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声响。他立刻停下，身体压低，左手撑住地面，右手迅速摸向腰间的信号中继器。
“蜂鸟41号。”他低声说，“升空，扫描右侧山脊。”
“收到。”蜂鸟41号从他肩头飞起，像一粒小石子弹进空中。她的摄像头快速旋转，红外模式开启，画面实时传回林峰的战术终端。
屏幕上出现一个移动热源，体型狭长，贴着岩壁爬行。六条节肢交替推进，尾部钩刺泛着蓝光。
“是风蝎。”林峰眯眼，“而且不是普通种群，背部有电弧纹路——变异体。”
猎隼1号蹲在他左侧，机翼微微展开：“它正绕向你后方，距离一百二十米，还在接近。”
“难怪铁鳞兽刚才翻身。”林峰收起终端，“震动惊动了它，现在把我们当成入侵者。”
“要打吗？”猎隼1号握紧拳头，“我可以先发制人。”
“不。”林峰摇头，“目标只是鳞片，不是清场任务。你暴露信号源，往东边发射一枚短程导弹，在岩壁炸个假点，引它过去。”
“明白。”她站起身，机身瞬间切换战斗形态，银白色装甲展开，引擎启动。
轰！
一道火光从她机腹射出，划破空气，在远处岩壁炸开一团烟尘。
风蝎立刻转向，六足疾驰，朝着爆炸点冲去。
“就是现在！”林峰抓起工具包，猫腰冲向谷底。
铁鳞兽仍趴在原地，似乎没察觉危险临近。那片脱落的旧鳞就在它前爪边，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金属光泽。
林峰靠近到十米内，放慢脚步。他掏出便携切割器，设定最低震动模式，准备取鳞。
就在这时，铁鳞兽猛然抬头，鼻孔喷出一股白气。
它翻身而起，发出低沉嘶吼，四蹄踏地，朝林峰方向直冲过来！
“靠！”林峰猛地翻滚，险险避开正面撞击。但他背包被气浪掀飞，摔在两米外。
“林峰！”猎隼1号大喊。
她引擎全开，俯冲而下，机身横挡在林峰和铁鳞兽之间。
砰！
铁鳞兽一爪拍下，正中她左机翼。合金表层撕裂三道深痕，火花四溅。
猎隼1号强行拉升，借力腾空跃起，脱离接触后迅速落地，变回人形，单膝跪地，左手扶着右肩，那里已经开始渗出机油。
“快……”她抬头看着林峰，“那片鳞还在原地，趁它没回头！”
林峰咬牙，冲上前一把抓起鳞片，塞进密封容器。他检查一遍，确认完整无损。
“拿到了！”他喊。
“好。”猎隼1号撑着地面站起来，“走！”
可就在这时，风蝎和铁鳞兽撞上了。
轰隆一声，两只庞然大物扭打在一起，震得地面颤抖。一块巨石从上方滚落，砸在退路上，扬起大片烟尘。
“路被堵了！”蜂鸟41号飞回来，停在林峰耳边，“但右边有条裂缝，我能钻进去看。”
“去！”林峰点头。
几秒后，蜂鸟41号传回画面：一条狭窄缝隙贯穿落石堆，宽度刚好够人通过。
“能走。”林峰背起破损的背包，“我先，你断后。”
“我来断后。”猎隼1号挡在他前面，“你拿好材料，别出事。”
“你受伤了！”
“还能动。”她笑了笑，“再说，你是修我的人，要是你坏了，谁给我换零件？”
林峰没再争，低头钻进缝隙。
蜂鸟41号飞在他头顶，核心屏闪烁红光：“左边注意凸起，小心撞头。”
“知道了。”林峰侧身挪过。
猎隼1号跟在最后，步伐有些踉跄。每走一步，肩部都会渗出一点机油，滴在岩石上。
终于三人登上高地，视野开阔起来。远处，风蝎和铁鳞兽仍在缠斗，尘土飞扬。
林峰停下脚步，喘着气：“安全了。”
猎隼1号靠着一块石头坐下，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小伤而已，不用大惊小怪。”
林峰蹲下来看她肩膀：“这叫小伤？机翼骨架都露出来了。”
“不影响飞行。”她摆手，“等回去你随便修，工时费打折。”
“谁要你打折。”林峰打开背包，翻找应急维修包，“我现在就得处理，不然同步率会掉。”
“掉就掉呗。”她歪头笑，“反正你最厉害，修什么都能修好。”
林峰没说话，拿出纳米凝胶喷雾，对着伤口喷了一圈。又取出微型焊接枪，开始修复表层裂痕。
“疼吗？”蜂鸟41号凑近问。
“不疼。”猎隼1号眨眨眼，“比上次你偷偷修扳手那次还轻。”
“那次我不是怕他手抖嘛……”蜂鸟41号小声嘀咕。
“你还记得？”林峰抬头，“我说过别用核心能量干这种事。”
“可你手套都破了。”她嘟囔，“我不想看你受伤。”
林峰动作一顿，看了她一眼，又继续焊接。
“你们俩啊。”猎隼1号靠在石头上，“一个拼命护人，一个偷偷修工具，搞得我像个累赘似的。”
“你不是累赘。”林峰拧紧最后一颗螺丝，“你是第一个让我知道机娘也能当伙伴的人。”
猎隼1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你以后少接这种野外任务行不行？太危险了。”
“不行。”林峰收起工具，“隐身模块必须升级，不然下次巡逻会被雷达锁死。”
