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处理好唐棠的伤口，起身时轻轻叹了口气，拿过扫帚默默清扫着地上的碎瓷片。
“跟你说了别急，”宁安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刚回来累着了吧？先歇会儿，菜我来弄就好。”
唐棠却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的腰，脸颊贴在她背上，声音闷闷的：“不累……就是想快点做给你吃嘛。”
她顿了顿，忽然抬起头，下巴在宁安背上蹭了蹭，“我不在的这几天，会不会不习惯呀？”
宁安握着扫帚的手顿了顿，耳根悄悄泛起红意，嘴上却不承认：“就知道贫嘴。”话虽如此，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快松开，地上还有碎片呢，别扎到脚。”
唐棠却抱得更紧了些，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那就是没有了……”
“你呀。”宁安转过身，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刚回来就折腾，快去吹干头发，不然真要感冒了。”她推着唐棠往客厅走，“菜我来弄，保证等你吹干头发就能吃。”
唐棠被推到客厅时，脚步顿了顿，湛蓝的眼瞳里闪过一丝犹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可是……我还没做那个新学的菜呢。”
“不差这一天嘛。”宁安看着她眼底的期待，放柔了语气，“你先把头发吹干，好好歇着，等明天精神好了再做也不迟。”
唐棠看着宁安眼里的认真，心里那点小委屈渐渐散了，乖乖点头：“好吧。”
她转身去拿吹风机，走了两步又回头，湛蓝的眼瞳亮晶晶的，“那我要吃番茄炒蛋！”
“知道了，小馋猫。”宁安笑着挥手，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回厨房继续收拾。
厨房的水龙头哗哗流着水，宁安冲洗着锅铲，脑海里却反复回响着唐棠那句带着委屈的“那就是没有了”。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心里忽然有点软。
怎么会没有呢？唐棠不在的这些天，客厅里少了叽叽喳喳的笑闹，餐桌旁空着的椅子总显得格外显眼，连冰箱里的牛奶都消耗得慢了些。
她拿出鸡蛋在碗沿轻轻一磕，金黄的蛋液滑进碗里，搅出细密的泡沫。
番茄在案板上被切成小块，鲜红的汁液漫出来，沾在刀刃上，像一颗颗细碎的红宝石。
热油下锅时滋啦作响，蛋液倒进去瞬间鼓起金黄的边缘，混着番茄的酸甜味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宁安站在灶台前，看着锅里翻滚的红与黄，微微出神。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唐棠抱着抱枕凑到厨房门口，脑袋探进来：“安安，好了没呀？香味都飘到客厅啦！”
“快了。”宁安把炒好的番茄炒蛋盛进盘子里，又端出一盘清炒时蔬，“盛饭去。”
唐棠立刻应声跑去拿碗筷，脚步轻快。
两人坐在餐桌旁，灯光落在碗里的白米饭上，泛着柔和的光泽。
唐棠夹起一块裹满汤汁的炒蛋塞进嘴里，眼睛瞬间亮了：“安安做的就是好吃！比古镇那些饭馆香多了！”
“就你嘴甜。”宁安被她夸得心情不错，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她碗里，“多吃点素的。”
唐棠乖乖把青菜吃掉，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个小小的锦囊，递到宁安面前：“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锦囊是用蓝印花布做的，上面绣着朵小小的向日葵，针脚有点歪歪扭扭，看得出来是制作者是个新手。
“这是什么？”宁安接过来，触手软软的，闻着香香的，里面好像装着什么颗粒状的东西。
“是香囊呀。”唐棠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在古镇学的，里面塞了薰衣草粉末，说是能安神助眠。我绣得不好看，你别嫌弃。”
宁安捏着那个小小的锦囊，指尖拂过有些粗糙、却是一针针绣出来的针脚，心里暖融融的：“很好看，我很喜欢。”
她把香囊放进外套口袋里，贴在胸口的位置，能感受到布料的温热，“谢谢。”
“不客气！”唐棠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又往宁安碗里夹了块番茄，“快吃快吃，菜要凉了。”
晚餐在叽叽喳喳的闲聊中结束，唐棠抢着洗碗，说什么也要“补偿”白天打碎碗的过失。
宁安拗不过她，只好坐在客厅里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手里摩挲着那个蓝布香囊。
窗外的夜色渐浓，路灯的光晕透过玻璃落在地板上，像铺了层暖黄的纱。唐棠洗完碗出来时，蓬松的头发随着她的步伐一颤一颤的，毛茸茸的像只刚睡醒的小猫。
