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柳絮掠过两人之间,像层透明的纱。唐棠的话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她一直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
是啊,她总是这样。习惯了被动,习惯了在心里反复掂量,习惯了把所有的情绪都藏起来,连面对别人的喜欢都要裹上厚厚的壳,怕被人看穿,更怕自己承担不起。
“对不起。”宁安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挫败。
“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唐棠叹了口气,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动作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我又没怪你。”
唐棠的指尖带着点微凉的潮气,轻轻碰了碰宁安的胳膊,像片羽毛落下来,轻得让人心头发痒。
“我只是……有点累了。”她看着宁安眼底的愧疚,忽然笑了笑,湛蓝的眼瞳里重新亮起星点微光。
她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一点距离,语气里的紧绷散去不少,带着点不同以往的坦荡:“其实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愿意想多久就想多久,我不等了,但也……不会走。”
宁安愣住了,看着唐棠眼里那点释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暖。
“不走?”她下意识地重复,指尖微微蜷起。
“嗯,不走。”唐棠点头,阳光落在她发梢,墨色的水母头泛着柔和的光泽,“就站在你能看见的地方,等你想明白了,或者……等你哪天突然想通了,觉得我还不错,愿意试试了。”
她的语气很轻松,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可那双湛蓝的眼瞳里,藏着的认真却骗不了人。
宁安看着她,忽然想起了唐棠小时候。
那时唐棠还是扎着羊角辫的小不点,总像只小尾巴跟在她身后,她写作业,唐棠就趴在旁边画画;她出门玩,唐棠就攥着她的衣角寸步不离。
有次她被隔壁班的男生做了恶作剧,唐棠举着小拳头冲上去,奶声奶气地喊“不许欺负我姐姐”,结果自己被推倒在泥地里,却还咧着嘴对她笑,说“我保护你了”。
原来从那么小的时候起,唐棠的眼里就始终只有她的身影,始终都在以最笨拙的方式保护着她。
“棠棠……”宁安的声音有点发紧,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句,“谢谢你。”
“谢我什么?”唐棠嘟了嘟嘴,踮起脚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脸上露出些许满足,“谢我脸皮厚,赖着不走?”
宁安被她逗得笑出了声,脸颊却有点发热,轻轻拍开她的手:“别动手动脚的。”
“就动就动。”唐棠反而变本加厉,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把脑袋往她肩上一靠,整个人几乎挂在她的身上,声音闷闷的,“反正我不走了,你这辈子都甩不掉我了。”
温热的呼吸洒在颈侧,带着点清晰的甜香,宁安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抬手轻轻环住她的腰,像回应,又像安抚。
风卷着花瓣掠过,落在两人交叠的发梢上,粉白的一片,像撒了把碎星星。
“好。”宁安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落在唐棠耳边,“甩不掉就不甩了。”
唐棠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随即用力往她怀里蹭了蹭,像只终于找到温暖的小兽,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喟叹。
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唐棠的呼吸带着温热的甜意,轻轻拂过宁安的颈窝,像藤蔓一样缠得人心头发痒。
宁安环着她腰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指尖触到唐棠柔软的衣料,有种踏实的暖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的心跳,隔着薄薄的布料传来,和自己的心跳渐渐重合,咚咚地敲在耳鼓上。
唐棠把脸埋在宁安的肩窝,鼻尖蹭过她的锁骨。她能闻到宁安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是让她安心的熟悉气息。
“安安,”唐棠的声音闷闷的,带着点鼻音,“你的身体好软哦~”
宁安被她这句直白的话逗得脸颊发烫,抬手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嗔怪:“别没正经的。”
唐棠却像没听见似的,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地往她怀里又钻了钻,鼻尖蹭着她的颈侧,声音带着点撒娇的黏糊:“本来就是嘛,比我的抱枕还软呢。”
温热的气息洒在皮肤上,像细小的电流窜过,宁安的心跳漏了一拍,环着她腰的手不自觉微微收紧。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风里飘着青草和花香,连空气都变得甜丝丝的。
过了好一会儿,唐棠才慢悠悠地抬起头,下巴搁在宁安的肩膀上,湛蓝的眼瞳近距离地看着她,里面清晰地映着宁安泛红的脸颊。
“安安,你脸红了。”她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指尖还故意轻轻戳了戳宁安的脸颊,“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宁安被她戳得瑟缩了一下,偏过头避开她的目光,声音细若蚊蚋:“才没有,是太阳晒的。”
“太阳晒的?”唐棠歪了歪头,“可我怎么觉得,是被我抱得不好意思了?”
