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二十一分，江城废弃实验楼地下三层。
空气粘稠得像是灌满了福尔马林和腐败血浆的混合物，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内脏腐烂的腥甜。应急灯管的绿光在粘满不明黑色絮状物的天花板下挣扎闪烁，将林缺三人的影子投在布满暗褐色污渍的墙壁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林缺的鞋底踩在一滩半凝固的、泛着油光的黑色粘液上，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噗叽”声。
“啧啧啧，”林缺咂咂嘴，捏着鼻子，用脚尖嫌弃地拨开地上半截疑似人类指骨的玩意儿，对着旁边寒气四溢的凌霜一本正经地点评，“我说老凌，你们凌家这‘祖产’选址挺别致啊？专挑三界交汇的五星级垃圾场？这环境，放个屁都得担心炸出个百年老鬼来收排污费。”
凌霜连眼角的余光都没赏给他，冰蓝色的瞳孔如同两道探照灯，死死锁住前方那片翻涌着、不断浮起可疑块状物的巨大血池。池面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每一个气泡破裂都散发出催人呕吐的恶臭。“怨气浓度每分钟递增1.8%，核心聚合体活性指数突破临界阈值。”她冷冰冰的语音毫无起伏，像是在播报天气预报。
“哞——！”牛犇突然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怪叫，巨大的身躯猛地向后跳开，差点把旁边一个锈蚀的实验台撞翻。“林老大！池…池子里那些零件！它们…它们在自己拼乐高啊？！”
林缺探头一看，胃里顿时翻江倒海。只见那粘稠、浑浊、如同过期番茄酱混合了工业废料和碎肉的血浆池中，断手、残脚、撕裂的头皮、连着筋膜的骨头，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正疯狂蠕动、碰撞、尝试拼接。眨眼间，一个由至少七八个不同“零件”草草缝合、肢体扭曲、比例失调的“人形”轮廓，正摇摇晃晃地从血池中央站起，一颗明显不属于原装的眼球从它胸腔的破洞里凸出来，滴溜溜乱转。
“恭喜你啊牛哥！”林缺强忍着呕吐欲，冲牛犇竖起大拇指，“恭喜你成功解锁‘人体模型鉴赏大师’成就！这玩意儿一看就是大师手笔，纯天然有机材料，无添加防腐剂，还自带热乎气儿！买一送一，买手送脚，买上半身可能还附赠个阑尾炎盲肠啥的，血赚不亏！”
“呜——嗷——！！”
那刚刚成型的缝合怪怨灵似乎听懂了林缺的“赞美”，猛地发出一声混合着金属刮擦玻璃和濒死野兽哀嚎的尖啸！声浪裹挟着肉眼可见的黑色怨气波纹，呈环形炸开！
“哗啦！哐啷！”
实验室里仅存的几个烧杯、量筒应声爆碎！林缺感觉自己的耳膜像被针狠狠扎穿，识海深处更是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之前吸收散逸怨念积攒的【憎恨】能量瞬间被引爆，无数充满恶毒、绝望、暴虐的碎片信息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染上血色，墙壁上流淌的污渍似乎都化作了一张张哭泣哀嚎的人脸。
【警告！宿主精神遭受‘憎恨碎片·群啸’冲击！】
【警告！识海‘憎恨’能量过载！稳定性下降31%！】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恐惧’场域！被动吸收中…】
“我恨！”林缺咬着后槽牙，太阳穴突突直跳，对着空气恶狠狠道，“我恨这该死的世界！恨这破委托！更恨我自己出门前没看黄历！今天诸事不宜，尤其是不宜参观别人家的祖传垃圾堆！”
就在他几乎要被负面情绪淹没的瞬间，凌霜冰凉的手猛地按在他后颈大椎穴上，一股刺骨寒意如同高压水枪般冲入经脉！
“西北角！三秒！”凌霜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林缺被寒意一激，强行稳住心神，阴气感知瞬间扩张到极限。视野中，整个实验室都被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漆黑怨气充斥，像沉在墨汁海底。而在那片绝望的漆黑中，西北角一点微弱、纯净、充满惊恐的白色魂光，正如同狂风中的烛火，疯狂闪烁，随时可能熄灭！
张小雅！
