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县衙书房的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撒了一把碎金。火盆里的灰烬早已冷却，泛着灰白色，李默蹲在盆边，手里拿着一根细木棍，小心翼翼地拨弄着残留的纸渣，确认 “王、哥、李、张” 那几个字已彻底化为灰烬，连一点墨迹都找不到，才松了口气，直起身时，腰都有些发酸。
可还没等他站稳，视网膜上突然弹出一片淡红色的光幕 —— 这是系统从未出现过的警示颜色，与之前加载 “中级政治知识包” 时的淡蓝色截然不同，红色光幕边缘还泛着微弱的闪烁，透着几分危险的气息。【系统警告：检测到关键预测数据载体（手写姓氏时间记录）被主动销毁，触发 “历史干预限制机制”。政治模块加载进度冻结，当前进度 60%，后续加载需满足 “重大历史节点参与” 条件（如参与潼关防务、平叛战役等），否则将永久冻结。】
“冻结了？” 李默愣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心里一阵发凉 —— 他原以为销毁记录只是规避暴露风险，避免考课表落入李林甫、杨国忠之手，没想到竟会触发系统的限制机制。之前加载 “中级政治知识包” 时虽慢，却始终在稳步推进，如今突然冻结，意味着未来再也无法通过系统获取官员调动预测，甚至可能影响其他模块（如水文测算、地质扫描）的使用，这对他接下来的布局无疑是重大打击。
“李默，你咋又对着火盆发呆？跟个木头似的！” 赛义德扛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走进来，布包上还沾着面粉，里面装着给商队带的胡饼样品，有芝麻的、葱花的，还有掺了波斯香料的，“俺把胡饼模具都收拾好了，商队的骆驼也喂饱了，马上就要出发去洛阳了！对了，俺还在沙赫里二世的铜铃上刻了你的名字，商队要是遇到麻烦，摇铃就能让附近的粟特商人帮忙 —— 他们一听到铃响，就知道是自己人！”
沙赫里二世跟在后面，嘴里叼着个小巧的铜铃，铃身刻着 “李” 字和简单的驴头图案，铃儿随着驴蹄声 “叮当、叮当” 作响，格外清脆。它像是想展示铜铃，轻轻甩了甩头，铃声在书房里回荡，却让李默视网膜上的红色光幕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消失，无论他怎么在脑海中呼唤，系统都没有任何反应。
“系统真的没反应了？” 李默心里一沉，试着调用政治模块，想查看哥舒翰的最新动向，却只得到一片空白的反馈，连之前的考课表记录都变得模糊不清。他张了张嘴，想跟赛义德说系统冻结的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这种超出常人认知的 “系统”，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风险，要是被暗探听到，后果不堪设想。
“商队出发前，让阿罗憾多带些《郾城农事指南》。” 李默强压下心里的不安，转移话题，接过赛义德手里的布包，翻看着里面的胡饼样品，“就说这是郾城的特产，送给出州刺史张万顷，顺便探探他对漕运合作的态度。要是他有意向，咱们明年就能打通许州到郾城的漕运线，到时候河南道的粮食能直接通过漕运运到郾城，再转运到长安，比陆路快多了，还能节省不少运费。”
“放心！俺都跟阿罗憾交代好了！” 赛义德拍着胸脯，一脸得意，“俺还让他带了俺烤的‘驴头胡饼’，就是印着沙赫里二世图案的那种，张万顷肯定没见过，说不定一高兴就答应合作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凑到李默身边问，“对了，你昨天说的那个‘考课表’，真的全烧干净了？没留下一点痕迹？俺昨晚做梦都梦见你没烧干净，被李林甫的人发现了，吓得俺一身冷汗！”
李默点头，语气严肃：“烧干净了，连纸渣都碾成灰了，风一吹就散了。以后别再提‘考课表’这三个字，就算在咱们俩之间也别说，记在心里就行。”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格外郑重，又补充道，“尤其是‘天宝十四载，于潼关’那半句，你一定要记住，到时候不管发生什么，都要跟紧我，别乱跑 —— 那地方危险，不是咱们平时待的郾城。”
“潼关？俺知道那地方！” 赛义德眼睛一亮，瞬间忘了之前的担忧，“商队去年从潼关路过，俺听掌柜说，那是长安的东大门，城墙上的砖比俺的胡饼模具还厚，城门比俺家的胡饼铺子还大！不过天宝十四载还有两年呢，咱们现在想这个干啥？是不是太早了点？”
