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魔将众人心底的猜测层出不穷时,他们听到萧妄言忽然出了声。
“叫你来活动一下筋骨。”他说,“自从你进了魔界到现在,应该都没怎么好好放开手脚打过架吧?”
“正好,我这里有一群精力过剩的活靶子。”
他的语调明明带着笑,听着却好似被蛆虫爬过脊背,留下一串黏腻冰凉的诡异触感。
“你和他们轮流过一遍招怎么样?”
大殿之上陡然安静了一瞬,就连呼吸声都放轻到几不可闻。
魔将众忍不住相互对视一眼,结果皆在同僚的眼底瞅见了相似的情绪。
什么尊上对一个正道动心,这人果然还是一如既往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恶劣。
别说让他们轮流对战,身为魔将,在场所有人中实力最差的也有化神,跟一个元婴对战,即便不能碾压,胜利也是分分钟的事。
尊上分明只是想找个新玩法把他折腾死而已。
即墨繁初闻言也忍不住微微愣了一下。
萧妄言到底在想什么?
要是单纯想看他死,那有什么必要特意整这一出装模作样的游戏?
即便拼上一切底牌,他在这些魔将的手下也恐怕连半个时辰都挺不过。
如果他是想找乐子......
即墨繁沉默了一小会。
像是在权衡利弊,也像是单纯在拖延时间。
“怎么?在修仙界赫赫有名的新生代天骄,居然是如此贪生怕死之徒吗?”
得了萧妄言的话,便有沉不住气的魔将上前挑衅,“就让老子来先会会你!”
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快过大脑,许久不用的灵力如今在筋脉中流动依旧灵巧,拥雪剑久违地听从主人的调遣,歘一声带着冷硬的气浪挡在了即墨繁身前。
铮一声,兵刃相撞,金属声铿锵。
那举着一只流星锤的魔将却一招之后便飞速退开,落地之后仿佛还不敢置信地又连续倒退出去了好几步。
“怎么会这样......”他瞪着一双大牛眼,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即墨繁握紧剑柄,也眯了一下眼睛。
真有意思,明明就他方才的感应,这个魔修周身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大致在化神后期左右。
但短兵相接的那一瞬气息又莫名其妙变成了元婴中期。
就这么不多不少,恰恰好与他平级。
“狗正道!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腌臜玩意给老子使绊子了?”魔将举着流星锤一指即墨繁,张嘴便是破口大骂。
即墨繁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我哪有那个本事。”他说。
视线上移,他看向若无其事坐在那里,甚至还招手让侍女给自己端来小浆果的萧妄言。
“是你们的尊上做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即墨繁都忍不住有些想笑。
替他压制对手的实力,却制定下车轮战这样明显不公平的规则。
能活算即墨繁的本事,活不下来也叫他看过了乐子。
这是在报复他先前甩脸子呢。
他现在又不能转头就走,不然当着这么多魔将的面下了萧妄言的面子,即便他还想留着自己当玩意,也不得不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而把他弄死了。
不过......留下其实对即墨繁来说也不完全是坏事。
来路中除了那一伙打劫的山匪,他们在苗淼的带路下走得又快又安全,丝毫没有机会给即墨繁拿来实战。
但现在,萧妄言却亲手把一个无比完美的对练机会送到了即墨繁面前。
能在魔将的位置上久坐,他们无一不都是实战经验丰富的魔修,实力还不多不少被压制在了同即墨繁等阶。
如果不是那条车轮战规则,他几乎都要觉得萧妄言是有意要帮他训练才会有此一言呢。
看着那魔将有些诧异地回头望了一眼宝座上的魔尊,随后转回头时眼神便重新变得凌厉起来。
“即便是实力只有元婴,老子也能轻轻松松把你锤成魔宫的地基!”他抓在手中的铁链猛地在双拳之间绷紧成一条直线。
金属发出铮然脆响,暗色的魔气瞬间便萦绕其上,如火焰般蓬勃燃烧着。
流星锤迎面砸下,却敲在了铺着柔软地毯的地面,原本站在那里人只留下了一个很快消散的残影。
即墨繁翻身跃起,脚尖轻点在流星锤上。
寒冷的气浪顷刻四散,圆锤当即被这看似轻飘飘的一脚没进了地面。毯子下的地砖响起清晰的碎裂声,崩裂出飞尘四散蔓延。
萧妄言饶有兴致地一边吃浆果一边看他们在殿下打架。
别说,看正道打架确实好看。
魔气不管什么属性,颜色都是偏暗的,即使姿势到位,灰不溜丢的颜色也基本没什么观赏性。
主城里一有人打擂台就会引来一大堆人围观,那些人主要还是骨子里对弑杀的兴趣。
灵气就不一样,用出来颜色轻盈鲜亮得多。
但有一点看起来不是很好看。
萧妄言咬碎了一颗浆果的果核,又苦又涩的味道在口中弥散开来。
即墨繁每次飞身挥剑,过大的动作都会带飞他肩头的披帛。镂空的衣物刚刚好露出肌肉形状好看的脊背,靠近脖颈的位置隐约还能瞅见包扎的纱布边缘。
那是他为了反抗萧妄言而自己给自己抠出来的伤。
微妙的不爽在萧妄言心底蔓延。
他理解为是自己从没遇见过如即墨繁这样态度的人,因而产生的新鲜感与挫败感。
回去还是给他弄件暖和点的衣裳吧,萧妄言暗自想。
冰灵力那么冷,不多捂点一不小心冻死了怎么办。
元婴小孩那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