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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苍老而有力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
“是苏九……先生吗？”
苏九靠在青禾的肩上，感受着那股清冷而又让人安心的力量缓缓修复着自己神魂的疲惫。他甚至没有站直身体，只是懒洋洋地将手机又凑近了些。
“我是。”
“你好，我是玄武。”
这个名字，在天枢内部，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威。可在苏九听来，和“张三”、“李四”并没有本质区别。
“首先，我代表天枢，代表这片土地，感谢你所做的一切。”玄武的声音很诚恳，没有半点官方的客套。
“不用客气，”苏九说，“我也是这片土地上的人，总不能眼看着别人来我们家后院搞强制拆迁。”
这个比喻让电话那头的玄武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种过于“接地气”的说法。
“然后……我们，需要谈谈。”玄武的语气变得无比郑重，那是一种将国运托付出去之前的凝重，“关于……这场战争，我们该怎么打。”
这个问题，在意料之中。
苏九没有直接回答。他看了一眼身旁站着的青禾，又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些正襟危立、耳朵竖得像兔子一样的玄学世家众人。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与期待，仿佛苏九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都将决定他们的未来。
“在谈怎么打之前，”苏九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声音里透着一丝倦意，但思路却异常清晰，“我们得先聊聊另一个问题。玄武先生，你觉得，我们现在的玄学界，像个什么？”
玄武显然没料到他会反问，而且是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他沉吟道：“……博大精深，源远流长，但……一盘散沙。”
他给出的评价，很中肯。
“一盘散沙？不，这个形容太客气了。”苏九轻笑了一声，“在我看来，我们现在的玄学界，就像一个老旧的电脑系统。里面装着上百个功能强大，但彼此不兼容、甚至互相冲突的杀毒软件。每个软件都宣称自己是正版，都说自己能包治百病，但实际上，它们大部分的算力，都用在互相攻击和抢夺系统资源上了。”
“平时查杀一些小病毒、小木马还行。可现在，外面来了一个想格式化我们整个硬盘的超级病毒，你觉得这套系统，能撑多久？”
这番话，让电话那头的玄武陷入了更久的沉默。而站在不远处的那些玄学世家成员，则有不少人面露尴尬之色。
苏九的话，太犀利了，简直是把他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的遮羞布，全都扯了下来，扔在地上还踩了两脚。门户之见，传承之争，道统之别……这些他们平日里看得比天还大的东西，在苏九的描述里，成了拖累整个系统的垃圾软件。
“那……依先生之见，我们该如何？”玄武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上了一丝虚心求教的意味。
“系统该升级了。”苏九的语气不容置疑，“我需要天枢的帮助。不是你们派几个人来给我打下手，而是我需要动用你们整个国家机器的力量，来做一次彻头彻尾的……‘系统重装’。”
“第一，整合。我要所有玄学传承的资料。不是那些摆在明面上的，而是各家压箱底的真东西。符箓、阵法、丹药、相术、卜算……我不管他们愿不愿意，三天之内，我需要看到所有资料的副本，汇总到我这里。天枢负责去‘沟通’，我想你们有的是办法。”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那些玄学世家的老家伙们，心头猛地一跳。这是要掘他们的根啊！
“第二，筛选。我会亲自对这些资料进行筛选、去伪存真、补全勘误。然后，建立一个全新的、统一的玄学知识库。这个库，要对所有经过审核的玄学界人士开放。什么祖传秘法、不传之秘，从今天起，都给我扔进历史的垃圾堆。我们要的，是能形成战斗力的标准化流程，是能量产的‘战士’，而不是敝帚自珍的‘大师’。”
“第三，教育。天枢要配合我，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起一套现代化的玄学教育体系。从基础的吐纳练气，到高深的符箓阵法，都要有标准化的教材和考核标准。我们要像培养飞行员一样，去培养风水师、符师。只有把基数做大，才能诞生出足够多的天才。”
“第四，融合。玄学不是封建迷信，它是我们祖先探索宇宙的另一种科学。天枢要组织顶级的科学家团队，和我们玄学界的人一起，研究如何将现代科技与玄学力量结合。灵力驱动的无人机、刻着聚灵阵的单兵外骨骼、基于周易算法的战略推演AI……这些，才是我想要的‘法器’。”
苏九一口气说完，山谷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他描绘出的那个蓝图，给震得头皮发麻。
那是一个他们从未想象过的世界。一个玄学与科学不再对立，古老智慧与现代文明完美融合的新时代。在这个时代里，风水师会看着全息沙盘推演城市气运，符师会在流水线上批量生产高能符箓，占卜师会用超级计算机辅助推算天机。
这……这还是他们认识的玄学吗？
这简直是对整个玄学界几千年来的传统，进行的一场彻底的颠覆与革命！
电话那头的玄武，呼吸声变得有些粗重。他能想象到，这个计划一旦推行，将会遇到多么巨大的阻力。这不亚于一场社会层面的大地震。
“苏先生……你这是要……重塑乾坤啊。”玄武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撼。
“不是我要，”苏九纠正道，“是我们的敌人，逼得我们不得不这么做。不变，就是等死。是继续抱着那些老祖宗的规矩，被人家当成稀有动物一样关进笼子里研究、观赏，还是把老祖宗的智慧变成我们手中的刀枪，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你们自己选。”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那些脸色变幻不定的玄学世家众人。
白发老者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向前一步，再次深深一躬，声音洪亮，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白家，愿献出所有典籍，遵从苏先生号令！”
有了他带头，其余的家族也纷纷表态。
“我李家，愿献出祖传阵图！”
“我赵家，愿献出丹方！”
他们想明白了。家族的传承固然重要，但若是整个世界都没了，传承又有什么意义？更何况，苏九描绘的那个未来，虽然颠覆，却充满了无穷的希望。与其守着一亩三分地慢慢腐朽，不如跟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去开创一个全新的时代！
看到这一幕，电话那头的玄武，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明白了。”他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沉稳与威严，“天枢，以及天枢背后的一切力量，从现在起，将无条件配合你的所有计划。你需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你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人、财、物，没有上限。”
“好。”苏九应了一声，然后话锋一转，“不过，这些都是长期规划，不急于一时。眼下，我得先回趟城里。”
玄武一愣：“回城里？是有什么紧急任务吗？需要我们派人……”
“不用。”苏-九打断了他，“回去处理一点私事。一个朋友，最近可能有点小麻烦，我去看看。”
玄武彻底懵了。
他这边已经准备调动全国资源，准备打一场神话级别的卫国战争了，结果总指挥官说他要先回城里，去处理朋友的“小麻烦”？
这画风的转变，让他那颗久经风浪的大心脏，都差点跟不上节奏。
“那……那好……”玄武有些艰难地说道，“您随时保持联系。”
“嗯。”
苏九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揣回兜里。
他长身而起，脱离了青禾的搀扶，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深邃与平静。那场来自宇宙深处的窥视所带来的精神冲击，已经在青禾的帮助和他自身的调节下，被彻底压了下去。
他看着远方城市的轮廓，那里灯火璀璨，车水马龙，充满了人间烟火的气息。绝大多数人，都还不知道，一场足以颠覆文明的浩劫，已经悄然降临。
而他，以及他身后的这些人，将是挡在众生与末日之间的，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走吧。”苏九对青禾轻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回到人间的轻松。
“去哪？”青禾问。
“回家。”苏九笑了笑，然后补充道，“顺便去看看，一个马上就要破产的倒霉蛋。”
ps：如果你是天枢的玄武，听到苏九要先去处理“小麻烦”，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