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梅却哭得更凶了，离婚时没掉的眼泪、对未来的惶惑不安，此刻都化作滚烫的泪滴，簌簌落在李福尔手背。
“我知道你怕什么。”他俯身时雪松混着硝烟味的气息将她笼罩，“怕别人说三道四，怕重蹈覆辙……”
话未说完，王红梅突然转身，带着哭腔的质问撞进他怀里：“要是有一天你后悔了怎么办？要是我们也变成互相折磨的样子怎么办？”
李福尔将人紧紧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旋，任她的泪水洇湿衬衫。
过了许久他扳过她沾着泪痕的脸，拇指轻轻擦去眼角的泪花，“比起失去你，那些未知的恐惧又算得了什么？”
窗外忽然掠过夜枭的啼鸣，王红梅的哭声渐渐弱了，只余偶尔的抽气声。李福尔仍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手臂酸麻也不愿松开，直到怀中的人呼吸逐渐平稳，温热的气息透过衣料，在他心口烙下柔软的印记。
月光爬上他的侧脸，照亮眼底满溢的心疼与执着，仿佛在无声诉说：这场等待，他愿意用一生来证明。
李福尔小心翼翼上了床，侧躺时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将她圈在臂弯里。指腹轻轻摩挲她泛红的眼尾，指节擦过她微微颤抖的睫毛，最终停在湿润的唇瓣上。
“别哭了。”他的声音低得像在胸腔里闷烧的火，带着蛊惑人心的沙哑。吻落得极轻，先是落在她眉骨，像羽毛扫过积雪，又辗转到鼻尖，尝到残留的咸涩泪痕。
当薄唇终于覆上她的，王红梅先是僵了一瞬，随即被他掌心按在脑后的力度牵引着，沉沦进这个带着安慰意味的深吻。
他吻去她未说出口的恐惧，舌尖轻轻撬开她的牙关，呼吸缠绕间，将所有承诺都揉进辗转的温柔里。
王红梅揪着他睡衣的手指渐渐松开，反扣住他后颈回应这份炽热。月光透过纱帘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投下细碎银斑，仿佛神明在为这场拥抱镀上永恒的誓约。
不知过了多久，李福尔松开她时，两人额头相抵，鼻尖还沾着对方的气息。他用拇指反复描摹她红肿的唇瓣，嗓音比往常低了八度：“红梅，我从第一次见你开始就喜欢你了，”他说着又低头啄了啄她的唇，“所以，把余生的忐忑都交给我，好不好？”
王红梅喉间溢出带着鼻音的轻笑，眼角却又泛起泪花。
王红梅声音很轻的说道：“那你可要说话算话……”
李福尔郑重地点点头，“我一定说话算话。”说完又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王红梅闭上眼，安心地靠在他怀里，渐渐进入了梦乡。
然而，就在两人沉浸在这温馨时刻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李福尔皱了皱眉，极不情愿地伸手拿过手机。
来电显示是小黑，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老大，高大叔又不睡觉了，他非要你陪着他，你赶紧过来。”
电话那头传来小黑焦急的声音。李福尔看了看怀中熟睡的王红梅，轻声叹了口气，轻轻放下她，快速穿好衣服。
他在王红梅额头上轻轻一吻，“红梅，对不起，我得回家了。”
王红梅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李福尔转身出门，消失在夜色中，开车回了逸尊府。
回到逸尊府，李福尔匆匆赶到高大叔房里。
高大叔倚在雕花床头，枯瘦的手指攥着褪色的老照片，浑浊的眼底泛着血丝。
见李福尔推门而入，老人颤巍巍举起相框，沙哑道：“二头，你看…这是你两岁那年，在老槐树底下拍的…”泛黄的相片里，小小的男孩踮脚够着树枝，身旁的女人笑得很是开心。
小黑站在墙角搓着手，满脸歉意：“老大，高叔今天拿到了以前的这相册就不肯睡，非说要等你…”
话音未落，高大叔笑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李福尔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轻轻拍着老人后背，余光瞥见床头散落的药瓶——本该按时服用的安神药，原封未动。
“爸，药怎么没吃？”他拿起水杯，将药片碾碎混进温水。
高大叔却偏过头，布满老年斑的手死死抓着他的手腕：“二头别走，你看这个人是人你妈妈，你是侦探赶紧找到她她不好？还有你看这个照片上的人，是你大哥，你也要找到他，这样我们一家人就团圆了。”
老人呓语般的呢喃，像根刺扎进李福尔心里。记忆翻涌，却回忆不出一点关于母亲的影子。
“好的，爸，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找他们的，你快点睡觉吧。”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被乌云遮蔽，房间里只剩床头小夜灯昏黄的光晕。
高大叔的呼吸渐渐平稳，却仍攥着李福尔的衣角不肯松手。
他就这么半跪着，任由麻木从膝盖蔓延至全身，想起方才蜷缩在王红梅床榻旁的模样，喉间泛起苦涩，也不知道红梅什么时候能够答应我。
确认高振辉均匀的呼吸声在静谧中持续响起，李福尔缓缓松开老人仍攥着衣角的手。他半跪得太久，起身时膝盖发出细微的脆响，黑暗中像根针突然刺破寂静。
蹑手蹑脚退出房门，指尖在门把上悬停片刻，直到听见房内传来一声绵长的呓语，才终于将雕花木门轻轻合拢。
李福尔回了自己的房间，手机屏幕亮起时，冷光在他眼下的青黑处投下更深的阴影。
编辑框里的光标不断跳动，他删掉又重输，最终只留下简短的四个字：“速来见我”。
等待的间隙，李福尔无意识摩挲着掌心仿佛还残留着王红梅枕头上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魏道奇推门而入时，李福尔正对着窗户发呆，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覆在斑驳的地毯上。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地开口：“小魏，查两个人。我的母亲冯秀英，高笙离，我大哥，线索你明天去我爸爸那看照片。”
魏道奇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闪过冷光：“老大，我们之前查过，这线索太模糊了，尤其是二十年多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