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团长静静地看着叶思思,良久,缓缓点了点头,脸上却依旧没有丝毫放松,眼底的怀疑丝毫未减:“好,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也别再浪费时间兜圈子了。不如这样,我们赌一把,看看谁的运气更好。”
话音未落,死人团长便从裤兜里掏出一管通体漆黑的液体,试管壁上刻着诡异的暗红色符文,在残阳下泛着幽幽的光,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死人团长举起试管,看着叶思思,嘴角勾起一抹决绝的笑容,带着几分孤注一掷的疯狂:“还记得这个吗?应该很眼熟吧。这是老爸珍藏多年的噬命毒精黑魂闪,天下至毒,无药可解,一旦入喉,毒发攻心,三日之内便会化为一滩血水,唯独他手上有唯一的解药。”
叶思思的目光落在试管上,瞳孔微微收缩,像是被刺痛了一般,随即缓缓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大哥是想让我吞下这噬命毒精?若是伯父还在世,知晓我中了此毒,念在叔侄情分,自然会拿着解药来救我。”
死人团长闻言,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几分苍凉,几分孤注一掷的悲壮:“我老爸救不救你,我无从判断。不过我知道,若是我吞下了它,只要老爸还在世,他就非救不可——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叶赫那拉家族的嫡长子。”
话音刚落,死人团长毫不犹豫地拧开了试管的盖子,一股浓烈的腥臭气息瞬间弥漫开来,比夏家的杀虫液还要刺鼻,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死人团长看着叶思思,眼神坚定如铁,一字一句道:“来,我敬你。敬我们这虚假的兄弟情分,敬你这步步为营的算计。”
在叶思思复杂难辨的目光注视下,死人团长一仰头,直接将试管中的噬命毒精黑魂闪一饮而尽。
黑色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如同吞咽了滚烫的烙铁,随即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所到之处,皆是剧痛。
死人团长强忍着体内翻涌的剧痛,死死盯着叶思思,如同盯着猎物的孤狼,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破绽——是惊慌?是窃喜?还是如释重负?只要有一丝一毫的异常,便能印证他心中的猜测。
黑色液体入喉的瞬间,那股灼烧感便如野火燎原般席卷了死人团长的喉咙,顺着食道一路蔓延至脏腑,仿佛有无数团火焰在体内燃烧。
死人团长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阴寒的毒素在体内疯狂肆虐,如同无数条冰冷的小蛇,钻进血管,啃噬着经脉。
每一寸肌肤都泛起针扎般的剧痛,四肢百骸仿佛被烈火焚烧,又被寒冰冻结,两种极端的痛感交织在一起,如同凌迟般折磨着他,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裂。
死人团长猛地弓起身子,双手死死按住腹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留下几道深深的红痕。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毫无一丝血色,嘴唇干裂,泛着青灰,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脚下的青石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很快便被干燥的石头吸收。
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混杂着毒素的恶臭,他强忍着没有呕出来,只是死死咬着牙,牙龈都被咬出了血,目光依旧如鹰隼般锐利,死死锁住眼前的叶思思,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在等,等叶思思露出马脚。他赌的,就是父亲尚在人世,赌的就是眼前这个“叶思思”心中有鬼。
叶思思站在原地,目光落在死人团长痛苦扭曲的脸上,瞳孔微微波动,像是有惊涛骇浪在眼底翻涌,却被他强行压了下去,只留下表面的平静。
他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迅速舒展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掌门令牌,金属碰撞的轻响在此刻显得格外刺耳,打破了墓园的死寂,也打破了他刻意维持的镇定。
“大哥,你这又是何苦?”叶思思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绪,依旧平静无波,可仔细听,却能察觉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以伯父的性子,即便他在世,恐怕也不会认同你这般鲁莽的做法。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太不值了。”
死人团长闻言,艰难地抬起头,嘴角溢出一丝黑色的血迹,顺着下巴滴落,砸在青石上,绽开一小朵墨色的花。
他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却只感到面部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只能勉强牵动一下嘴角:“鲁莽?”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脏腑的剧痛,仿佛有刀子在里面搅动,“比起你...这般...遮遮掩掩...口是心非...我宁可...赌上性命...求一个真相...”