“那你至少让我先扫场。”
“你刚才已经做得很好了。”
“那接下来呢？”蜂鸟41号问。
“返回。”林峰站起身，把密封容器放进背包夹层，“回去做涂层，测试反应曲线，然后给所有机娘批量改装。”
“又要熬夜？”猎隼1号皱眉。
“可能。”
“那我陪你。”她说，“顺便监督你别把手套磨穿。”
“我也陪！”蜂鸟41号飞到他肩上，“我可以当照明灯！”
“你电量快见底了。”林峰伸手碰了碰她外壳，“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充电。”
“可是——”
“没有可是。”林峰拍拍背包，“任务完成，该回家了。”
三人启程往回走。太阳偏西，影子拉得很长。
猎隼1号走在外侧，虽然步伐还有些不稳，但她始终挡在林峰和悬崖之间。
蜂鸟41号贴着他耳朵飞，时不时提醒：“前面有个坑。”“左边石头松了。”“你鞋带开了。”
林峰低头看了一眼，果然散了。
他停下系鞋带，手指刚碰到鞋带，忽然感觉肩头一沉。
蜂鸟41号落在他肩上，核心屏闪了闪：“我帮你看着路，你专心走路就行。”
“谢谢。”林峰系好鞋带，站起身。
前方是最后一段陡坡，爬上去就是主干道。
猎隼1号走在最前面，一只手扶着岩壁，另一只手攥紧衣角。
林峰注意到她走路时右腿有点拖，像是关节卡顿。
“你真没事？”他问。
“没事。”她回头一笑，“就是有点累，想早点回去躺下。”
“再坚持一下。”林峰加快脚步，“最多半小时到铺子。”
“嗯。”她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蜂鸟41号突然压低声音：“林峰，她核心数据在波动。”
林峰眼神一紧，悄悄打开机械诊断眼。
视野中，猎隼1号的身体轮廓浮现出来，左肩红色警告标记持续闪烁，同步率显示78%，正在缓慢下降。
“撑不住了。”他心想。
但他没说破，只是默默走到她身边，伸手扶住她胳膊。
“怎么了？”她问。
“路滑。”林峰说，“别摔了。”
她没拒绝，轻轻靠了靠他。
三人一步步往上走。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山坡上，三个连在一起，像一台完整的机甲。
林峰右手扶着猎隼1号，左手按着背包，里面装着那片灰蓝色的鳞片。
蜂鸟41号在他耳边轻声说：“信号稳定，导航正常，我们可以安全回家了。”
林峰点点头。
他们翻过最后一个坡。
维修铺的铁皮屋顶出现在视线尽头。
猎隼1号脚步越来越慢，几乎是在拖着走。
“快到了。”林峰说。
她嗯了一声，嘴唇有点发白。
就在他们即将踏上平地时，猎隼1号突然身子一歪，整个人往旁边倒去。
林峰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
“喂！”他喊，“醒醒！”
她眼睛半闭，声音很轻：“对不起……我没撑住……”
“说什么傻话。”林峰把她扶稳，“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蜂鸟41号飞到她面前：“别睡！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充电桩了！”
猎隼1号勉强笑了笑：“你们……真吵……”
她话没说完，核心光芒忽明忽暗，整个人软了下来。
林峰立刻背起她，大步向前冲。
蜂鸟41号在前面引路，不断喊：“左边绕开坑！”“前面有碎石！”“快到了快到了！”
维修铺的大门就在眼前。
林峰一脚踹开虚掩的门，冲进去直奔工作台。
他把猎隼1号放在维修床上，迅速打开系统面板。
同步率：72%
核心温度：偏高
左肩损伤：未修复完全
能量储备：18%
“糟了。”林峰抓起诊断仪，“她强行维持人形太久，火种震荡了。”
蜂鸟41号落在操作台上：“怎么办？”
“先降温，再修复。”林峰启动冷却系统，“你去接电源，我要给她做紧急充能。”
蜂鸟41号立刻飞向插座。
林峰握住猎隼1号的手，低声说：“坚持住，我不会让你出事。”
她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林峰按下启动键。
机器嗡鸣声响起。
电流缓缓流入她的核心。
屏幕上的数值开始回升。
同步率73%……74%……75%
林峰盯着数据，一动不动。
蜂鸟41号趴在他手边，核心屏写着：“她会没事的。”
林峰点点头。
门外，风吹动铁皮屋顶，发出哗啦声响。
屋内，只有仪器运行的声音。
猎隼1号的脸色渐渐恢复。
她的手指再次轻轻动了一下。
林峰伸手握住。
这一次，她也回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