她蜷缩在一个倾倒的大型离心机后面，校服破烂，沾染着粘稠的黑红色污迹，脸色惨白中透着死气的青灰，更恐怖的是——她裸露的小腿上，三只由纯粹怨念凝结、如同烧焦枯枝般的鬼爪，正深深抠进她的皮肉！黑色的怨气如同活物，正顺着伤口疯狂向她体内钻去！
“小雅！”林缺血灌瞳仁，拔腿就要冲过去。
“嗤！嗤！嗤！”
三道撕裂空气的锐响毫无征兆地从头顶通风管道口爆发！三道血色身影如同鬼魅般跃下，落地无声，三角站位，瞬息间封死了林缺所有的救援路线！
为首的血袍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苍白瘦削、爬满暗红色诡异血管纹路的脸，嘴角咧开一个极度不自然的弧度，声音像砂纸打磨朽木：“林道友，幸会。楚江王座下，‘血鹫’小队，奉王谕，特来送君…上路。”他手中一柄造型狰狞、仿佛脊椎骨打磨而成的血色弯刀，刀锋上猩红咒文流转，遥遥指向林缺心脏。
“哎呦喂！这不是大名鼎鼎的血衣门服务标兵吗？”林缺硬生生刹住脚步，脸上瞬间堆起浮夸到极点的“惊喜”，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抱了抱拳，“楚老板也太客气了！大半夜的，还派专车…呃不对，专队来接？可惜啊，我这人恋旧，暂时还不想挪窝。要不这样，你们三位先回去？替我给楚老板带个话，就说他惦记的那份‘快递’…”林缺故意顿了顿，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老子签收了！不退！不换！五星差评倒是可以给他安排一个！”
“油嘴滑舌！”左侧的血衣门弟子眼神阴鸷，手中血色短刺挽了个花，“死到临头还逞口舌之快！王上要你的魂魄做饵，今日你插翅难逃！”
“饵？”林缺夸张地掏了掏耳朵，“你说啥？饵？是鱼饵的饵吗？哎呦我去！楚老板改行当渔夫了？那他这业务范围挺广啊！”他猛地一拍大腿，指着对方短刺，恍然大悟状，“我懂了！你们就是那鱼钩？还是带倒刺的那种？啧啧啧，装备挺齐全啊兄弟！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戏谑，“你们这钩子，看起来有点生锈啊？能挂得住大鱼吗？别到时候鱼没钓着，钩子折了，那可就亏大发了哦！”
“找死！”右侧一直沉默的血袍人脾气最爆，怒吼一声，手中血链如毒蛇吐信，带着刺鼻腥风直抽林缺面门！另外两人也同时发动，血刃破空，封死林缺闪避空间！三人配合默契，杀招连环，显然是要一击毙命！
“牛哥！左翼那个嘴臭的交给你了！往死里抽！抽烂他的鱼钩！”林缺大吼一声，身体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猛地下沉，几乎是贴着地面滑了出去，险之又险地躲过血链的致命一击。同时反手从旁边废弃仪器上掰下一截锈迹斑斑的铁管，看也不看就朝着持刀刺来的血鹫队长脑门抡了过去！
“当！”
铁管与诡异血刃相撞，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火星四溅！林缺手臂剧震，虎口发麻，那血刃上的咒文竟似活物般蠕动，顺着铁管试图侵蚀上来！
“哟嗬！还带自动涂毒功能？楚老板挺下血本啊！”林缺怪叫一声，猛地撒手弃了铁管，顺势一个懒驴打滚，狼狈地躲开另一道贴地斩来的血色刀光。刀气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将本就破烂的夹克又撕开一道大口子，皮肤火辣辣地疼。
“林老大！点子扎手！”牛犇那边也陷入了苦战。他咆哮着，拘魂锁链舞得如同黑龙翻腾，刚猛无俦，逼得那嘴臭的血袍弟子连连后退。但牛犇终究缺乏技巧，身上已多了几道皮开肉绽的口子，鲜血淋漓。更要命的是，血池中央那缝合怪怨灵似乎被血腥味彻底刺激疯了！它发出一声更加恐怖嘶嚎，更多的肢体残骸从血池中飞出，粘附在它身上，让它体型暴涨！数条由腐烂手臂和尖锐骨刺组成的巨大触手，如同攻城锤般狠狠朝着牛犇和凌霜砸去！其中两条更如同离弦之箭，直射墙角气息奄奄的张小雅！
凌霜面罩寒霜，双手急速结印，无数冰蓝色的符文在她周身浮现，瞬间凝聚成数道寒气森森的锁链，如同灵蛇般绞向袭来的怨灵触手！
“咔嚓！咔嚓！”
冰链与触手猛烈碰撞、绞杀！断裂的冰屑和腐烂的碎肉四处飞溅！但怨灵的触手实在太多太强！凌霜娇躯微晃，脸色又白了几分，显然支撑得极为吃力，根本无暇分身救援小雅！
“小雅——！”林缺目眦欲裂！张小雅身上的鬼爪已经腐蚀到她的大腿根，那点纯净的白色魂光摇摇欲坠！而血鹫队长的血色弯刀已经带着狞笑，再次递到了林缺的咽喉前！刀锋上散发的死气让他汗毛倒竖！