她故意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宁安的脸颊,湛蓝的眼瞳里盛着狡黠的光,像只偷吃到糖的小狐狸。
温热的呼吸洒在宁安的鼻尖,让她心跳更快了些。
宁安偏着头,躲开她的视线,耳根却红得快要滴血,伸手想推开她,指尖触到唐棠柔软的肩膀,却又舍不得用力,只能轻轻推搡:“别闹了,这里是公园,好多人看着呢。”
“可是我们以前不是也经常抱抱嘛……”唐棠声音里似乎带着点委屈。
宁安正想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远处那抹耀眼的金黄正由远及近。
宁安的动作下意识地顿住,环在唐棠腰间的手悄悄松开了些,身体也微微侧过,像是想和唐棠拉开一点距离。
阳光落在她紧绷的侧脸上,连带着刚才那份松弛的暖意都淡了几分。
唐棠察觉到她的僵硬,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金发金瞳的身影。
傅琉夏穿着件白色的连帽卫衣,双手插在裤袋里,正慢悠悠地往这边走,嘴角噙着点漫不经心的笑,目光只有在触及宁安时才会真正聚焦。
“傅琉夏,她怎么在这儿?”唐棠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像被触碰到逆鳞的猫竖起了全身的毛。
她下意识地往宁安身前挡了挡,湛蓝的眼瞳里满是警惕。
傅琉夏的脚步停在几步开外,目光在宁安和唐棠交叠的身影上转了一圈,嘴角的笑意不变,眼神里却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么巧。”她开口,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慵懒,目光最终落在宁安身上,金瞳在阳光下亮得有些晃眼,“宁安,又见面了。”
宁安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和唐棠的距离,指尖微微蜷起:“你也来公园?”
“嗯,随便逛逛。”傅琉夏耸了耸肩,视线扫过唐棠明显带着敌意的脸,眯了眯眼,语气里的戏谑更浓了,“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们‘培养感情’了?”
“你什么意思?”唐棠立刻炸毛,往前迈了半步,几乎要挡在宁安身前,湛蓝的眼瞳里满是戒备,“我们怎么样关你什么事?”
傅琉夏像是没听见她的话,视线依旧黏在宁安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上次在酒吧的事,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你。”
她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要不是你,我可能得在地板上睡一整晚。”
宁安想起那天晚上的混乱,脸颊微微发烫,连忙摆手:“举手之劳,不用谢。”
“怎么能不用谢?”傅琉夏往前凑了两步,距离拉近了些,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漫了过来,“不如我请你喝杯咖啡?就当是谢礼咯。”
“不用了!”唐棠抢先拒绝,语气强硬,“安安没空,我们还有事要做呢!”
傅琉夏像是没看到唐棠紧绷的脸,依旧看着宁安,眼神里带着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希冀:“宁安,你的意思呢?”
宁安被两人夹在中间,有些为难。
她确实不太想和傅琉夏走得太近,可对方的语气听起来又很真诚,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才委婉地轻声说:“真的不用了,谢谢。我们确实还有事。”
傅琉夏脸上的笑意淡了些,金瞳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快得像错觉。
但她很快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耸了耸肩:“行吧,那下次再说。”
她转身要走,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看向宁安,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发尾,语气随意得像在说天气:“对了,下周六有个音乐节,听说不错。”
说完,她没等宁安回应,就转身迈开长腿离开了,背影透着点故作潇洒的散漫,连步伐都比来时更快了些。
傅琉夏的身影消失在树影深处后,唐棠才愤愤地“哼”了一声,湛蓝的眼瞳里还带着未散的敌意:“什么人啊,真够讨厌的。”
她转头看向宁安,见她还望着傅琉夏离开的方向,眉头皱得更紧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看什么呢?那么入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