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义庄褪色的红门，凌风的鞋尖在青石板上碾出半道浅痕。
手机屏幕的星芒突然凝结成一行血字，他喉结动了动，指腹轻轻蹭过屏幕边缘——幽蓝的确认键触感与阴司订单如出一辙，凉意透过玻璃渗进指尖。
“人类右手x1，工牌星途073……”他声音发涩。
三天前在站点分单时，小周还拍着他后背笑，说女朋友生日要提前下班，工牌绳上的草莓挂坠晃得人眼晕。
此刻那串数字像根细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手机突然震动，他条件反射缩手，却见系统自动弹出警方通报截图：“星途外卖员周明浩失联，无监控记录，家属已报案。”
“阿黄。”他蹲下身，掌心抵住流浪狗温热的耳朵。
阿黄立刻竖起前爪搭在他手腕，湿润的鼻尖轻轻拱他虎口——这是他们约定的“确认安全”信号。
义庄外传来装甲车碾过碎石的声响，炼尸门的人快到了，但此刻他盯着手机的目光比晨雾更冷。
“夜琉璃。”他压低声音，外卖箱青纹泛起微光。
箱内传来瓷器轻碰的脆响，是魔女惯常的醒转动作：“吵什么？”尾音带着未散的虚弱，“我在温养魂体，你最好……”
“帮我扫描这个订单。”凌风直接把手机贴在箱面。
魔纹扫描的幽绿光芒顺着箱身纹路爬过屏幕，夜琉璃的声音突然顿住：“空间锚点在顶楼停机坪，能量波动……像被撕烂的传送阵边缘。”她嗤笑一声，却没了往日的尖锐，“有趣，人类的科技网居然能困住半残的召唤术。”
凌风快速调出市警情通报界面，指尖在屏幕上划出残影。
七天内十一单外卖员失踪案，每起现场都标注“遗留断手及工牌”——他猛地将手机投屏到电动车仪表盘，十一个工牌编号在地图上连成暗红光线，最终汇聚成逆旋五芒星，中心坐标精确到寰宇大厦顶楼0.3米。
“天邮引路图。”夜琉璃的声音从箱内飘出，“上古时信使跨界需引路人血为墨，画地成图。你那些同行……”她突然咳嗽起来，“是被当活墨用了。”
凌风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他扯下电动车前盖，熟练拆下GpS模块揣进裤兜——三天前他就觉得配送路线不对劲，总被系统自动派往老旧小区、废弃工厂这些信号盲区。
此刻将机械表贴在耳边，秒针跳动声像重锤，他又摸出车座夹层的钢钉，在指尖哈了口气：“这是你说的魔血钉？”
“嗯。”箱内传来翻书声，“若有人用磁场操控你，钢钉会烫穿你裤子。”魔女的语气恢复了些傲慢，“别指望我救你，我现在连凝聚实体都难。”
凌风没接话。
他盯着仪表盘上重叠的配送路线图——自己的轨迹与失踪者们完美重合，像被无形的线牵着走。
阿黄突然低呜，前爪扒住他裤管，鼻尖朝着东边不停翕动。
他抬头时，手机订单界面的确认键正在闪烁，倒计时从119分59秒开始跳动。
“接。”他按下按键。
外卖箱“咔”地轻响，箱门裂开道缝隙，内部星河突然翻涌，像有什么东西要挤出来。
凌风后退半步，却见一道暗红裹着血珠“啪嗒”掉在箱底——是截断手，腕骨处还挂着半片血肉，工牌“星途073”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他喉间发腥，突然想起小周总爱给流浪猫喂烤肠，掌心还留着对方递来的温热。
“去城东垃圾转运站。”夜琉璃的声音突然清晰，“系统提示的最后出现点，他们要你看的，应该在监控里。”
电动车碾过晨露未干的柏油路，阿黄蹲在后座，耳朵紧贴脑袋。
转运站监控室的铁门锈迹斑斑，管理员正趴在桌上打呼，键盘下压着半袋吃剩的虾条。
凌风轻手抽走钥匙，屏幕亮起的瞬间，后颈汗毛根根竖起——监控时间停在凌晨两点十七分，画面里的小周背对着镜头，右手突然抬起，指节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这不可能……”凌风凑近屏幕。
小周的右手像被无形的刀牵引着，缓缓划过脖子，血花溅在墙上，他却始终没回头。
断手落在脚边时，他弯腰捡起，动作轻柔得像在递外卖，然后转身走进黑暗——监控拍到他侧脸的瞬间，凌风差点撞翻椅子。
那根本不是小周的眼睛。
瞳孔泛着死鱼般的灰白，眼白爬满青黑血管，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的尖牙比人类的长了三倍。
“叮——”
打印机突然轰鸣。
凌风转身时，一张A4纸从出纸口“刷”地弹出，上面是手绘的城市地图，所有断手图标箭头都扎向寰宇大厦顶楼，中央用血写着：“你也在线上”。
“哥——”
模糊的呼唤从记忆深处涌来。
凌风猛地转头，却只看见阿黄正扒着窗户，对着外面狂吠。
他冲过去时，正瞧见一辆无牌冷链车缓缓驶离转运站，车尾的保温箱在震动，箱缝里渗出暗红液体，滴在地面上，晕开细小的五芒星纹路。
“追。”他扛起外卖箱冲向电动车，断手在箱内突然动了动，工牌绳上的草莓挂坠轻轻摇晃——像极了小周递烤肠时，挂坠在风里晃的模样。
冷链车尾灯在晨雾里忽明忽暗，凌风拧动电门，机械表秒针疯狂跳动。
后视镜里，义庄方向腾起黑烟，炼尸门的装甲车正撞开围墙——但此刻他的视线只盯着前方那道黑影，外卖箱在背上发烫，断手的温度透过箱体渗进脊椎，仿佛在说：
“该去顶楼了。”
电动车驶入寰宇大厦地下车库时，冷链车的影子刚好消失在电梯间。
凌风停在b3层角落，摸出车座下的魔血钉——钢钉正微微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他低头看向外卖箱，断手不知何时翻了过来，掌心用鲜血写着一行小字：
“他们在等你送最后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