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输机“夜莺”的舱门在野辰锋闪身进入后,便迅速而沉重地关闭,将外界那令人窒息的灰白色迷雾与死寂彻底隔绝。
舱内,应急灯柔和的光芒驱散了一丝阴冷,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压抑。
“哥!”
一直焦灼等待在舱门附近的野希,看到哥哥安全返回,立刻冲了上去,脸上写满了如释重负的喜悦。
但她的目光迅速越过野辰锋的肩膀,投向那正在合拢的舱门之外,期盼着另一个身影的出现。
然而,门外只有翻滚不休、吞噬一切的浓雾。
“木介哥呢?”
野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喜悦瞬间被担忧取代,“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野辰锋解除了亚极陀的变身,露出那张疲惫不堪、写满复杂情绪的脸。
他张了张嘴,刚想解释这令人心碎的分别,一个平静、沉稳、仿佛就在每个人耳边响起的声音,却先一步在机舱内每一个人的脑海中清晰回荡起来——是木介的传音!
“野希,辰锋,还有机上的各位。”
木介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如同深邃的古井,“迷雾即将短暂散开一条通道,你们立刻启动引擎,沿着‘信标’指引的方向,全速离开这里。”
声音顿了顿,似乎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只化为一句简短的承诺:“不必担心我。先走一步,我们……以后还会再见。”
传音到此戛然而止,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询问或反驳的余地。
“木介哥!”
野希下意识地对着舱门喊了一声,回应她的只有引擎启动前的低沉嗡鸣和舱外永恒的死寂。
她转过头,用询问和慌乱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哥哥。
野辰锋沉重地叹了口气,将手中那块暗银色的、中心闪烁着幽蓝光点的“信标”装置举起。
无需他多言,装置仿佛感应到了指令,表盘上流动的液态金属骤然加速,中心的幽蓝光点亮度激增,一道肉眼可见的、柔和却异常稳定的淡银色光束,如同利剑般穿透了舱壁(这显然是木介预设好的功能),笔直地射向前方浓郁的迷雾!
奇迹般地,被银色光束照射到的区域,那粘稠得如同实质的灰白色雾气,仿佛遇到了克星一般,剧烈地翻滚、退散,硬生生地被开辟出了一条直径足以让运输机通行的、略显扭曲但确实存在的短暂通道!
通道的尽头,隐约可见不再是那令人绝望的昏黄,而是正常的、久违的、令人心悸的灰蓝色!
“他……他要一个人留下……”
野辰锋的声音沙哑,带着巨大的无力感和愧疚,“木介哥说……他说……” 他无法重复木介那近乎托付后事般的话语,只能用力握紧了拳头。
野希不是傻瓜,她看着哥哥的表情,听着木介那异常简洁的传音,再结合眼前这如同奇迹般开辟出的生路,一个可怕的猜想在她心中迅速成型:木介哥要用自己作为代价,为他们换取离开的机会,并且要去完成一件极其危险、甚至可能无法生还的事情!
泪水瞬间盈满了她的眼眶,但她死死地咬住了嘴唇,没有让它们流下来。她想起了木介哥平时的教导,想起了此刻肩负的责任。
她猛地抬手擦了一下眼睛,转身对着驾驶舱方向,用尽全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驾驶员先生!
按照木介哥说的做!
立刻起飞!
离开这里!”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驾驶员早已做好准备,重重地点了点头。
引擎的轰鸣声陡然加大,“夜莺”运输机机身轻微震动,沿着那条由“信标”撑起的、脆弱而短暂的银色通道,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加速,冲向了通道尽头那片象征着“正常”的天空!
在飞机脱离迷雾范围的最后一刹那,野希和野辰锋,都不约而同地扑到了舷窗边,拼命地向后望去。
他们看到的,只有那条银色通道在他们身后迅速闭合,无尽的灰白色迷雾重新合拢,如同巨兽的嘴巴,将那片死寂的土地,连同那个毅然留下的身影,彻底吞噬,不留一丝痕迹。
兄妹二人,无力地靠在冰冷的舱壁上,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久违却依然压抑的灰蓝色天空,心中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如同巨石压胸般的担忧和悲伤。
这一次分别,何时才能再见?
……
迷雾深处,那片被隔绝的死亡国度中央。
木介静静地站立在一栋废弃高楼的天台边缘,狂风吹不动他的衣角。
他微微仰着头,双眼紧闭,但某种超越视觉的感知,已经清晰地“看”到了“夜莺”运输机如同挣扎的飞蛾,成功冲出了迷雾的牢笼,化作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天际线。
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不存在的意念波动,如同清风般拂过他的心头。
那是娅。
这位灵体少女,因为这片区域被【亚空间】能量高度污染、规则扭曲,形成了强大的特殊力场,导致她无法像平时那样自由显化,只能极度虚弱地蜷缩在野希的体内,勉强维持着存在。
这种环境对她而言,无异于一种持续的折磨。
“辛苦你了,娅。”
木介在心中轻声说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
现在,野希他们安全离开,至少娅她不必再承受这份痛苦了。
好了……木介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黑眸中,最后一丝牵挂和温和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 绝对的、冰封万物的平静,以及在那平静之下,开始熊熊燃烧的、足以焚尽星辰的决意之火!
后顾之忧已除。
而且……木介感受着周围这片浓郁得化不开的、蕴含着【亚空间】规则的迷雾。
这迷雾,对于其他人来说是绝境,但对于他而言,却未尝不是一个……绝佳的“战场”。
“这层迷雾结界,虽然挡不住行圣天那种级别的感知,但用来屏蔽掉宇宙里大部分‘杂鱼’的窥探,倒是绰绰有余了。”
木介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他将不必再像以前那样,需要分心顾忌波及无辜,或者隐藏过多的实力。
他可以…… 真正意义上的,放手一搏!
是时候,去会一会那群躲在幕后,搅风搅雨,甚至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的【亚空间】杂碎了。
木介的身影,从天台边缘一步踏出,并非坠落,而是如同融入雾气一般,以一种违背物理法则的方式,向着城镇中心,那个能量反应最为集中、最为邪恶的源头——欧洲超自然对策局第七高级研究所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所过之处,浓雾被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一道短暂的空腔通道,又在瞬间合拢。
孤身,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