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静的“数字军团”全身心投入那庞大而精密的“传声筒”计划时，林凯却抽身而出，将指挥中心的另一半算力与精力，全部拉回到了地宫最初、也是最核心的使命上。
为华夏陆军，铸剑！
一间刚刚为坦克项目组清理出来的独立会议室内，灯火通明。
原99式总设计师石磊，以及他身后一众国内坦克动力、传动领域的顶梁柱，几乎全部到场。
每个人的表情都带着几分凝重与期待。
林凯没有半句客套，上来就直奔主题。
“各位前辈，”他环视一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服务器机房传来的低沉嗡鸣。
“大扫除让我们清理了身体里的毒瘤，离间计给我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现在，我们必须把所有精力，都拧成一股绳，干一件事。”
他身后巨大的显示屏上，99式坦克引以为傲的动力包三维结构图被调取出来，每一根管线，每一个零件都纤毫毕现。
“为我们的下一代玄武，造一颗有史以来最强的心脏。”
“这是我们现有的150hb系列发动机，”林凯指着屏幕，“很优秀，是几代军工人用血汗浇灌出的成果。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
“它不够好。”
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石磊总师身旁，一位负责动力改进的副总师忍不住站了起来。
他扶了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傲气。
“林总，恕我直言。”
“我们的150hb，稳定输出一千二百马力，这在国际上也是第一梯队。”
“我们团队不眠不休搞出来的最新改进方案，有九成把握，在一年内，把功率稳定到一千三百五十马力！这已经是现有技术框架下，我们能压榨出的极限了！”
他一边说，一边示意身后的助手将一份厚得像砖头一样的报告分发下去。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图纸和数据，是他们团队几个月的心血。
然而，林凯看都没看那份递到他面前的报告，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同意这个方案。”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那位副总师脸上的得意僵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凯。
“在原有基础上修修补补，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林凯的声音平静却锋利，像一把手术刀。
“我们现在需要的，不是给一个心脏病患者贴膏药。”
“而是一次从内到外，脱胎换骨的革命。”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雷在会议室里炸响！
这不只是否定了一个技术方案，这是在全盘否定以石磊为首的整个传统动力研发团队的思路和价值！
石磊的脸色“唰”地一下沉了下去。
他可以接受林凯在虚拟战场和网络攻防上的神乎其技，但在坦克设计，这个他倾注了一辈子心血、用无数汗水和失败堆砌起来的领域，他绝不容许一个外行如此轻狂！
“林凯同志！”
石磊“霍”地站起身，花白的头发下，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林凯。
他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沙哑。
“造坦克，不是在键盘上敲代码！发动机的每一个螺丝，每一个参数，都是我们几十年里，穿着油污的工作服，在泥浆和汗水里，一次一次试车，一寸一寸摸出来的！不是你在计算机上画几条线就能改变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胸膛剧烈起伏，充满了老一辈军工人的尊严与不屈。
“你说我们的方案是贴膏药？”
“那我倒想问问你，你这个连柴油味都没闻过几次的年轻人，打算怎么革命？”
“你懂什么叫爆压？懂什么叫热负荷？懂什么叫扭矩匹配吗？！”
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这番话极其不客气，就差指着鼻子骂林凯是纸上谈兵的门外汉。
会议室里的气氛紧张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不少老专家下意识地点头，显然都站在石磊这边。
在他们看来，林凯在自己的领域是神，但一脚跨进传统机械工程这个硬核领域，还如此激进，确实是狂妄了。
面对石磊总师近乎咆哮的质问，林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安静地等他说完。
“石总师，我确实不懂怎么在车床上打磨活塞，也不懂怎么靠听声来判断发动机的工况。”
林凯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让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但是，我知道数据不会说谎。”
他转过身，朝一直候在旁边的陈静递了个眼色。
“陈静，上菜。”
“把我们从客人家里打包回来的硬菜，给各位专家亮亮相。”
陈静咧嘴一笑，手指在键盘上一阵飞舞。
会议室主屏幕的画面瞬间切换。
左边，是星条联邦m1A2“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使用的AGt-1500燃气轮机。
