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训练家协会底层监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与金属的冷意，厚重的合金门一道接一道打开，发出沉闷的“哐当”声，每走一步，脚步声都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透着压抑的气息。
“夏天王，就是这里了。”
同行的狱警停下脚步，掏出钥匙打开最后一道铁门，侧身示意夏洛进入。
夏洛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缓步走到特殊牢房前，这是专门关押重刑犯的牢房，墙壁由加固合金打造，连窗户都装着防爆玻璃。
牢房里，失去双腿的林坤正靠在墙角，身上盖着一床破旧的薄被，整个人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昔日的他总是西装革履、意气风发，眼神里满是对权力的野心，可现在，他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胡茬布满下巴，双目空洞得没有丝毫波动，连夏洛的脚步声都没能让他抬起头。
“喂！172号犯人！有人来看你了！”
狱警朝着牢房里喊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客气。
周围几个站岗的狱警也纷纷投来目光，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戏谑。
他们大多是训练家协会的老员工，以前受够了林坤结党营私、打压异己的气，现在见他落了难，自然少不了落井下石。
听到“有人来看”，林坤空洞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微弱的希冀。
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目光透过防爆玻璃望过来，可当看清来人是夏洛时，那点希冀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失望，甚至还带着几分嫌弃。
“什么啊……原来是你。”
林坤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重新靠回墙角，语气慵懒又嘲讽，“我还以为是……”
“我不是唐雪文，真是抱歉啊。”
夏洛打断他的话，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唐雪文，林坤曾经的未婚妻，也是曾经甩了林坤去追求夏洛，被拒绝后直接出家的奇女子。
林坤的身体僵了一下，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没再说话。
夏洛没打算跟他绕圈子，开门见山道：“我来见你，不是为了叙旧，是关于你名下宝可梦的处置问题。”
“我的……宝可梦？”
林坤猛地抬起头，空洞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些神采，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妙蛙花？它怎么样了？”
“你的妙蛙花伤得很重，我们花了很大力气才把它治好。”
夏洛拿出手机，调出一段监控录像，屏幕里能看到妙蛙花挣脱束缚、疯狂冲撞联盟人员的画面，
“可它刚醒，得知你被抓的消息后，就突然暴起，想要闯去监狱救你。它打伤了十几个联盟人员，还有七只宝可梦，其中有两个人到现在还在手术室里抢救，没脱离生命危险。”
林坤张着嘴，眼神一阵恍惚，嘴里反复念叨着：“妙蛙花……它居然……”
他从未想过，自己对妙蛙花做了那么多实验，甚至多次把它当作“素材”，这只宝可梦居然还会为了救他拼命。
“虽然最后我把它镇压了，强行关进了精灵球，但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夏洛翻着手上的档案，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牢房里格外清晰，“它是天王级的宝可梦，实力极强，没人看管的话，一旦再次失控，很可能造成更大的破坏，甚至毁天灭地。”
他抬起头，看向林坤：“你现在是罪犯，按照联盟规定，名下的宝可梦不能再由你持有。档案里显示你没有直系亲属，但如果你有信任的朋友，或者愿意接手的人，可以把宝可梦转移到他们名下，让他们代为照顾。”
“呵。”
林坤突然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你手上的档案不是写得很清楚吗？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阴鸷，“原本还有一个爱人，托你的福，也没了。”
夏洛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怨恨，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着几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坦然：“你就这么讨厌我？”
“讨厌？”
林坤猛地拔高声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不讨厌你，我是恨！我恨你！”
他用手撑着地面，艰难地挪动身体，摸到自己空荡荡的裤管，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语气里满是咬牙切齿的疯狂。
“我本来有美丽的未婚妻，有即将到手的四天王职位，我的前途一片光明！可是因为你！夏洛！全毁了！我的腿没了，我的地位没了，我的爱人也走了！我的人生！全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
他像疯了一样，用尽全力朝着牢房门口爬去，双手死死抓住护栏，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有些指节已经磨出了血。
