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手电的光柱在无尽的黑暗中摇曳，勉强驱散着令人窒息的浓稠黑暗。脚下是冰冷粘稠、散发着恶臭的污水，每一次抬脚都发出“噗嗤”的声响，在空旷的地下管道中回荡，格外刺耳。
空气潮湿而污浊，混合着铁锈、腐烂有机物和某种难以名状的化学药剂的刺鼻气味，几乎让人无法呼吸。水滴从上方管壁不断滴落，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烦意乱的“滴答”声。
“这他妈简直是地狱的下水道……”扳手捂着鼻子，声音在防毒面具（作战服自带）后面显得有些闷，“罗盘没指错路吧？‘守夜人’会待在这种鬼地方？”
林凡没有回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寻路者”罗盘和周围的环境上。罗盘的指针坚定不移地指向他们正在前进的这条主干管道深处，UEdp（地球联合防御计划）和“守夜人”的标志散发着稳定的微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这条管道极其宽阔，直径超过五米，足以让一辆卡车通行。管壁由厚重的混凝土浇筑而成，上面布满了斑驳的污渍和厚厚的、发出幽幽绿光的苔藓。许多地方已经坍塌，被泥土和碎石堵塞，他们不得不时常攀爬或寻找岔路绕行。
越往深处走，人工的痕迹就越发明显。他们开始经过一些嵌入管壁的检修门、锈蚀的梯子，甚至还有一些废弃的、看起来像是采样或监测点的小型平台，上面挂着早已失效的仪器。
【环境扫描：检测到微弱的地脉能量残留…方向与罗盘指引一致…】
【…检测到多种未知化学污染物及生物降解酶…浓度极高…建议持续开启呼吸过滤系统…】
【…警告：检测到非自然结构震动…来源不明…】
路线图的提示不断传来，让林凡的心弦始终紧绷。他能感觉到，那股缠绕在自己身上的“标记”感，在这复杂的地下环境中似乎被极大地削弱和干扰了，但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更加飘忽不定，仿佛潜伏在暗流下的鲨鱼。
“前面有光？”扳手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指着前方管道转弯处。
果然，在管道的尽头，不再是纯粹的黑暗，而是一种昏黄、闪烁不定的光源，隐隐还传来一种低沉的、如同巨大心脏搏动般的嗡鸣声。
两人对视一眼，更加小心地放轻脚步，关闭战术手电，借助管道壁的阴影缓缓靠近。
拐过弯道，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管道在这里到达了尽头，连接着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间！
这似乎是一个被掏空的山腹，或者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天然溶洞，后来被UEdp（地球联合防御计划）改造利用。空间的顶部距离地面至少有上百米，悬挂着许多巨大的、早已停止工作的工业照明灯，只有少数几盏还在闪烁着昏黄的光芒，提供着极其有限的照明。
而下方，则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生锈的金属平台、交错的大型管道、停止运转的传送带、以及各种奇形怪状、用途不明的巨型机械构成的钢铁丛林！许多机械庞大如山岳，表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静静地矗立在黑暗中，如同沉默的远古巨兽。
一条宽阔的金属网格走道，从他们所在的管道出口延伸出去，如同高架桥般蜿蜒曲折，连接着下方那些巨大的平台和设施。
空气中那股化学药剂的刺鼻味道在这里变得更加浓烈，还混合着强烈的臭氧味和机油味。而那低沉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嗡鸣声，则源自于空间最深处，某个被庞大机械结构环绕的、隐约散发着暗红色光芒的区域。
“我的天……UEdp（地球联合防御计划）到底在这里搞什么……”扳手被这宏大的地下奇观震撼得喃喃自语。
林凡的目光则迅速被走道前方不远处的一个东西吸引。
那是一个固定在金属栏杆上的、布满灰尘的UEdp（地球联合防御计划）制式指示牌。他走上前，用手擦去厚厚的灰尘，露出了下面的字迹和箭头：
--＞ 第七区核心反应炉 (demissioned)
--＞ 中央控制室 (Access Restricted)
--＞ 生物样本库 (Sector 7-G)
