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日，上午九点五十五分。
杭州西湖边，一家安保级别最高的五星级酒店，顶层会议室内。
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已经泾渭分明地坐着四方人马。气氛安静，却暗流涌动，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宁安时代的副总裁王克明，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但他那不耐烦地用手指敲击着桌面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傲慢与焦躁。
擎天动力的副总雷俊，则正与身旁的技术专家低声地讨论着什么，眼神里充满了兴奋与期待。
未来矩阵的凯瑟琳·张，则优雅地端着一杯咖啡，与她的法律顾问轻声交谈，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仿佛她不是来谈判的，而是早已胜券在握。
而东瀛电气的田中诚，则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笔直，面前只放了一杯清水，将日本人的严谨和恭敬，展现得淋漓尽致。
上午十点整，会议室厚重的实木大门，被从外向内缓缓推开。
沈婉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香奈儿职业套裙，只是上围略显鼓涨。她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
从容地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同样气场强大的法律顾问方静。
“各位，久等了。”她走到主位，环视一周，目光在四方代表的脸上一一扫过，不卑不亢。
会议室巨大，一张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只摆了五方席位。四大巨头各占一方，而主位，则属于今天的主人——星空科技。
沈婉和方静在主位坐下，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了正题。
“感谢各位能在百忙之中，前来参加我们星空科技第一代‘繁星’系列电池技术的首次接触会议。
我是星空科技的cEo，沈婉。”
王克明率先发难，他靠在椅背上，用一种居高临下的语气，直接打断了沈婉的开场白：“沈总，客套话就免了吧。我们都很忙。开个价吧，你们的那个什么技术，国内的独家授权，多少钱？”
他伸出五根手指：“五十个亿。买断你们的技术专利。另外，你们的技术团队，我们可以打包聘请，薪资待遇，在他们原有的基础上，翻一倍。”
他看着沈婉，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傲慢：“这个价格，足以让任何一家初创公司一步登天。
我希望，你们能做出明智的选择。否则……”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威胁，“我们就只能自己‘研发’了。在中国这片土地上，还没有我们宁安拿不到的技术。”
面对这赤裸裸的威胁和羞辱，沈婉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怒意。她甚至还微笑着，对着王克明点了点头。
“感谢王总的厚爱。但很抱歉，星空科技的核心技术，是‘研发’不出来的。”她四两拨千斤地，将这记重拳化解于无形。
一旁的凯瑟琳·张见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打开自己面前的全息投影，一份极其复杂的《专利交叉授权与全球市场战略合作》框架图，出现在会议桌的中央。
“沈总，方律师，”她不谈钱，而是展现了她顶级投行精英的手段，“单纯的资金交易，太过肤浅。
我们未来矩阵，更希望能与星空科技，建立一种更深层次的、面向未来的战略合作关系。
我们可以开放我们全球数千项关于电控和能源管理的专利，与贵方进行交叉授权，共同制定下一代的行业标准……”
就在凯瑟琳口若悬河地描绘着宏伟蓝图时，一直沉默的方静，第一次开口了。
“凯瑟琳女士，”她平静地推了推眼镜，言辞精准地，指出了框架图中的数个“不平等条款”，“您提出的‘共同制定标准’，听起来很美。
但协议的3.1.2款却规定，所有衍生技术的最终解释权归未来矩阵所有。
恕我直言，这不叫合作，这叫技术吞并。”
她同样打开投影，展示出一份同样专业的对等反向建议，让凯瑟琳收起了脸上的轻视之心。
东瀛电气的田中诚则礼貌地等到她们说完，才对着沈婉微微鞠躬，用流利的中文问道：“沈总，我们对贵方的技术，抱有最高的敬意。
但在此之前，我们技术团队，有一些关于薄膜材料的工艺稳定性、规模化量产的良品率、以及在-40°c低温等极端环境下的性能表现问题，希望能得到解答。”
就在沈婉准备用标准话术回答时，会议室的主屏幕突然亮起。姜卫国那张苍老但精神矍铄的脸，出现在了屏幕上。
“这位先生，”姜工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技术宗师的威严，“你问的，是关于‘离子流在非对称电场下的趋肤效应’问题。
这个问题，我建议你们可以参考一下普朗克研究所在2015年发表的《超固态电场下粒子迁跃的非线性模型》。
当然，如果你们现在就想知道答案，我可以告诉你们……”
他用几个模棱两可、但又直指行业最前沿、甚至超前了十几年理论的回答，向所有人，展示了“星空科技”那深不见底的技术护城河。
最后，轮到了雷俊。
他则表现出了最大的诚意：“沈总，我们知道你们是初创公司。
除了资金，你们还需要什么？最先进的生产线？最完整的供应链体系？覆盖全国乃至全球的市场渠道？只要我们擎天动力有的，都可以放在谈判桌上谈。”
在所有人都陈述完毕后，沈婉正准备站起身。
就在这时，一直微笑着的凯瑟琳·张突然开口了。
“沈总，”她的目光锐利，微笑着看向沈婉，声音不大，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们非常欣赏你们的技术，我们未来矩阵也很有诚意。
但在我们展示全部的诚意之前，我个人有个小小的疑问，希望您能解答。”
她停顿了一下，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然后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据我们了解，星空科技在不久前，收购了一家位于杭州郊区的废弃电子元件厂，并且正在进行大规模的、高规格的改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除了寻求技术授权，也在准备建立自己的生产线，对吗？”
她身体微微前倾，脸上依旧带着优雅的微笑，但语气却变得咄咄逼人：“那么问题来了。
我们这些公司，支付天价的授权费，购买你们的技术，而你们则用我们的钱，来建自己的工厂，在不久的将来，成为我们最强大的竞争对手。
沈总，您不觉得这个生意，对我们这些‘投资者’来说，太不公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