**三方绝杀！死亡只在呼吸之间！**
林缺的视线扫过装备栏里那个灰扑扑、造型扭曲、咧着歪嘴诡笑的木质人偶图标——【一次性嘲讽人偶（破损）】（小马哥遗物：阴司特制，效果：强制吸引半径50米内所有具备恶念、怨念、邪念个体的绝对仇恨，持续十息。代价：使用者魂力透支，并承受所有被吸引目标的终极怒火。使用次数：1\/1）
“妈的！拼了！”一股狠戾之气从林缺眼底炸开！他猛地调集识海中所有暴走沸腾、几乎要将他自己撑爆的【憎恨】与【恐惧】能量！这些狂暴的负面力量如同决堤洪流，被他用近乎自残的方式，疯狂地、不讲道理地、一股脑灌进了那个静静躺在系统空间里的破烂人偶体内！
“给你！都给你！孙子们！爷爷请你们看个大宝贝！”林缺嘶吼着，在血刃即将割喉的瞬间，手腕一翻，那个巴掌大小、咧着足以让小儿止啼的诡异笑容、表面布满蛛网般裂痕的木头人偶，被他狠狠掏了出来，暴露在充满怨气与杀意的空气中！
**嗡——！！！**
人偶出现的刹那，时间仿佛凝固了！
歪嘴人偶那双用劣质红漆点的眼睛，骤然爆射出两道刺目的、充满无尽恶意的猩红光芒！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汇聚了世间所有嘲讽、轻蔑、挑衅、拉仇恨的诡异波动，如同无形的核爆冲击波，以人偶为中心，轰然横扫整个地下空间！
“咯咯咯咯咯……”
一阵尖锐、扭曲、充满极致恶意的孩童笑声，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
**效果立竿见影！**
血鹫队长递到林缺咽喉前的刀尖，硬生生顿住了！他那爬满血纹的脸上，所有的冷漠、残忍、戏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抑制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还要强烈亿万倍的滔天狂怒！他的眼球瞬间布满血丝，死死盯住那个咧嘴诡笑的人偶，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他那两个队友，更是彻底失控！一个丢掉了手中的血刺，一个松开了舞动的血链，如同扑火的飞蛾，完全不顾防御，朝着那人偶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状若疯魔地扑了过去！
血池中央，那巨大狰狞的缝合怪怨灵，所有挥舞的触手瞬间僵直！它胸腔那颗乱转的眼珠子猛地瞪圆（如果那还能算眼珠子的话），死死锁定人偶！它发出一声更加狂暴、更加混乱的咆哮，庞大的身躯竟然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张小雅和苦苦支撑的凌霜、牛犇，所有触手如同万箭齐发，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朝着那个小小的木头疙瘩疯狂攒射而去！
就连墙壁缝隙里、天花板角落里藏匿的、之前被凶灵威压吓得不敢动弹的小鬼怨魂们，此刻也像是打了鸡血，发出吱吱嘎嘎的尖叫，汇成一股灰黑色的洪流，前仆后继地撞向人偶的方向！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一个目标——那个散发着无尽嘲讽气息的木质人偶！
所有恶意，所有仇恨，如同百川归海，被强行聚焦于一点！
“卧——槽——！”牛犇看着突然放弃攻击自己转头扑向人偶的怨灵触手，惊得下巴差点脱臼，“林老大！你这…你这手办是特么开了群体嘲讽光环吗？！”
凌霜的压力骤然一轻，冰蓝色的眸子锐利如刀，瞬间锁定了血池核心那颗正在疯狂搏动的血肉巨卵——那是怨灵真正的力量源泉！她知道，林缺这是在用命给他们创造机会！
“牛犇！全力攻击核心！林缺！扔出去！”凌霜的声音冷冽得如同极地寒风，她双手印诀变幻，周身冰蓝魂焰暴涨，一股更加恐怖的寒气开始凝聚！目标直指怨灵核心！
“得令！”林缺感觉自己像一个被瞬间抽空的破麻袋，魂力透支的痛苦让他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在抽搐。但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看着那如同黑洞般吸引着所有恶意扑来的恐怖景象，嘴角咧开一个同样疯狂而扭曲的笑容：
“孙子们！爷爷请你们吃顿好的——天雷麻辣烫！接稳了！”