毒素还在疯狂蔓延,如同附骨之疽,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叶思思渐渐变成了重影,耳边传来嗡嗡的鸣响,仿佛有无数只虫子在里面嘶吼、爬行,搅得他心神不宁。
身体越来越沉,仿佛被灌了千钧铅块一般,双腿微微颤抖,几乎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随时都会倒下。
可他依旧死死撑着,凭借着一股强大的意志力,目光从未离开过叶思思的脸,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至少在看到真相之前,不能。
就在这时,叶思思忽然向前踏出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要扶住他,动作急切,带着一丝慌乱,可指尖刚要触碰到叶思仁的胳膊,却又猛地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缓缓收了回去,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大哥,你现在感觉如何?要不要我先带你去找医师?族中虽无解药,但或许能缓解你的痛苦。”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试探,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眼神深处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像是愧疚,又像是挣扎。
叶思仁猛地咳出一口黑血,溅在青石路上,如同绽开的墨色梅花,触目惊心。他摆了摆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不必...我倒要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父亲...定会...出现...”
话音未落,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如同被人用重锤击中了头部,叶思仁眼前一黑,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后倒去。
就在他即将摔落在地的瞬间,一道黑影闪电般掠过,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身影,稳稳地托住了他的身体。
叶思仁勉强睁开一条眼缝,模糊中看到托住自己的人竟是没脸和平,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可眼神里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慌张。
而站在一旁的叶思思,脸上终于褪去了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形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眼神中充满了挣扎与犹豫,还有一丝慌乱。
他死死盯着叶思仁嘴角不断涌出的黑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迟迟没有开口,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连手背都青筋暴起。
“掌门...现在该怎么办?”没脸和平的声音带着一丝慌张,还有一丝无措,他看着叶思仁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样子,脸色也变得苍白,有些不知所措,“大少爷他...气息越来越弱了,再这样下去,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叶思思沉默了片刻,目光扫过石碑上的符文,又落在叶思仁惨白如纸的脸上,最终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沉声道:“先把他带回去,安置在密室里,找最好的医师护住他的性命,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让他撑下去。”
“可是...噬命毒精黑魂闪无药可解,除了...老掌门的解药,谁也救不了大少爷啊...”没脸和平犹豫着说道,语气里满是为难,“就算找来了医师,也只是杯水车薪,治标不治本。”
叶思思的眼神骤然一暗,如同被墨色浓雾瞬间笼罩,方才眼底残存的一丝犹豫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照做就是,”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道,每个字都掷地有声,“护住他的性命,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
那语气里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像是在下一道关乎生死的军令。没脸和平心头一凛,不敢再多言半句,也不敢再看叶思仁嘴角不断渗落的黑血,连忙躬身应了声“是”,小心翼翼地伸出双臂,如同托着易碎的琉璃般将叶思仁抱起。
叶思仁的身体此刻软得像没有骨头,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黑色的血迹顺着下巴蜿蜒而下,滴落在没脸和平的衣襟上,晕开一个个暗沉的印记。
没脸和平脚步放得极轻,却又不敢耽搁,快步转身向墓园外走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间小径的拐角,只留下一串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被风吞没。
叶思思独自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直到那道身影彻底看不见了,他才缓缓低下头,视线落在脚下的青石路上——那滩黑血还未完全干涸,如同一块凝固的墨渍,在残阳的映照下泛着诡异的暗红,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的手指猛地紧紧攥起,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甚至隐隐透着青色,手背青筋暴起,显出几分狰狞。
方才刻意维持的沉稳与平静,此刻如同碎裂的面具般彻底崩塌,再也无法掩饰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
深深的纠结爬满了他的脸庞,眉头紧锁成一个深深的川字,眼底既有慌乱,又有挣扎,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愧疚与恐慌。
他明明该是窃喜的——叶思仁自饮剧毒,除去了这个一直以来让他“如鲠在喉”的隐患,掌门之位也能坐得更稳。
可此刻,他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密密麻麻的不安,像无数只小虫在啃噬着心脏。
叶思仁倒下的那一刻,嘴角那抹带着嘲讽与决绝的笑容,还有那句“父亲定会出现”,像一根刺,狠狠扎进了他的心里。
风忽然变大了,卷起地上的枯黄落叶,打着旋儿飘过他的脚边,一片片覆盖在那滩黑血上。
落叶层层叠叠,很快便将那刺目的痕迹遮掩得严严实实,仿佛刚才那场以命相赌的激烈对峙,从未发生过一般。
叶思思望着那被落叶覆盖的青石路,喉咙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石碑上那些繁复的符文,目光变得幽深难测。“大哥,你这又是何苦……”
他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还有一丝无人能懂的无奈,“有些真相,不知道,对你反而更好。”
风还在吹,林间的呜咽声愈发清晰,像是在为这场兄弟间的猜忌与赌注,奏响一曲悲凉的挽歌。
叶思思站在原地,身影在残阳下拉得格外孤寂,他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却又在下一瞬再次攥紧,仿佛在做一个艰难到极致的决定。
而那被落叶掩盖的黑血之下,藏着的不仅是噬命毒精的阴寒,还有叶赫那拉家族最深的秘密,以及一段注定无法回头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