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闻话音刚落，就见身边的林痣缓缓抬起头，眼底没有丝毫犹豫，反而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轻轻却有力地点了点头：“嗯，我们已经决定了。”
“你……”江落闻猛地坐直身体，眼睛瞪得圆圆的，手里的水杯都晃出了几滴水花。她认识林痣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她这般果决的模样——从前面对沈屿泽的压迫、林氏集团的牵绊，她总是隐忍退让，哪怕心里再不甘，也会被现实磨平棱角。此刻林痣眼底的光，亮得让她陌生，更让她震惊，“你这次……是真的想好了？一点退路都不留？”
林痣指尖轻轻摩挲着裙摆上未干的泪痕，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想好了。落闻，我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可沈屿泽那边怎么办？”江落闻急得往前探了探身，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他那个人占有欲那么强，怎么可能轻易放你走？还有林氏集团，当年他就是拿你爸妈的公司要挟你，逼你嫁给他的，现在你要离婚，他肯定还会用这招！”
林痣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眼底掠过一丝释然：“这些，我都不在乎了。”她抬眼看向江落闻，眼眶微微泛红，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勇气，“已经过去六年了，落闻。这六年里，我活得像个提线木偶，可心里的窟窿从来没被填满过。祉漫的事让我明白，人这一辈子太短了，真的不能等到失去了才后悔。”
她顿了顿，指尖攥得微微发白，却语气坚定：“我现在在舞蹈学校的工作很稳定，薪资足够养活我自己和我妈，不用再依附他沈屿泽。至于林氏集团，他要是真的拿这个要挟我，大不了我就不要了，全给他就是了。那本来就不是我想要的，当年答应嫁给他，也只是被形势所迫。”
江落闻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脸上褪去所有怯懦后的坦荡，心里的担忧渐渐被理解取代。她沉默了几秒，缓缓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林痣的手背：“你说得对，人确实该为自己活一次。”她抬眼看向林痣和孙露黎，眼神里满是支持，“行，我尊重你的决定。你们去找沈屿泽的时候，我跟你们一起去，也好帮你们说说话，出出主意，总不能让他欺负你们。”
林痣和孙露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感激，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城市的霓虹透过车窗映在三人脸上，带着几分凝重。车子停在沈屿泽名下的一栋别墅前，保姆早已在门口等候，见是林痣，便熟门熟路地开了门：“夫人，江小姐，还有这位……先生？沈先生在书房呢，追追已经睡下了。”
孙露黎淡淡应了一声，没有解释，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林痣的手。林痣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深吸一口气，跟着保姆往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的灯光，还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保姆敲了敲门，轻声道：“先生，夫人回来了。”
“进来吧。”沈屿泽的声音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头也没抬地说道，以为是林痣带着江落闻来看追追，语气里带着几分随意，“追追已经睡熟了，明天再来看他吧。”
林痣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孙露黎和江落闻紧随其后。沈屿泽这才放下笔，抬眼看来，目光先落在林痣脸上，见她神色凝重，不像往常来看孩子时的温和，又扫过江落闻，最后定格在孙露黎身上。
他先是愣了几秒，视线在孙露黎利落的短发、挺拔的身形上打了个转，记忆里那个带着几分桀骜的女孩轮廓渐渐与眼前人重合，惊讶地挑了挑眉：“你是……孙露黎？”
“是我。”孙露黎语气平静，目光却紧紧锁在沈屿泽身上。
沈屿泽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微微后靠在椅背上，打量着三人紧绷的神情，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但还是维持着镇定：“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不是来看追追的？”
“我们是有别的事跟你说。”林痣往前站了一步，声音比平时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
沈屿泽的心猛地一沉，脸上的随意瞬间消失，眉头紧紧蹙起：“什么事？”
就在这时，孙露黎上前一步，一把将林痣搂进怀里，手臂紧紧环着她的肩膀，目光锐利地看向沈屿泽，一字一句地说道：“沈屿泽，我要带林痣离开。我爱她，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是爱人之间的爱。”
“你说什么？”沈屿泽像是没听清，猛地坐直身体，眼睛死死盯着孙露黎，脸上满是错愕，“你……你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在孙露黎和林痣紧紧依偎的姿态上扫来扫去，大脑像是短路了一般，一时之间无法消化这句话。孙露黎是林痣的好朋友，六年前出国后就断了联系，怎么会突然回来，还说这样的话？
“我的意思很清楚。”孙露黎加重了语气，搂紧林痣的手臂又用了几分力，像是在宣告主权，“我喜欢林痣，想和她在一起，所以我要带她走。”
“不……不可能。”沈屿泽的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他猛地看向林痣，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甚至带着一丝祈求，“林痣，她说的是真的？你……你也同意？”
林痣从孙露黎的怀里抬起头，迎上沈屿泽震惊的目光，眼底虽有愧疚，却没有丝毫动摇。她轻轻挣开孙露黎的手臂，往前走到书桌前，距离沈屿泽不过两步之遥：“屿泽，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重锤敲在沈屿泽心上：“其实这么多年以来，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孙露黎。以前是我懦弱，被现实困住了脚步，现在我只想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地补充道：“林氏集团我不在乎了，你想怎么处置都好。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跟你离婚。”
“离婚？”沈屿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下意识地伸出手按住桌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的眼睛瞬间红了，眼底的震惊渐渐被痛苦取代，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他一直以为，林痣心里就算没有他，心里喜欢温则延，可他万万没想到，她喜欢的人竟然是孙露黎，那个他从未放在心上、只当是朋友的女人。而他自己，付出了六年的时间，给了她锦衣玉食的生活，护着林氏集团，甚至真心实意地对她好，到头来，竟然只是一个笑话。
“哈哈……”沈屿泽突然低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自嘲和荒唐，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昂贵的红木书桌上，晕开一小片水渍，“我真是……太可笑了。”
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林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林痣，这么多年，你可曾有一刻……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