“安安，我们明天去公园散步吧？”唐棠凑过来，往她身边一坐，身上带着淡淡的甜香，“我听说城南公园的菊花开了，超好看的！”
宁安看着她眼里的期待，刚想点头，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是李思雅发来的消息：“事情处理完了，你睡了吗？”
宁安回复：“还没，刚吃完饭。”
李思雅几乎是立刻回了过来：“唐棠回来了？”
“嗯，刚回来没多久。”
对话框沉默了几秒，才跳出一条消息：“那就不打扰你们了，早点休息。”后面跟着个晚安的表情。
宁安看着那条消息，心里忽然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她抬头看向唐棠，对方正拿着遥控器翻找着电视节目，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怎么了？”唐棠注意到她的走神，转过头来，“不想去公园吗？那我们去别的地方也行。”
“不是。”宁安摇了摇头，把手机锁屏后放在桌上，“去公园挺好的，明天上午去？”
“好呀！”唐棠立刻笑开了，伸手挽住她的胳膊晃了晃，“那我们早点睡，明天起早点去！”
宁安被她晃得心里的那点空落渐渐散去，笑着点头：“好。”
夜深时，宁安躺在床上，指尖捏着那个蓝布香囊，薰衣草的清香丝丝缕缕钻进鼻腔。隔壁房间传来唐棠轻微的呼吸声，均匀而安稳。
宁安翻了个身，月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枕头上，像一小片碎银。
她把香囊凑近鼻尖，薰衣草的香气混着唐棠身上淡淡的草莓味，让人心里格外踏实。
“安安……”隔壁忽然传来唐棠含糊的梦呓，声音软软的，像在撒娇。
宁安的心轻轻动了一下，起身走到隔壁门口，借着月光看见唐棠正蜷缩着身子，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她走过去，轻轻替唐棠掖了掖被角，指尖触到对方微凉的脸颊。
唐棠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睫毛颤了颤，往她的方向蹭了蹭，嘴里又嘟囔了句听不清的话，眉头却舒展了开来。
宁安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像只卸下所有防备的小猫，心里忽然涌起一阵柔软的情绪。
不管唐棠怎么长大，在她身边时，总还是会流露出这样依赖的一面。
她悄悄退出去，动作轻柔地关上门，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回到自己房间，宁安把那个蓝布香囊放在枕边，薰衣草的香气在静谧的夜里弥漫开来。
第二天一早，宁安是被唐棠的敲门声吵醒的。
“安安！快起来！太阳都晒屁股啦！”门外传来唐棠活力满满的声音，混着轻轻的拍门声。
宁安呆愣愣地着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带着清晨特有的清新。
她换好衣服走出房间时，唐棠已经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粥，还有一碟昨晚剩下的番茄炒蛋。
“快吃快吃！”唐棠往她碗里夹了块炒蛋，湛蓝的眼瞳里闪着期待的光，“吃完我们就出发，我查好了，坐公交去只要四十分钟。”
宁安坐下喝粥，看着唐棠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心里的暖意一点点漫开来。这样热热闹闹的早晨，果然才是她习惯的样子。
宁安舀粥的动作顿了顿，目光落在唐棠雀跃的侧脸上。
晨光顺着窗棂淌下来，在她墨蓝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湛蓝的眼瞳里盛着细碎的光，像揉进了整片星空。
如果唐棠真的远离……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宁安下意识地掐灭了，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攥了一下，泛起细微的疼。
她无法想象。
无法想象餐桌旁那个椅子会永远空着，无法想象客厅里再也听不到叽叽喳喳的笑闹，无法想象冰箱里的牛奶会一直放到过期……
更无法想象难过时回头，再也没有那个会扑过来抱住她、说“安安不哭”的身影。
唐棠就像她生活里的光，吵吵嚷嚷，却带着驱散所有阴霾的温度。
从被白沙鱼捡回家，见到尚在襁褓中的唐棠的那天起，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就已经在她心里扎了根。
宁安低下头，舀了一勺温热的白粥送进嘴里，米香混着番茄的酸甜在舌尖散开，熨帖得让人心头发软。
“在想什么呢？”唐棠注意到她的走神，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是不是还没睡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