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经将城市浸透。林悦的“安全屋”里，灯火通明，气氛却比深夜的街头还要凝重。刚经历过一场灵魂“下载”的乔青山，在喝下半杯浓糖水后，精神好了许多。他捧着那张墨迹未干的《广陵散别·渡魂》曲谱，像捧着一件失而复得的传家宝，手指轻轻抚过上面的工尺谱，眼神复杂。悲喜交加，又有种大梦初醒的茫然。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三个奇怪的年轻人。“戏，是全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什么时候唱？在哪儿唱？”
这个问题，像一道开关，瞬间将房间里的气氛从玄妙的“通灵”现场，拉回到了紧张的行动前夕。
“时间，明天凌晨三点。地点，市博物馆，b3层，古墓葬展厅。”赤影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在念一份行动简报。
乔青山愣住了，他活了七十多年，进过最大的场子是国家大剧院，可从没想过，自己这辈子最重要的一场演出，舞台竟然在国家一级博物馆的地下三层。
林悦哀嚎一声，把脸埋进手里：“姐，您能别说得这么轻松吗？听起来好像我们是去参加博物馆奇妙夜的VIp专场一样。”
“行动方案。”苏九没有理会林悦的插科打诨，他在林悦的曲面屏前站定，屏幕上已经切换成了一张他手绘的草图。那不是建筑图纸，而是一张气场流向图，用红蓝两色的线条，标注着博物馆地下的各种能量走向。
“博物馆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气场容器。藏品上万，每一件都承载着历史的印记和人的念想，这些气混杂在一起，形成了独特的风水格局。”苏九指着屏幕，“b3层是阴气最重的地方，因为全是墓葬出土物。而那枚‘青玉琀蝉’，就是这片阴气海洋里的一个‘黑洞’，它在不停地吞噬和扭曲周围的气场，再将癌变后的怨气，通过地下水脉和通风系统，扩散出去。”
他看向赤影：“你说的通风口，在展厅后方的储藏室，对吗？”
赤影点头：“对。一条主排风管道，直径约八十公分，足够我进去。从楼顶的排风机组潜入，垂直下降三十米，再横向爬行五十米，就能抵达储藏室。耗时约四分钟。”
“太慢了。”苏九摇头。“等你爬到，十五分钟的窗口期已经过去一半了。而且，储藏室到展厅还有一道门，你怎么开？”
“机械锁，我可以开，耗时三十秒。但你说得对，时间太紧。”赤影的眉头微蹙，这是她第一次在行动规划上遇到难题。
林悦立刻举手：“我能黑进他们的门禁系统！我能把那扇门远程打开……”
“不行。”苏九和赤影异口同声地打断了他。
“任何电子操作都会留下痕迹。”赤影解释道，“就算你抹得再干净，事后复盘，也会发现异常的指令记录。这是最蠢的方法。”
苏九则从另一个层面给出了否决：“那道门是隔绝储藏室和展厅气场的关键。一旦用电子方式打开，等于在两个不同的气压舱之间开了一个洞，瞬间的气场对冲会立刻惊动‘青玉琀蝉’里的东西。我们还没开唱，它就先炸了。”
林悦傻眼了：“物理潜入太慢，电子破解不行。那怎么办？苏哥，难道你会穿墙术？”
“我不会穿墙术。”苏九的指尖，在屏幕上画了一条新的路线，“但我们可以让墙，暂时‘不存在’。”
他指着草图上，储藏室与展厅之间那堵厚实的墙壁。“这堵墙，在建造时为了承重，内部用了钢筋网。在风水上，金属导气。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
“赤影，你进入储藏室后，不需要开门。”苏九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我会给你一张符，你把它贴在墙上。同时，我会让林悦配合，瞬间超载博物馆b3层的区域电力。电流过载会顺着墙内的钢筋网，形成一个暂时的强磁场。这个磁场，会与我的符产生共鸣，制造出一个持续三十秒的‘气场中空带’。在这三十秒内，这堵墙对于‘气’来说，就是透明的。我们的‘演唱会’，就在墙的这一头开。”
林悦听得下巴都快掉了：“不是，哥……你这是风水学还是量子物理？隔山打牛啊？”
乔青山也听得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一生对世界的认知，都在这个晚上被彻底颠覆了。
“这个方案，解决了赤影的潜入问题。但是，”苏九看向林悦，“我还需要你做三件事。第一，凌晨三点整，准时制造b3层的电力超载，不能早也不能晚，持续时间不超过五秒，然后立刻恢复正常。技术上能做到吗？”