右边，是汉斯联邦“豹2A6”主战坦克使用的mb873Ka-501型柴油机。
核心数据、三维透视图、内部油路气路循环动画……所有的一切，都分毫不差地呈现在众人眼前。
这些从“后门协议”附件中缴获的，代表着当今世界坦克动力领域最高成就的工业机密，就这么赤裸裸地摊开在了所有专家面前。
“嗡……”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在场的所有坦克专家，呼吸都在这一刻变得粗重。
一个老专家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扒着桌子边缘，身体前倾，恨不得把眼珠子贴到屏幕上去。
这不亚于两位绝世的武林高手，将自己毕生所学的心法秘籍，一字不差地摆在了他们面前！
“这……这是……”石磊也彻底愣住了。他死死盯着“豹2”发动机那堪称艺术品的紧凑布局和模块化设计，眼神里先是震撼，随即变成了极度的渴望。
“石总师，各位专家，”林凯的声音适时响起，“我们不需要再摸着石头过河了。”
“现在，全世界最强的两款坦克发动机，它们的优点，它们的缺点，全都在这儿。”
他拿起一支激光笔，在屏幕上画着圈。
“AGt-1500，燃气轮机，优点是功率大，提速猛。”
“但它是个油老虎，后勤是噩梦，而且结构太复杂，水土不服。”
“所以，我们的方向，还得是柴油机。”
“再看汉斯的mb873，这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和榜样。”
“它的紧凑化、模块化理念，领先我们至少二十年。”
“但是，它也不是完美的，它的高压喷射系统在高原地区性能衰减很厉害，而且极其挑食，对油品要求苛刻到变态。”
林凯的分析一针见血，在场的专家们都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思路点头。
“所以，我的方案是……”
林凯话锋一转，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只存在于理论构想中的发动机三维模型。
“放弃我们现有的机械泵喷射技术，一步到位，直接上‘电控高压共轨’！”
“什么？！”石磊失声惊呼。
电控高压共轨！
这个概念在国内还只存在于几篇翻译过来的学术论文里，连个像样的实验样品都没有！
林凯居然想直接把它用到下一代主战坦克上？
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石总师，别急。”林凯抬手虚按了一下，“我们有夸父。”
他再次看向陈静。
“启动虚拟环境，建立融合模型！以‘豹2’的mb873发动机结构为基础，扒掉它的喷射系统，换上我们设计的电控高压共轨模块！再把‘m1’的传动系统优点嫁接进去！让夸父告诉我们，一头缝合出来的怪兽，到底有多强！”
陈静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猛地敲下执行键。
夸父的恐怖算力瞬间化为洪流，在虚拟环境中，一台全新的发动机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组装”起来。
它有着“豹2”的强健骨架，却被赋予了一套全新的、闪烁着蓝色光芒的“心血管系统”。
“点火！”
林凯一声令下。
屏幕上，代表着功率、扭矩、燃油效率的几条曲线，瞬间以一个让所有人心脏骤停的角度，垂直向上狂飙！
“一千二百马力！通过！”
“一千三百五十马力！已超过改进方案极限！”
陈静的声音带着颤抖，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
“一千四百马力！还在升！”
“一千四百五十马力……天呐……”
曲线的攀升速度终于开始放缓，但依旧顽强地、一寸一寸地向上挪动。
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石磊、副总师、所有的老专家，全都死死地盯着那条搏动不休的曲线，连呼吸都忘了。
石磊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嘴巴无意识地张着，他感觉自己一辈子的经验和认知，正在被这条疯狂的曲线无情地碾碎。
终于，在所有人窒息般的注视下，那条红色的功率曲线，颤抖着，冲破了一个所有华夏坦克人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字，然后缓缓地稳定了下来。
屏幕中央，最终的测试结果被鲜红的、斗大的字体锁定。
【峰值功率：1500马力！】
【峰值扭矩：5200牛·米！】
【综合油耗：低于150hb百分之十五！】
寂静。
整个会议室落针可闻。
石磊，这位浸淫了坦克设计一生的总师，这位刚刚还因为尊严而愤怒咆哮的老人，此刻呆立在原地，身体僵硬。
他看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1500”，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了。
他脚步踉跄地走到屏幕前，伸出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想要去触摸那个数字，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那是一个滚烫的烙印。
许久，他猛地回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锁住林凯，喉咙里发出了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
“数据……只是数据！造……你怎么把它造出来？！材料呢？！工艺呢？！这些东西，你的计算机能给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