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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祭。
当这两个字从苏九口中平静地吐出，方建德那张早已失血的脸，瞬间化为一片死灰。他所有的侥幸，所有的自我安慰，都在这一刻被击得粉碎。原来，他引以为傲的祖传庇佑，他日夜祈祷的家族守护神，不过是一场精心布置的、以他全家血肉为祭品的……盛大演出。
“嗬……嗬……”
方建德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他想尖叫，想怒骂，想质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但极致的恐惧与荒诞，已经扼住了他的声带，抽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双眼一翻，竟直挺挺地昏死过去。
叶玲没有去看倒地的方建德。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苏九和那幅诡异的画卷上。正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阴冷、粘稠，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那幅画，不再是死物，而像一头蛰伏的凶兽，正透过泛黄的纸张，用无形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苏九没有理会任何人。
他向前踏出一步。
这一步，仿佛踩在了某个无形的节点上。整个正堂的气场为之一变。如果说之前是阴森的沼泽，那么此刻，苏九自身就成了一轮煌煌大日，他体内那初成的“道场”之力，开始自主地向外扩散，试图驱散这片盘踞已久的黑暗。
他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化作剑指。
没有念咒，没有结印，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外泄。他只是将剑指竖在胸前，对着那幅“钟馗镇宅图”，缓缓地、一笔一划地凌空虚画。
在叶玲眼中，苏九的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仿佛一位绝世的书法家，正在酝酿一幅惊世骇俗的作品。空气中那些令人作呕的阴埃，似乎都在他指尖的牵引下，开始变得稀薄。
“有效！有效！”通讯器里，猴子压抑着激动的声音传来，“负能量指数正在以每秒0.8个标准单位的速度下降！九哥，你这是在……在用爱感化它吗？这是什么神仙操作？”
然而，在苏九的“道场”感知中，他所做的远比猴子想象的要凶险万分。
他的意志，此刻化作了一柄无形的手术刀，正小心翼翼地探入那幅画卷的核心。他要做的，不是用蛮力摧毁那股邪恶力量，而是要像拆解一枚最精密的炸弹一样，将那些被篡改、被扭曲的符文节点，一一剥离，复归原位。
这是一个比单纯的战斗更耗费心神的工作。那股邪恶力量如同跗骨之蛆，与原本的守护符文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稍有不慎，就会导致整个符箓结构彻底崩溃，这件强大的法器也将毁于一旦。
“找到了。”
苏九的目光锁定了一处被污染最严重的核心节点。他心念一动，道场之力凝聚成一根纤细无比的“金针”，精准地刺了过去。
就是现在！
净化！
嗡——！
预想中邪气消散的景象并未出现。
就在苏九的“金针”触碰到那个节点的瞬间，一股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反噬之力，沿着那条看不见的因果线，轰然爆发！
那不是能量的对抗，而是一种纯粹的、充满了恶毒与污染的精神冲击！
仿佛一瞬间，整个地狱的污秽与怨念，都被压缩成一点，通过那幅画卷，狠狠地灌入了苏九的脑海！
绝望、疯狂、憎恨、贪婪、暴虐……无数负面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流，咆哮着要将苏九的意识彻底淹没、同化。一个冰冷而傲慢的声音，直接在他的道场中响起：
【窥伺吾之造物者，当堕无间！】
“噗。”
苏九的身体微不可察地一颤，喉头一甜，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那古井无波的眼眸中，第一次泛起了惊涛骇浪。
这股力量，不仅强大，更带着一种前所未见的“污染”特性。它就像一种精神上的超级病毒，一旦沾染，就会疯狂侵蚀你的心智，扭曲你的认知，直到将你变成和它一样的怪物。
更可怕的是，这股力量的源头，根本不在这座古宅里！
它来自一个极其遥远的地方，通过某种玄妙的法则，将这幅画卷当成了一个“终端”，一个可以远程操控、实时监控的“摄像头”！
“九哥！”
叶玲只看到苏九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嘴角沁出了一抹刺目的血红。她想也不想，腰间长刀发出一声龙吟，就要出鞘！
“别动！”
苏九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的意识瞬间清明。他没有后退，反而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厉色。
想污染我？
我的道场，我做主！
“镇！”
一个字，从苏九的齿缝间迸出。
他那初成的道场轰然运转，不再是温和的净化，而是化作了一座镇压万古的无形神山，以他那坚不可摧的自我意志为山巅，悍然镇下！
轰！
那股汹涌而来的精神洪流，撞在神山上，发出一声无声的巨响，被硬生生地挡了回去！
正堂之内，以苏九为中心，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猛地炸开！
墙壁上那幅“钟馗镇宅图”，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的湖面，整幅画卷剧烈地波动起来。画上的墨迹疯狂蠕动，仿佛有无数恶鬼在纸下挣扎咆哮。
“啊——！”
那股被反弹回去的力量，顺着无形的连接，似乎也波及到了昏死在地的方建德。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脸上青筋暴起，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
“我靠！我靠靠靠！”通讯器里，猴子彻底疯了，他的声音因为过载的电流而变得尖锐刺耳，“爆了！读数全爆了！空间曲率异常！出现未知高维干扰！九哥，你……你是不是跟什么东西隔着网线对骂起来了？对方还带了病毒！这他妈是灵异侧的黑客攻击啊！”
苏-九没有理会猴子的鬼叫。
他强行镇压了那股反噬，但脸色却愈发凝重。
他能感觉到，那条远程操控的“线”并没有断。对方只是被他这一下强硬的反击给惊到了，暂时收回了触手。
那股冰冷傲慢的意志，虽然退去，却留下了一缕如同坐标般的精神烙印，死死地钉在他的道场边缘，充满了赤裸裸的挑衅。
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猎人，发现了一只意料之外的、敢于反抗的猎物，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更兴奋了。
“有意思……”
一个模糊、带着戏谑的意念，再次从那烙印中传来，微弱，却清晰无比。
“一只刚学会走路的蝼蚁，竟妄图撼动神明……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绝望。”
话音未落。
“咚！”
一声沉闷的、如同心脏跳动的巨响，从楼上传来！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咚！”“咚！”“咚！”
那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仿佛有一头无形的巨兽，正在楼上苏醒！
叶玲脸色剧变，猛地抬头看向二楼的方向。一股比刚才更加浓郁、更加邪恶的阴气，如同黑色的瀑布，正从二楼的楼梯口倾泻而下！
“是……是我太太和女儿的房间！”方建德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地，脸上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他知道，对方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他。
而是他那两个昏迷不醒、毫无反抗之力的……家人！
ps：当敌人开始攻击你身边无辜的人时，愤怒和理智，哪一个会先占据你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