林悦咬了咬牙，手指在备用键盘上敲下一连串代码，进行模拟推演。“能！我可以入侵区域变电站的控制程序，制造一个精准到毫秒的电压脉冲。在安保系统看来，只会是一次正常的电路波动，不会触发高级警报。”
“第二，”苏-九继续说，“在电力超载的同时，你需要用一个假的信号源，覆盖掉‘青玉琀蝉’展柜周围的所有传感器。红外、微波、压力，全部都要屏蔽掉。我要一个三十秒的绝对‘盲区’。”
“这个……有点难。”林悦的脸色凝重起来，“独立展柜的传感器是物理线路直连安保中心，不是走网络。我想覆盖它，就必须在物理层面上干扰，那动静就大了。”
“那就别在物理层面。”苏九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用玄学层面。”
他从帆布包里拿出那副儿童象棋，取出了红色的“帅”和黑色的“将”，放在桌上。“这两个，是整副棋里‘气’最足的。一个汇聚了所有棋子的守护，一个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你把它们用胶带绑在你的路由器天线上。”
林悦：“？？？”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苏哥，我这是高增益定向天线，不是许愿池。绑两个棋子上去，除了影响信号，还能干嘛？挡煞吗？”
“它就是用来‘挡’的。”苏九解释道，“我要你做的，不是用信号去覆盖，而是用‘气’去混淆。你通过路由器，将这两个棋子的‘王气’，精准地投射到那个展柜上。这股气，会形成一个看不见的气场屏障，让所有传感器暂时‘失明’。在它们的感知里，一切如常。这叫‘望气画疆，隔空设防’。”
林悦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觉得这事儿离谱的程度，已经超过了他试图用代码去修复打印机的程度。但他看着苏九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后还是默默拿起胶带，把一红一黑两个棋子，小心翼翼地绑在了自己那根价值四位数的宝贝天线上。那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苏九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当乔老先生开唱的时候，怨气会从玉蝉中被引出。这股气非常凶戾，会本能地寻找活人冲击。赤影在管道里，相对安全。但展厅外的值班保安，会成为第一目标。我需要你，把孩子们的笑声，通过博物馆的内部广播系统，以最低的音量，在b3层循环播放。”
“这个简单！”林悦立刻来了精神，“我可以黑进他们的消防广播，别说放录音了，我现场给他来段b-box都行！”
“音量不能大，要若有似无，就像是幻听。”苏九强调，“孩子们纯净的笑声，是阳气的凝结，对怨气有天然的克制作用。它不会激怒怨气，但能像一道柔软的屏障，保护那些保安，让他们不受侵害。”
至此，整个计划的框架已经清晰。
赤影负责潜入和定位。
林悦负责技术支持和玄学干扰。
乔青山负责核心环节——“还愿”。
而苏九自己，则负责最重要的部分——布阵和控场。
“我会在展厅外，用屠夫刀的煞气，布下一个‘锁龙阵’。”苏九拿起那把用黑布包裹的刀，“这股煞气，不会去冲击怨气，而是会封锁住整个b3层的气场，确保那股怨气在被‘渡化’之前，绝不会泄露出去一丝一毫，影响到博物馆的其他楼层，乃至整座城市。”
四个人，四项任务，环环相扣，缺一不可。
林悦看着这堪称异想天开的计划，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好吧，‘玄学复仇者联盟’，正式成立。那么问题来了，行动代号叫什么？”
赤影瞥了他一眼，冷冷地吐出两个字：“闭嘴。”
乔青山在一旁听完了全部计划，他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成了某种程度的平静。他看着苏九，郑重地问：“年轻人，你做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苏九转过身，看着窗外城市的万家灯火，城市的龙脉在夜色下缓缓流淌，虽然依旧淤塞，却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我住在这座城市，我是个风水师。”他平静地回答，“这里的风水，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