩子,也怕吵到疲惫的她。他很自然地伸出手臂,将苏晚晚揽入怀中,让她枕着自己的肩膀。他的大手习惯性地、带着安抚的意味,在她略显单薄的肩头轻轻摩挲着。产后她的身体仍在恢复,比孕前清瘦了不少,这让他心疼不已。
“累不累?”他低声问,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苏晚晚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摇了摇头,声音带着倦意,却满是满足:“看着他就一点都不累了。”她顿了顿,抬眼望他,“你呢?这几天都没怎么好好休息。”
“我没事。”霍霆越简略地回答,目光依旧越过她的发顶,落在育婴舱那个小小的身影上。沉默了片刻,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郑重:
“晚晚,我们举办婚礼吧。”
苏晚晚微微一怔,抬起头,在昏暗的光线下对上他认真的眼眸。他们之前不是没有讨论过这件事,但都被接连不断的事情耽搁了,后来孩子来得突然,更是将一切计划都打乱。她以为,有了法定的关系和爱情的结晶,婚礼或许不再那么急迫。
“怎么突然……”她轻声问。
霍霆越的手臂收紧了些,将她又往怀里带了带,他的目光从儿子身上移回,深深地看着她:“不是突然。”他纠正道,指腹抚过她产后依旧柔滑的脸颊,“我一直记得。以前是局势不稳,后来是你要安心养胎,现在……”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育婴舱,语气变得更加柔和而坚定:“现在,辰安来了。我要让全联邦,不,让所有已知的星域都看到,都铭记,你是如何一步步走到我身边,成为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充满了深沉的珍视,“我要给你一场婚礼,一场配得上你,配得上我们共同经历的一切,也配得上他——”他的目光落在儿子身上,“——我们未来希望的盛世婚礼。”
这不是一时兴起的浪漫,而是他深思熟虑后,给予她和孩子的一份最郑重的宣告与承诺。他要将他们之间的关系,以最盛大、最无可争议的方式,昭告全宇宙。
苏晚晚望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心和深埋的柔情,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酸涩而甜蜜。她从未如此刻般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仅仅是他法律上的伴侣、他孩子的母亲,更是他倾尽所有、也要向全世界宣告的挚爱。
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他轮廓分明的下颌,那里有新冒出的、微硬的胡茬。“好。”她没有任何犹豫,唇角扬起温柔而幸福的笑意,“都听你的。”
得到她的应允,霍霆越眼底最后一丝不确定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亮而灼热的光芒。他低下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深深地吻住了她的唇。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炽热激情,而是充满了温存的、确认般的珍重,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将婚礼的誓言预先烙印在彼此的唇齿之间。
一吻结束,两人气息都有些微乱。苏晚晚靠在他怀里,脸颊泛着红晕,听着他胸腔里有力而稍快的心跳。
“想要什么样的婚礼?”霍霆越把玩着她纤细的手指,低声问,“按照古地球的仪式,还是联邦的惯例?或者,你想要的任何形式?”
苏晚晚依偎着他,感受着这份被全然尊重和宠溺的幸福,思索了片刻,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我想……融合。有古礼的庄重和寓意,也有星际时代的浩瀚与祝福。就像我们一样,跨越了时空,最终在这里相遇、结合。”
“好。”霍霆越没有任何异议,仿佛她就算想要摘取星辰来点缀婚礼,他也会立刻去规划航线,“就按你想要的来。”
两人又低声商议了一会儿,关于婚礼的大致风格和需要准备的事项。夜更深了,育婴舱里的小家伙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两人立刻停下交谈,屏息凝神地望过去,直到确认他依旧睡得香甜,才相视一笑,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与幸福在空气中流淌。
霍霆越将她圈在怀里,拉好被子。“睡吧,”他低声说,“明天开始,我们一起准备。”
苏晚晚安心地闭上眼,在他令人安心的气息和儿子均匀的呼吸声中,沉入了黑甜的梦乡。
然而,在她意识的最深处,系统那例行公事的扫描依旧在运行,一条关于新生儿的最新监测数据悄然滑过:
【婴儿霍辰安生命体征:稳定优秀。生长发育指数:优于基准线12.7%。】
【“超维信息素标记”残留监测:能量信号处于极度沉寂状态,与婴儿生命场维持最低限度共生,未检测到活性迹象。】
【备注:标记沉寂原因未知,可能与分娩时的能量阻断及婴儿自身生命场的纯净度有关。持续保持最高级别隐匿监控。】
沉寂的标记,如同蛰伏的阴影,暂时隐没在新生命带来的耀眼光明之下。但这片看似平静的幸福,又能持续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