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
秦越念出这两个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这名字里透着一股末日审判般的狂妄与冰冷。
“遍布世界？口气不小。”林悦蹲在那袭击者面前，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敲了敲对方的银色面具，发出“叩叩”的轻响，“我这人就喜欢跟跨国公司打交道，业务范围广，说明油水多。说吧，你们老板叫什么，总部在哪，年终奖发多少？”
袭击者的头颅微微转动，面具下的电子眼似乎在扫描林悦，合成音毫无波澜地响起：“低等智慧生物，无法理解‘天启’的伟大。你们的归宿，是被记录、分析、封存。成为永恒秩序的一部分，是你们的荣耀。”
“嘿，我这暴脾气。”林悦乐了，“还给我整上企业文化了。哥，这家伙好像是个铁杆粉丝，脑子被洗得比我这手套都干净。”
苏九没有理会林悦的耍宝，他的目光落在袭击者作战服的几个不起眼的节点上，那里的能量流转方式，与常人迥异。
“他不是被洗脑了。”苏九淡淡开口，“他本身就是个接收器。”
秦越一愣，扶着墙站了起来，强忍着精神透支后的眩晕，仔细观察。经苏九提醒，他运起刚刚恢复一丝的灵力汇于双目，这才看出了端倪。这个袭击者的身体，根本就是一个复杂的人形阵法，他的灵力、生命力，甚至思想，都与某个遥远的存在通过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连接着。他不是一个个体，更像一个网络终端。
“你是说……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个‘天启’实时监控着？”秦越的声音有些干涩。
“不止。”苏九的眼神变得玩味起来，“他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天启’都能同步接收。我们现在的谈话，等于是在跟他们整个公司开董事会。”
林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变得更加兴奋：“那敢情好啊！省了国际长途了。喂！对面的朋友你们好吗！听得到吗？能给我点个赞吗？”
就在这时，苏九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声，是苏九新整合的组织里负责信息统筹的老陈。
“苏先生，出了一点意外状况。”老陈的声音有些急促，“市博物馆那边，一件来自埃及的交流展品，刚刚出现了剧烈的能量反应。”
苏九眉头微动：“什么东西？”
“是一件古埃及第六王朝的圣甲虫形护身符，材质不明，现代科技无法解析。埃及玄学理事会那边称它为‘拉之眼碎片’。就在五分钟前，它突然被激活，释放出的能量波动，几乎瘫痪了博物馆所有的安保系统。埃及方面派来的代表快急疯了。”
五分钟前……
那正是他们和“天启”交手的时间点。
苏t九还没来得及说话，异变再生。
被他扔在地上的那个“天启”袭击者，那光滑的银色面具突然剧烈闪烁起来，原本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变成了一种更加机械、毫无感情的系统提示音。
“检测到高阶‘源’反应……能量级别：b+……与数据库内‘拉之眼’匹配度97.3%……坐标确认……启动一号夺取预案……”
话音未落，袭击者的身体猛地弓起，作战服上那几个能量节点瞬间亮起刺目的白光。一股强大的空间波动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
他不是在自爆，他要把自己变成一个坐标，一个信标，甚至是一个……临时的传送门！
“不好！”林悦脸色大变，一把将秦越推到身后，“这家伙要开门！”
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废弃工地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仿佛隔了一层晃动的毛玻璃。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袭击者身上传来，地上的碎石和钢筋被拉扯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袭击者的面具转向苏九，电子音再次响起：“目标：苏九，判定为高价值移动能量源。优先捕获，进行‘活体标本’制作。”
他们不仅要抢东西，还要顺便把人也打包带走！
秦越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股吸力扯出体外，他死死抓住一根裸露的钢筋，才勉强没有被吸过去。他眼睁睁看着苏九站在风暴的中心，衣角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却稳如泰山。
“活体标本？”苏九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被冒犯后的冷意，“想法不错，可惜，你们的网太小了。”
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迎着那股恐怖的吸力，向前踏出一步。
他走到了那个身体已经半透明化的袭击者面前，无视了周围狂暴的空间乱流，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了对方闪烁不定的面具眉心。
“你们用他当终端，那我借你们的网线，回个邮件，不过分吧？”
苏九指尖，一缕微不可察的，比夜色更加深邃的能量，顺着那个无形的连接，逆流而上。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那个即将成型的空间通道，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波动起来。电话那头的老陈还在焦急地汇报着情况，但苏九已经没在听了。
因为，他“听”到了更遥远的声音。
那是一个充满了无数杂音的意识集合体，冰冷，浩瀚，仿佛由无数计算机指令和逻辑门构成。它在尖叫，在愤怒，在因为一个外来“病毒”的入侵而陷入混乱。
“警报！未知数据流入侵！权限被篡改！”
“防火墙失效！第一、第二、第三隔离区被击穿！”
“追踪……无法追踪！对方正在抹除路径！”
“断开！立刻断开连接！”
……
袭击者的面具上，断断续续地闪过这些混乱的电子音，最后，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啸。
轰！
那个刚刚成型的空间通道，猛地向内一缩，然后轰然炸裂。狂暴的空间能量倒卷而回，尽数灌入了袭击者的体内。
他身上的作战服瞬间烧焦、碳化，银色的面具“咔嚓”一声，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然后像沙子一样寸寸剥落，露出一张年轻而又茫然的脸。那张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双眼空洞，仿佛灵魂已经被刚才那场数据风暴彻底格式化了。
他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彻底成了一具没有意识的空壳。
周围的一切，重归平静。
秦越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他看着苏九，眼神里已经不是崇拜或者敬畏，而是一种面对神迹时的茫然。
掀桌子？
这个人，何止是掀桌子。他直接顺着网线爬过去，把对方的服务器给砸了！
“行了，别丢人了，AoE（范围攻击）打得不错，单体控制还有待加强。”林悦走过来，一脚踢了踢地上那个昏死过去的袭击者，又拍了拍秦越的肩膀，“以后跟着我哥混，这种场面都是开胃小菜。”
苏九拿起电话，对着那头说道：“老陈，告诉那帮埃及朋友，让他们看好自己的东西，别乱丢。我马上过去，有些苍蝇，得当面拍死才行。”
挂断电话，他看了一眼地上剩下的两个还在精神污染中抽搐的袭击者，又看了看那个被彻底“格式化”的家伙。
“林悦，通知有关部门来洗地。”苏九吩咐道，“这三个，打包一下。尤其是这个，”他指了指那个被格式化的，“是个不错的硬盘，看看能不能恢复点数据。”
“得嘞！”林悦打了个响指。
苏九这才将目光转向秦越，后者正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的‘机缘’，现在才算正式开始。”苏九看着他，“那颗珠子，是敲门砖。现在，门开了。敢不敢进来，自己选。”
秦越看了一眼自己手心那颗依然深邃的黑色珠子，又看了看苏九准备拉开车门的背影，胸中一股热血上涌。
他想起师父的教诲，想起天机门“趋吉避凶”的祖训。
可如果最大的“吉”，就藏在最深的“凶”里呢？
“我……”秦越深吸一口气，眼神无比坚定，“我的车费，能报销吗？”
林悦：“……”
苏九拉开车门的动作一顿，转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
“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