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王沐身旁,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打满补丁的灰布衣衫,头发花白杂乱,身形佝偻,脸上布满深深皱纹。
他手里还拄着一根枯木树枝,就如同最普通的乡野老人。
但他站在那里,却仿佛成了天地的中心。
他抬起浑浊的双眼,扫过如临大敌的玉衡子等人,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沙哑:
“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娃娃……落霞宗,倒是越活越回去了。”
“前…辈!是…你!”王沐望着眼前佝偻的老人艰难出声,心里既狂喜,又震惊。
老人只朝他微微点头,便又转身看向了场间众人。
玉衡子强压下心中惊涛骇浪,上前一步,拱手道:“前辈是何人?为何要插手我落霞宗清理门户之事?”
他语气虽保持恭敬,但“清理门户”四字,却咬得极重,意在强调这是宗门内部事务。
拾荒老人嗤笑一声,用枯枝指了指瘫倒在地、气息微弱的王沐:
“清理门户?这娃娃……何时成了你落霞宗门人?”
他浑浊的目光转向玉衡子,带着一丝戏谑:“玉衡子小儿,你心里打的什么算盘,真当老头子我眼瞎不成?”
玉衡子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被当众称为“小儿”,更是被直指心思,他这落霞宗大长老的颜面何存?
乌婆婆尖声喝道:“不管你是谁!此子身负噬道魔功,为祸苍生,乃玄洲公敌!你护着他,便是与天下正道为敌!”
“正道?”拾荒老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沙哑地笑了起来,“拿上千条无辜的性命逼人就范,这就是你落霞宗的正道?”
他目光扫过台下那些依附势力的代表,缓缓道:“今日老头子我要带走这小娃娃。你们……有谁想拦?”
他话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
瞬间,便有一股无形的、浩瀚如渊的气势以他为中心,悄然弥漫开来。
天空中,流云停滞。
广场上,万籁俱寂。
所有元婴以下的修士,皆感到灵力凝滞,神魂战栗。
就连玉衡子等四位元婴长老,也觉呼吸一窒,仿佛是被无形山岳所镇压!
这……这……这是何等修为?!
无人敢动,
亦无人敢言。
拾荒老人满意地点点头,他弯腰,如同捡起一件破烂般,将奄奄一息的王沐提起,夹在腋下。
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风知遥,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玉衡子,摇了摇头:
“这南荒太小,水也太浅。坐井观天,终非正道。”
说罢,他拄着枯木树枝,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去。
他步伐看似缓慢,但一步踏出,身形便已在百丈之外。
拾荒老人步履蹒跚,夹着气息奄奄的王沐,眼看便要离开这聚仙台。
台下万千观者,无论是落霞宗弟子,还是各方势力代表,皆尽鸦雀无声。
老人方才那鬼神莫测的手段,已然镇住了所有人。
玉衡子、刑禹等四位元婴长老面色铁青,僵立原地,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风知遥拳头紧握,指节捏的发白,眼中尽是不甘与惊惧,却也不敢言语。
可是,
就在拾荒老人即将踏出聚仙台边缘,身形渐欲融入山间云雾之际时。
“道友,请留步。”
一个平和、温润,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声音,如同春风化雨般悄然拂过整个广场。
这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仿佛是直接在他们的心底响起。
与此同时,一股浩瀚磅礴,远超元婴境界的威压,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自落霞宗深处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这方天地!
天空中的流云不再仅仅是停滞,而是如同被无形之手搅动,缓缓旋转起来,汇聚向了聚仙台的上空。
广场上,那原本被拾荒老人气势所慑的凝滞感,此刻更添了数分沉重。
许多低阶弟子甚至感到呼吸困难,神魂摇曳,几欲跪伏。
眨眼间,便有一道清瘦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高台之上,玉衡子等人的身前。
来人一身简单的青色道袍,并无过多纹饰,面容看上去约莫四十许间,五官俊雅,眼神温润,仿佛蕴含着星辰大海。
他负手而立,周身的气息与天地浑然一体,竟让人看不出深浅。
此人正是落霞宗的宗主,南荒修真界公认的顶尖强者之一的叶长风!
“宗主!”
“是宗主出关了!”
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与骚动。
许多落霞宗弟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脸上瞬间涌上狂热与敬畏之色。
玉衡子等人亦是精神一振,连忙躬身行礼:“师兄!”“宗主!”
叶长风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落在拾荒老人的背影上,温声道:“道友驾临我落霞宗,叶某有失远迎,还望海涵。”
他的语气依旧平和,但那股化神中期修士独有的、仿佛能引动一方天地之力的威严,却如潮水般向拾荒老人涌去。
此刻,老人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转过身,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浑浊的眼睛眯了眯,打量着叶长风。
“哦?终于舍得出来了?”他沙哑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意味,“老头子我还以为,你要一直缩在洞里,看着门下这群小娃娃胡闹呢。”
此言一出,玉衡子等人脸色更是难看。刑禹更是怒目而视,他想要出言反驳,却被叶长风一个眼神制止。
叶长风脸上依旧带着温雅的笑容,仿佛并未动气:“道友说笑了。门下弟子若有行事不妥之处,叶某自会管教。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被老人夹在腋下、如同破布口袋般的王沐,语气却渐渐转沉,带上了一丝属于宗主的威严与冷意:
“此子王沐,身负疑是‘噬道者’传承,残害我宗门弟子,窃夺重宝,证据确凿无疑。乃我落霞宗明正典刑之要犯。”
“道友修为高深,叶某钦佩。但这落霞宗,却也非是任人来去自如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