他用尽全身残存力气，甚至调动了刚恢复一丝的魂力作为助推，手臂肌肉贲张，如同投掷标枪的运动员，将那散发着无尽嘲讽红光的歪嘴人偶，朝着实验室那扇仅有的、布满灰尘和蛛网、镶嵌着厚重防弹玻璃的观察窗，狠狠投掷过去！
人偶在空中划过一道精准而优美的抛物线，那张诡笑的脸，在飞行的过程中，似乎还特意“扭过头”，对着下方狂追而来的无数触手、血影、恶鬼，露出了一个更加夸张、更加扭曲、更加欠揍至极的笑容！
“哗啦——！！！”
厚重的防弹玻璃在人偶撞击下如同纸糊般轰然破碎！人偶毫无阻碍地飞了出去，融入了外面倾盆的暴雨黑夜之中。它的正前方，赫然是矗立在实验楼外不足五十米、在雷暴中闪烁着危险蓝白色电光的巨大高压电线塔！
“轰隆——！！！！！！！！！”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浩大、其耀眼、其毁灭性的粗大雷柱，在天地震怒般的咆哮声中，撕裂了墨漆般的夜空，如同天神的审判之矛，精准无比地劈中了那个小小的木质人偶！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刺目的、充斥着毁灭性纯阳天威的炽白雷光，顺着人偶与所有追击者之间那无数道由怨念、邪气、恶意构成的“链接”，如同找到了发泄口的狂龙，沿着无形的通道，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狂暴无比地反溯而回！
噼里啪啦！滋滋滋——！
实验室内部，瞬间化为一片雷霆炼狱！
那些最先扑到窗边的血衣门弟子，连哼都没哼一声，躯体在雷光中瞬间碳化、崩解、化为齑粉！连带着他们身上的血袍、手中的邪器，一同灰飞烟灭！
无数扑向人偶的小鬼怨魂，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雪，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直接在炽白的电芒中净化、蒸发！
血池中伸出的、粗壮如巨蟒的怨灵触手，在接触到回溯雷光的瞬间，如同被投入油锅的蚂蚱，疯狂扭曲、抽搐、冒起滚滚黑烟！恐怖的焦糊味瞬间盖过了所有腥臭！触手寸寸断裂、化作飞灰！
轰——！！！
雷光最终狠狠地撞入了血池中央那颗疯狂搏动的血肉巨卵！
如同引爆了一颗凝固汽油弹！
刺目的白光混合着翻腾的黑红怨气，形成一个巨大的、扭曲的、毁灭性的能量球体！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海啸般向四面八方炸开！
“趴下！！！”凌霜厉喝，猛地扑向还在发懵的牛犇，同时双手狠狠拍在地面，一道厚达半米的弧形冰墙瞬间拔地而起，堪堪挡在两人身前！
林缺只来得及骂出一句：“我去你大爷的……”整个人就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后背如同被攻城锤砸中，五脏六腑都快移位，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砰”的一声巨响，硬生生在后方那堵布满污渍的混凝土墙壁上，印出了一个清晰无比的“大”字形人形凹陷！
无数碎裂的砖石、扭曲的金属、焦黑的残肢如同暴雨般砸落！
刺鼻的焦臭味、浓郁的臭氧味、还有某种东西被彻底烧糊的蛋白质味道，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整个地下实验室如同经历了一场十级地震！天花板大面积坍塌，露出扭曲的钢筋结构，墙壁布满骇人的巨大裂纹，所有仪器设备全部化作废铁，摇摇欲坠。只有凌霜仓促筑起的坚固冰墙，在冲击波下裂痕遍布，却顽强地挡住了最致命的伤害，护住了她和牛犇。
血池……已经彻底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焦黑的深坑，坑底残留着一些熔融后又凝固的玻璃状物质，还有零星几块散发着青烟、边缘焦糊的……巨大肉块？那颗恐怖的核心血肉巨卵，连同它孕育的缝合怪怨灵主体，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空气中残留的、如同被烧焦电线般的浓烈怨气，证明了它曾经存在过。
实验楼外，暴雨依旧倾盆，雷声隆隆。那道撕裂夜空的巨大闪电，照亮了半个江城，也注定会在天明之后，成为轰动全城头条新闻的素材。