他将手伸出牢房，朝着夏洛的方向抓去，眼神里满是血丝，仿佛要将夏洛生吞活剥：“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喂！老实点！”
旁边的狱警见状，立刻举起警棍，朝着林坤伸出牢房的手狠狠砸了下去。
“啪！”
清脆的响声响起，林坤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手猛地缩了回去，指关节处瞬间红肿起来。
他捂着受伤的手，靠在护栏上大口喘气，眼神却依旧死死盯着夏洛，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夏洛看着林坤歇斯底里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收起档案，往前凑了两步，隔着防爆玻璃看向他。
他语气尽量保持平和，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你该明白，当年我打败你，是光明正大按照联盟程序来的，四天王的位置本就是能者居之，我没耍任何手段。至于唐雪文……”
他顿了顿，斟酌着措辞：“说句不中听的，就算你没拿到四天王的位置，以你的实力，在华夏现在缺少顶尖战力的情况下，联盟也一定会重用你，未必没有更好的发展。可你为什么偏偏要跟我针锋相对？甚至不惜走上歪路，就因为一个……已经离开你的女人？”
夏洛其实不太理解这种执念，他自认为长相不差，身份是四天王，性格也算沉稳，手里还有不少资产，家里的亲戚朋友没少给他安排相亲。
可他今年三十多了，一次恋爱都没谈过，总习惯用理性思维去分析人和事，爱情对他来说，更像是书本里的概念，听过、见过，却从未真正感受过。
所以他实在没法理解，林坤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毁了自己的整个人生。
“你说什么？！”
林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大声咆哮起来，眼神里满是愤怒，“文文才不是你口中‘离开你的女人’！她是我的一切！”
咆哮过后，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渐渐涣散，陷入了回忆，声音也变得低沉而痴迷：
“我和文文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单亲家庭，我妈脾气不好，总是打我、骂我，有时候还会把我锁在房间里不让吃饭。每次我被欺负、被饿着的时候，都是文文偷偷跑来找我，给我擦药包扎，从家里偷拿饭菜给我吃……”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温柔的笑，眼神里满是陶醉：“你没见过文文笑的样子，没感受过她的温柔，你根本不懂！可我妈偏偏不同意我和文文在一起，说她家境不好，配不上我……所以我就弄死了她。”
说到“弄死了她”的时候，林坤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甚至还补充了一句：“我处理得很干净，把现场伪装成了煤气泄漏的意外，没人发现。”
“？？？”
夏洛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脸震惊地看着林坤，“你是不是……若无其事地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杀了你妈？”
林坤完全没理会夏洛的震惊，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从小就缺爱，爸妈离婚后，我妈对我只有打骂，是文文把我缺失的爱全都补回来了。文文她……她不仅是我的爱人，她……她……”
“她可是能成为我母亲的人啊！”
他抬起头，眼神里满是偏执的狂热：“我本来以为，等我当上四天王，就能给文文最好的生活，就能和她永远在一起。可谁知道，你偏偏出来抢了我的位置，文文也因为我妈‘意外去世’的事，怀疑到了我头上，最后居然去当了尼姑！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
夏洛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你这丢人的家伙！
居然因为这种扭曲的感情，做出杀母这种事，还把所有错都推到别人身上！
周围的狱警也面面相觑，眼神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们之前只知道林坤是因为搞非法实验被抓，没想到这家伙背后还有这么离谱的往事，连亲妈都敢杀，简直是疯子！
夏洛深吸一口气，又重重地叹了出来，心里把林坤和唐雪文都吐槽了一遍。
妈的，这对男女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偏执到杀母，一个因为点怀疑就出家，没一个正常的！难怪当初能在一起，真是物以类聚！ 蛇鼠一窝！
“在唐雪文出家的前一天，她找过我，和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
夏洛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声音透过冰冷的空气传到林坤耳中，带着几分难得的严肃。
他其实一直没说，当年唐雪文决定离开前，曾特意去联盟总部找过他，不是为了求助，只是想找个人说说心里的话。
“她……她说了什么？”
林坤的声音瞬间颤抖起来，原本歇斯底里的情绪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空洞的眼睛里重新燃起光芒，死死盯着夏洛的背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这么多年，他无数次幻想过唐雪文离开的理由，却从来没人跟他说过，她最后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说，她曾经真的爱过你。”
夏洛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林坤身上，一字一句地说道，“她喜欢过你小时候的样子，喜欢过你为了保护她跟别人打架的样子，也期待过和你一起过安稳日子。她希望你爱她，是把她当成一个平等的爱人，而不是……别的什么。”
