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房的门被关上了,但里面的血腥味和疯狂的尖叫声,像是变成了无形的鬼魂,在监狱的每一个角落里游荡。
米卡被送进了医务室,林疏月和赫谢尔正在进行紧急手术。
赫谢尔的手在颤抖,他不仅是在缝合一个孩子的伤口,更是在试图缝合自己已经崩塌的信念。
林疏月则冷静、精准,每一道指令,每一次下刀,都剥离了所有不必要的情感。
丽兹被肖恩和t仔关进了禁闭室,一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铁门的黑暗囚室。
她的尖叫和哭喊从门缝里断断续续地传出来,时而咒骂,时而又用天真的声音呼唤着“尼克”的名字。
幸存者们被勒令待在自己的监舍里,但没人能安坐。
恐惧像瘟疫一样蔓延,利亚姆的变异,是外部药剂导致的失控;而丽兹的疯狂,则是发自内部、毫无征兆的崩坏。
前者是一场可以被扑灭的大火,而后者,是一颗埋在每个人枕头底下的炸弹。
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爆炸,也不知道下一个被它炸得粉身碎骨的会是谁。
c区的一间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瑞克、肖恩、达里尔、卡罗尔,格伦,监狱的核心决策者,围坐在一张桌子旁。
桌上放着那把从丽兹手里缴获的、还沾着米卡血迹的匕首。
“她必须死。”肖恩第一个开口,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盯着那把匕首。
“今天她捅了米卡,明天就可能割开朱迪丝的喉咙,或者打开监狱的大门。这不是一个‘如果’,这是一个‘何时’的问题。”
“她只是个孩子,她病了,肖恩!我们不能杀死一个生病的孩子!”格伦声音有些颤抖。
“癌症也是病!”肖恩猛地抬头,双眼赤红,“你会因为癌细胞曾经是正常细胞,就任由它吞噬你的身体吗?我们把她关起来?关多久?谁来看管她?我们有这个人力吗?我们能保证她不会用她那张天真的脸,说服某个心软的白痴给她开门吗?奥登的教训还不够吗?”
格伦的嘴唇哆嗦着,却无法反驳。
达里尔一直沉默着,他用一把小刀一下一下地刮着自己的指甲。
他没有参与辩论,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立场。
他会站在能让团队活下去的那一边,无论那一边有多么黑暗。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落在了卡罗尔身上。
她从头到尾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但眼神却异常平静,平静得令人心悸。
“卡罗尔?”瑞克终于开口了,“你照顾了她这么久。你觉得呢?”
他希望从卡罗尔口中听到一丝希望,一丝能够支撑他那摇摇欲坠的道德底线的理由。
卡罗尔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最后,她看向瑞克。
“你觉得,如果今天躺在洗衣房地上的是卡尔,或者朱迪丝,你还会在这里讨论她是不是个孩子吗?”
一句话,让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寂。
“我累了。”卡罗尔站起身,推开椅子,“你们决定吧。无论结果是什么,我接受。”
她转身离开了会议室,背影单薄,却又无比沉重。
会议不欢而散。
瑞克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对着监狱的规章制度发呆。
肖恩则去加固了禁闭室的门锁,仿佛那里面关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一头史前巨兽。
夜幕降临。
医务室的灯还亮着,手术很成功,米卡脱离了生命危险,正在沉睡。
赫谢尔坐在女孩的床边,为她擦拭额头的汗珠,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圣经的段落,像是在为女孩祈祷,也像是在为自己赎罪。
林疏月走出医务室,看到卡罗尔正站在走廊的阴影里。
“她怎么样了?”卡罗尔问。
“活下来了。”林疏月回答,“身体上的伤口会愈合。”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卡罗尔那双空洞的眼睛,补充了一句:“但有些伤,是医生治不好的。”
卡罗尔没有回应,只是点了点头。
“我看了她的医疗记录,也和伍德伯里来的人聊过。”林疏月的声音很平静,“丽兹的精神问题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对死亡和暴力的认知存在根本性的障碍。在她看来,行尸不是死了,只是‘变’了。她捅米卡,也不是想杀死她,而是想‘帮助’她变成同类。这种认知扭曲,在目前的环境下,是不可逆的。”
她像是在陈述一份病理报告,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从医学角度看,她是一个高度危险、无法预测、且不具备自控能力的精神病患。将她留在群体中,无异于把一瓶打开的浓硫酸放在幼儿园里。”
卡罗尔沉默了很久,久到林疏月以为她不会再说话。
“谢谢你,林。”她轻声说,“谢谢你救了米卡。”
说完,她转身,走向了禁闭室的方向。
禁闭室外,莫尔正靠在墙上抽烟,他是肖恩安排的守卫。
看到卡罗尔,他挑了挑眉,吐出一个烟圈:“来看那个小疯子?省省吧,她现在谁也不认。”
“我想和她说几句话。”卡罗尔说。
“省省吧,她……”莫尔还想说什么,但当他看到卡罗尔的眼神时,剩下的话被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眼神,比行尸的眼睛更空洞,比深渊更寂静。
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从腰间解下钥匙,打开了那扇厚重的铁门。
“五分钟。”他含糊地说道,然后转过身去,不想再看那双眼睛。
卡罗尔走了进去。
禁闭室里一片漆黑,充满了尿骚和霉味。
丽兹缩在角落里,听到开门声,像一只受惊的小兽,发出了呜咽声。
卡罗尔没有开灯,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坐了下来,与女孩隔着一段距离。
“丽兹。”她轻声呼唤。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哭泣。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卡罗尔的声音很柔,“你和米卡躲在树后面,害怕得发抖。我给了你一块饼干,你对我笑,你说我是个好人。”
丽兹的哭声小了一些。
“你还记得我教你怎么用刀吗?我告诉你,刀是用来保护自己的,保护米卡,保护我们这个家。”
“我保护了她……”丽兹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带着委屈,“我想让她变得更强大,像尼克一样,再也不会害怕,再也不会受伤……”
“所以你也要‘帮助’朱迪丝,是吗?”卡罗尔平静地问。
黑暗中,丽兹的眼睛亮了一下,仿佛找到了知音。
“是的!朱迪丝太小了,她太脆弱了。如果她也变了,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玩了!我们所有人,都能变成一个样子,再也没有人会死,再也没有人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