--＞ 晨曦前哨 (dawn outpost - Authorized personnel only)
晨曦前哨！
指示牌上的文字让两人精神一振！罗盘的指引没错！“守夜人”的据点真的在这片庞大的地下迷城之中！而且看起来，这个“晨曦前哨”只是这片巨大地下设施的一部分。
但就在他们为找到明确方向而欣喜时，林凡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在擦拭指示牌灰尘时，敏锐地注意到，在“晨曦前哨”那个箭头的旁边，金属栏杆上，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与锈迹融为一体的刻痕！
那是一个倒三角眼的标记！与之前在避难所外部通道里发现的、那些神秘狙击手可能留下的标记一模一样！
那些狙击手……也知道这里？！他们甚至可能已经先一步进入了这片地下区域！
“小心！”林凡猛地压低声音，一把将扳手拉低，两人迅速蹲下身，借助栏杆的阴影隐藏起来。
几乎就在同时！
咻！咻！
两支闪烁着电弧的奇特弩箭，无声无息地从他们头顶上方疾射而过，精准地钉在了他们前方十几米处的走道网格上，箭尾剧烈震颤！
攻击来自上方！
林凡和扳手猛地抬头，只见在高处纵横交错的管道和钢梁阴影中，几个漆黑、敏捷、如同融入环境本身的身影正如同蜘蛛般无声地移动！他们的装甲似乎能吸收光线，在昏黄的光线下几乎难以分辨，只有移动时才会带起一丝模糊的残影！
正是之前在地面遭遇的那些神秘狙击手！他们果然抢先一步进来了！而且在这里布下了埋伏！
“靠！阴魂不散！”扳手怒骂一声，抬起“刺针”步枪就向着上方黑影大概的位置扫射！淡蓝色的粒子束射入黑暗，打在金属管道上溅起一串火花，却似乎没有命中目标。那些黑影移动得太快了，而且极其擅长利用复杂环境掩护。
咻咻咻——！
更多的弩箭从不同方向射来，压制得他们根本抬不起头！这些弩箭不仅精准，而且似乎带有某种电磁干扰效应，击中他们附近的金属时，会让他们的战术目镜和路线图界面产生瞬间的雪花和紊乱！
对方的目的非常明确——压制、干扰、驱赶！他们似乎不想立刻下杀手，而是要将林凡和扳手逼向某个特定的方向！
“不能待在这里！走！”林凡判断出形势不利，指着“晨曦前哨”指示牌指引的方向——那条走道通向下方一片布满巨大冷却塔和管道的区域。
两人一边借助走道上的障碍物躲避弩箭，一边沿着走道向下狂奔！身后的弩箭如同跗骨之蛆，精准地封锁着他们的退路，逼迫他们只能向前。
跑过一段悬空的网格走道，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宽阔的金属平台，平台连接着数个巨大的、锈蚀的管道入口。而平台中央，赫然又是一个岔路口，立着另一个指示牌。
指示牌指向两条路：
一条指向左侧较小的管道，上面写着 “晨曦前哨 - 紧急通道”。
另一条指向右侧宽阔的、似乎通往更深处核心区域的主管道，上面写着 “核心反应炉 - 危险”。
而就在这时，林凡手中的“寻路者”罗盘，指针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指向左侧“紧急通道”的方向，UEdp（地球联合防御计划）和“守夜人”的光芒稳定。
而指向右侧“核心反应炉”的方向，罗盘核心那一点来自“织网者”的星光，却突然异常地明亮、急促地闪烁起来！
仿佛在那个极度危险的区域，有什么东西在强烈地吸引着它！
与此同时，上方追击的弩箭突然变得稀疏起来。那些黑影似乎停在了远处，不再逼近，只是静静地潜伏在阴影中，如同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猎物自己做出选择。
诡异的寂静降临。
扳手喘着粗气，看着两个截然不同的方向，又看了看上方若隐若现的黑影，低声道：“怎么办？走哪边？左边看起来安全，是去‘晨曦前哨’的路。右边……妈的，罗盘好像让我们去右边送死？”
林凡盯着右侧那条通往黑暗深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主管道，感受着罗盘核心那一点星光的剧烈跳动，一个念头划过脑海——
那些狙击手，似乎是在有意无意地将他们逼向右侧这条危险的道路！
他们不想让我们去“晨曦前哨”？
还是说……右侧那条路的深处，除了危险，还藏着什么连他们也不知道的、与“织网者”相关的秘密？
陷阱？还是机遇？
林凡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他看了一眼左侧看似安全的通道，又看了一眼右侧那未知的、被标记为危险却吸引着罗盘的道路。
下一刻，他做出了决定。
“走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