他顿了顿，看着林坤骤然紧绷的脸，继续说道：“可她最后说，这个愿望实现不了。”
“不！这不可能！”
林坤猛地嘶吼起来，双手用力拍打着地面，伤口被牵动，渗出血迹也毫不在意，“我明明那么爱她！我为了她杀了我妈！为了她拼命往上爬，想给她最好的生活！我把所有能给的都给她了，她怎么会说实现不了？！”
“你那不叫爱！叫支配！”
夏洛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你把她当成填补你童年母爱的工具，把你对‘母亲’的期待全都强加在她身上，要求她像你妈没做到的那样，无底线地包容你、照顾你，甚至要顺着你的所有想法。你控制她的社交，干涉她的决定，连她跟谁说话都要管——这不是爱，是把她当成了你的所有物！”
他向前走了两步，隔着玻璃盯着林坤的眼睛：“如果是正常的、平等的夫妻之爱，她或许还不会走。可你给她的，是窒息的束缚。我不理解你这种扭曲的感情，更不会尊重。”
“我也不需要你的理解！”
林坤勃然大怒，脸色涨得通红，唾沫星子溅在玻璃上，“我只要我的文文！只要她回来！你凭什么评判我对她的感情！”
“那你就和她自己说吧。”
夏洛没再跟他争辩，只是轻轻偏过身子，露出他身后不远处的走廊入口。
那里站着一道纤细的身影，穿着简单的素色僧袍，头发剃得干净，脸上带着淡淡的平静，正是已经出家的唐雪文。
林坤的嘶吼戛然而止，他顺着夏洛的目光望过去，整个人瞬间僵住，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文……文？是你吗？文文……”
唐雪文没有立刻走近，只是站在原地，目光平静地看着牢房里的林坤。
她的眼神里没有怨恨，没有爱意，只有一种经历过一切后的淡然，仿佛在看一个许久不见的陌生人。
走廊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安静，只有林坤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狱警偶尔传来的脚步声。
夏洛看着眼前这一幕，轻轻叹了口气，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把空间留给了这两个纠缠了半生的人。
有些事，终究需要他们自己去面对。
过了二十分钟，夏洛估摸着两人该聊得差不多了，才重新朝着牢房的方向走去。
刚靠近走廊拐角，就听见牢房里传来林坤鬼哭狼嚎般的声音，那凄厉的哭喊几乎要把监狱的屋顶掀翻。
“呀！文文！不要走！你别走啊！”
夏洛加快脚步，刚走到牢房门口，就看见林坤整个人趴在护栏上，双手死死抓住唐雪文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肤里，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哪里还有半分昔日训练家的模样，活像个被抢走糖果的孩子。
唐雪文背对着他，素色的僧袍被林坤扯得微微变形，可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该说的我都已经跟你说了，放开我吧。”
“不！我不放！”
林坤的声音带着哭腔，死死攥着不肯松手，“你要我怎么样你才肯回来？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可以放弃一切，我可以跟你去任何地方！求求你了文文……”
唐雪文终于缓缓转过身，平静的目光落在林坤脸上，眼神里没有丝毫动摇：“你是抱着多少决心，才说出‘什么都愿意做’这种话的？”
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你现在不过是个失去双腿的阶下囚，连自己的人生都掌控不了，又怎么能承受得起别人的人生？”
“这……这我可以改！我可以努力！”
林坤被问得语塞，只能慌乱地辩解，“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能做到！”
“‘什么都愿意做’这种有分量的话，不是随便就能说出口的。”
唐雪文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失望，“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轻易许诺，更不要把‘为你付出’挂在嘴边——你所谓的‘付出’，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
“但是……欧内盖！没有文文的话，瓦达西——”
“你这个人，真是满脑子都只是自己呢。”
唐雪文终于失去了耐心，猛地用力甩开林坤的手，转身就朝着走廊外走去。
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连一个回头都没有，素色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林坤的手僵在半空中，整个人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石化在原地。眼泪还在不停地往下流，可哭声却戛然而止，只剩下空洞的眼神盯着唐雪文离开的方向，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支撑。
夏洛站在旁边，看得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狗血又离谱的剧情？前一秒还要死要活的，下一秒就被人一句话戳得没了动静，他这二十分钟的等待，合着就看了一场独角戏？
他张了张嘴，正想上前说些什么，可还没等他开口，就看见一个狱警慌慌张张地从走廊外跑进来，脸色惨白，连呼吸都喘不匀。
“不好了！夏天王！出大事了！”
狱警跑到夏洛面前，扶着墙大口喘气，“有一只从来没见过的宝可梦，突然闯进了训练家协会，一路朝着研究部的方向冲过去！我们派了好几只宝可梦拦它，都被它轻松打退了，根本拦不住！”
夏洛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眉头紧紧皱起：“你说它朝着研究部去了？”
研究部？那不是目前存放玛机雅娜的地方吗！
“快！带我过去！”
夏洛再也顾不上理会牢房里的林坤，转身就跟着狱警朝着走廊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