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翻动的瞬间，陈昭已经收回手。他没有再看那株花，身体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动作不大，但足够让出距离。铜钱剑横在胸前，左手握紧，指节发白。他右手贴住胸口，掌心下的官印立刻传来一阵温热，像是被唤醒。
识海中，残破官印缓缓转动，金光一闪，数据浮现：【生物属性：守忆兽（变异种），栖于哀怨之地，护根拒侵，弱点：明火、高频铃音】。
他低声说：“不是野兽，是灵植守护兽。”
李阳站在他身后两步远，呼吸一滞。他没动，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翻动的枯叶。地面裂开一道口子，黑雾涌出，一只庞大的影子从地下冲了出来。
那东西像豹子，体型却大了一倍，通体漆黑，背上长着三排骨刺，脊柱凸起处泛着青灰光泽。它的头不像普通野兽，额前多出一只竖瞳，嘴巴张开时露出三排交错的獠牙，喉咙里发出低沉的鸣叫。
它落地没有声音，四爪踩在枯叶上，连一片都没掀起来。但它一出现，空气就变了，湿冷得让人喉咙发紧。
陈昭不动，左手将镇魂铃悄悄移到掌心。他记得周婉说过，这铃不能乱摇，一响就会惊动执念深重的亡魂。但现在顾不上那么多。
他用指节轻轻叩击铃壁，发出极细微的震动声。
守忆兽耳朵抖了一下，三只眼睛同时转向陈昭。它前爪按地，肌肉绷紧，却没有立刻扑上来。
“你有打火机吗？”陈昭问。
“有。”李阳手伸进裤兜，摸出打火机，手指有点抖。
“等我信号。”
话音刚落，守忆兽突然低吼，前爪猛地拍下。地面炸开一圈黑雾，裂缝蔓延到两人脚边，灰白色的气流喷出，遮住视线。李阳踉跄后退，差点摔倒。
陈昭抬手挡住脸，铜钱剑横扫一圈，金光闪过，雾气被短暂驱散。他看见守忆兽绕到了侧方，正准备从斜角突袭。
“点火！”
李阳立刻按下打火机。火苗窜起的刹那，守忆兽的动作顿住了。它盯着那团火焰，三只眼睛同时收缩，喉咙里的低吼变成了嘶鸣。
火光映在它身上，皮毛边缘泛起一层焦黑痕迹，像是被灼烧过。
它怕火。
陈昭抓住机会，左手轻摇镇魂铃。清脆的一声响，音波扩散开来。守忆兽猛然甩头，耳朵紧贴脑袋，四肢颤抖，显然对这种声音极为不适。
它后退一步，又一步，最后转身跃起，跳向断崖阴影，消失在浓雾中。
空地上只剩下两人喘息声。
李阳手还在抖，打火机的火苗晃了几下才稳住。“它……走了？”
“暂时。”陈昭盯着雾气深处，“它不会走远。”
他低头看向彼岸花。那株植物还在原地，花瓣上的青光微微闪烁，露珠滴落在枯叶上，腐蚀出一个小洞。瓶身必须尽快接触植株，否则药性会流失。
“你拿着火把，站在我右边。”陈昭说，“别让它靠近。”
李阳点头，把打火机凑近登山绳一端。绳子很快烧了起来，火光比刚才更亮。他举着火把，站在陈昭指定的位置。
陈昭蹲下身，从背包里取出阴瓷瓶。瓶子是深褐色的，表面有细密裂纹，摸上去冰凉。他拧开瓶盖，没有直接动手拔花，而是先用黄纸包住手，隔绝体温。
系统提示再次浮现：【避免阳光直射，防止阴气流失】。
他确认四周无光直射，才慢慢靠近花根。小刀从袖中滑出，刃口贴着土壤，从根部三寸处斜切下去。泥土松动，整株彼岸花连带一小块土块被完整取出。
他迅速放进瓶中，旋紧瓶塞。
瓶身微光一闪，系统提示浮现：【彼岸花活性样本已采集，保存良好】。
成了。
他松了口气，把瓶子收进背包内层夹袋。那里垫了符纸，能防止外泄阴气。
“可以走了。”他说。
李阳没动，火把还举着。“那玩意儿真不会再出来？”
“它护的是花。”陈昭站起身，环顾四周，“我们现在拿走了目标，它没理由继续攻击。”
话刚说完，远处雾中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爪子抓挠岩石的声音，缓慢而沉重。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近。
李阳咽了口唾沫：“它来了。”
陈昭没答，而是把手伸进卫衣兜，握住镇魂铃。铃身温热，比刚才更烫了一些。
他知道不对劲。
刚才那只守忆兽虽然凶猛，但行动有规律，攻击是为了驱赶入侵者。而现在传来的脚步声，节奏混乱，带着某种焦躁和愤怒。
不像是同一只。
“它不是回来的。”陈昭低声说，“是另一只。”
“还有两只？”
“可能不止。”
他迅速检查背包，确认铜钱剑、朱砂包、阴瓷瓶都在。李阳那边火把还燃着，但燃烧速度变快了，估计撑不了太久。
“我们不能硬拼。”陈昭说，“这只比刚才那只更强。”
“那怎么办？”
“慢慢退。”陈昭往后退了一步，“别转身，背靠背。”
李阳照做，两人肩并肩，一步步向来路移动。火光照出一段狭窄的安全区，雾气在边缘翻滚，始终不敢靠近火焰。
可他们才退出五步，前方雾中忽然亮起三双眼睛。
竖瞳，泛红，死死盯着他们。
守忆兽出现了，比之前那只更大，骨刺更长，嘴边挂着黑色黏液。它没扑上来，而是低伏身体，喉咙里发出持续不断的震颤声。
紧接着，左侧树影后又闪出一双眼睛。
右边断崖下方，也有动静。
三只。
它们形成了包围圈。
陈昭握紧铜钱剑，掌心官印热度上升。系统没有新提示，说明数据库里没有记录这种群居行为。
这是意外情况。
“火还能撑多久？”他问。
“最多三分钟。”李阳声音压得很低。
“够了。”陈昭说，“等它动，你就把火扔向左边。”
“扔了火我们怎么办？”
“听我的。”
话音未落，正前方的守忆兽猛然跃起，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影子。它直扑陈昭面门，利爪撕裂空气。
李阳立刻将燃烧的绳子甩向左侧。
火光划过雾气，砸在一棵树干上，轰地燃起一片火墙。左侧的守忆兽发出惨叫，毛发着火，疯狂打滚。
正面的猛兽也被火光干扰，落地时偏了方向。陈昭趁机挥出铜钱剑，七枚铜钱齐震，金光扫过兽腿。它发出一声痛吼，后退几步。
右侧那只刚要扑来，陈昭猛地摇动镇魂铃。
铃声清越，穿透雾气。那只守忆兽动作僵住，耳朵抽搐，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三只猛兽同时停滞。
陈昭抓住这短暂空隙，拉着李阳快速后退。“走！”
两人沿着原路疾行，脚下碎石不断打滑。身后传来怒吼声，守忆兽重新追来，但被火墙挡了一下，速度慢了半拍。
他们冲上陡坡，树木越来越密。陈昭回头看了一眼，雾中三双红瞳仍在逼近，但距离拉开了。
“快到了。”他说。
李阳喘着气：“出口在哪？”
“前面有个岔道，往右。”
他们拐过一块巨石，终于看到山路上的微弱天光。只要再跑一百米，就能离开这片山谷。
就在这时，李阳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地上，火把脱手飞出，滚进草丛。
火灭了。
黑暗瞬间吞没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