林缺嵌在墙里，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带出带着血腥味的黑烟。他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魂力彻底枯竭，脑袋嗡嗡作响，像有一千只蜜蜂在里面开演唱会。
视野边缘，系统光幕顽强地闪烁着：
【一次性道具：‘嘲讽人偶（小马哥遗物）’已销毁！】
【特殊成就达成：‘祸水东引·天谴版’！】
【吸收逸散纯净阴气+250…（宿主处于重伤虚弱状态，吸收效率降低）】
【当前Eq：5100（魂力恢复速度暂时降低80%）】
【获得新状态：‘五内俱焚’（内脏震荡）、‘魂源枯竭’（重度）、‘天雷印记·微弱’（？？？）】
“咳咳…老子的…限量版…手办啊…”林缺艰难地抬起眼皮，看着一片狼藉、如同被拆迁队光顾过十遍的实验室，心疼得直抽抽，“这波…亏到姥姥家了…五星差评…必须给楚江王那孙子安排上…”他感觉眼皮越来越重。
“林老大！你没事吧？！”牛犇灰头土脸地推开碎裂的冰块，看到嵌在墙里的林缺，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冲过来七手八脚地想把他抠出来。
“死…死不了…”林缺有气无力地哼哼，目光却急切地投向西北角。
离心机后面，张小雅身上的漆黑鬼爪已经消失无踪。她脸上的青黑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已经变得平稳悠长，那点纯净的白色魂光虽然微弱，却稳定地亮着。
凌霜撤去冰墙，脸色苍白如纸，显然刚才的防御也消耗巨大。她走到焦坑边缘，冰蓝色的眸子扫过坑底的残骸和空气中残留的狂暴雷霆气息，眉头微蹙。她没看林缺，而是侧耳倾听。
呜哇——呜哇——呜哇——
由远及近，清晰而急促的警笛声，正穿透雨幕，响彻整个江城大学区域，并且越来越近。
牛犇好不容易把林缺从墙里“拔”出来，听到警笛声，顿时慌了神：“坏了坏了！警察来了！林老大，咱们这是不是把天捅破了？这楼…这楼都快塌了！算谁的啊？”
林缺被牛犇搀扶着，揉着剧痛的胸口，看着窗外闪烁的警灯红光，又看了看一片狼藉如同末日战场的地下室，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血沫子的笑容：
“慌什么慌？”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挺直摇摇欲坠的腰板（失败），指着窗外那根在暴雨中依旧沉默矗立的高压线塔，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看见没？那是重点保护设施！我们是在保护国家财产！阻止不明邪物攻击电力设施！至于这楼…”他环顾四周，语气充满了“沉痛”和“惋惜”，“纯属自然灾害！天灾懂不懂？老天爷看不惯这邪门地方，派雷公亲自下来搞拆迁！我们几个差点成了被误伤的优秀市民！警察叔叔来了，咱们还得申请见义勇为奖金和医药费呢！”
他顿了顿，补充道：“记住了，我们是无辜的、英勇的、差点被雷劈死的——热心市民！明白？”
牛犇看着林缺那张写满“真诚”的、沾满灰尘和血污的脸，以及他身后那堵人形大坑的墙壁，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用力点头：“呃…明…明白！热心市民！被雷劈的！”
凌霜面无表情地瞥了林缺一眼，那冰封般的嘴角似乎极其微弱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幻觉。她默默走到张小雅身边，小心地将昏迷的女孩背起。
警笛声已经到了楼下，刺眼的探照灯光柱穿透破碎的窗户，扫过这片如同被轰炸过的废墟。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喊声从上方楼梯口传来。
林缺靠在牛犇身上，深吸一口气，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眼底却闪过一丝如释重负和劫后余生的精光。他最后看了一眼焦黑的深坑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细碎电弧。
楚江王…血衣门…凌家…还有这莫名其妙的凶灵…
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他舔了舔干裂带血的嘴唇，扯出一个无声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