“提前准备总没错。” 李默没再多说 —— 他没法跟赛义德解释，那句没说完的 “于潼关”，可能是系统对他命运的预判，是战死沙场，还是在潼关立下战功，现在都还是未知数。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天宝十四载安禄山谋反，潼关作为长安的屏障，必然是主战场，他既然知道了这个时间点，就绝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提前做好准备。
沙赫里二世像是察觉到李默的心事，用头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背，还把嘴里的铜铃放在他手心，铜铃冰凉的触感传来，像是在说 “有俺陪着你，不用怕”。李默握着铜铃，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 就算系统冻结了，他还有记在脑子里的关键信息（王忠嗣被贬、哥舒翰接任、李泌回长安），还有赛义德的商队、织密的情报网，还有眼前这只通人性的驴，这些都是他的底气。
就在这时，县衙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县衙门口。暗卫翻身下马，连缰绳都没来得及拴，手里拿着一封密封的蜡丸信，冲进书房，语气急促：“李少监！长安传来紧急消息，王忠嗣将军被李林甫弹劾‘治军不力、延误战机’，陛下已下旨将他召回长安问话，恐怕情况不妙！”
“这么快？” 李默心里一震，手里的铜铃差点掉在地上 —— 系统预测王忠嗣被贬是在天宝十三载正月，现在才天宝十二载秋，比预测提前了四个月！是自己销毁记录的行为改变了历史进程，还是系统的预测本就存在偏差？他快步走到案前，用小刀切开蜡丸，取出里面的纸条，上面的内容与暗卫所说一致，甚至提到李林甫还在暗中搜集王忠嗣 “通敌吐蕃” 的假证据，想借此将他彻底扳倒，永绝后患。
“李林甫这老狐狸，竟敢提前动手！真是太过分了！” 赛义德气得直跺脚，差点把案上的墨水瓶踢倒，“俺这就让商队改道去长安，给王将军送些胡饼，再让粟特商人帮忙打探消息，要是李林甫敢冤枉王将军，俺就带着沙赫里二世去长安皇宫门口喊冤，让陛下知道李林甫的真面目！”
沙赫里二世立刻 “嗷” 了一声，用蹄子刨了刨地面，还甩了甩尾巴，像是在准备出发，一副 “随时待命” 的模样。李默却摇了摇头，语气冷静：“不能去长安！李林甫现在正盯着王忠嗣，想抓他的‘同党’，咱们贸然介入，只会被他扣上‘结党营私’的帽子，到时候不仅救不了王将军，还会把自己和郾城都拖进去，得不偿失。”
他快速思考着，脑海中闪过系统冻结前的预测 —— 哥舒翰接任河西节度使是在王忠嗣被贬后，现在王忠嗣提前被召回，哥舒翰会不会也提前上位？要是哥舒翰能提前掌权，或许能稳住河西军，避免被安禄山渗透。“让商队按原计划去洛阳，顺便打探哥舒翰的消息，看看他最近有没有被李林甫针对，有没有可能提前接任河西节度使。” 李默对暗卫说，“再给河西的暗线发信，让他们密切关注哥舒翰的动向，要是李林甫想对他下手，立刻回报。另外，把郾城的护渠队扩编成‘乡勇’，以‘防备流寇、保护漕运’的名义，从乡民中挑选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加强训练，咱们得提前做好准备，万一安禄山提前谋反，咱们也能有自保之力。”
暗卫领命，匆匆离开书房，去安排各项事宜。赛义德凑过来，脸上满是担忧，小声问：“李默，王将军会不会有危险？咱们就眼睁睁看着李林甫陷害他，啥都不做？这也太憋屈了！”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李默拍了拍赛义德的肩膀，语气坚定，“王忠嗣是当朝名将，曾多次击退吐蕃、契丹，战功赫赫，陛下对他还有信任，李林甫想扳倒他没那么容易。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守住郾城这个根据地，打通许州的漕运线，积累粮食和兵力，等哥舒翰上位后，再跟他建立联系，形成呼应。只要河西军在咱们这边，安禄山的西路夹击计划就会落空，就算他谋反，咱们也有应对的底气。”
沙赫里二世像是听懂了 “应对底气”，用头轻轻蹭了蹭李默手里的铜铃，铃儿又 “叮当” 响了起来，清脆的声音驱散了书房里的压抑。李默看着驴眼里的坚定，突然想起系统生成考课表时的场景 —— 或许系统的反常不是坏事，它让自己提前知道了历史走向，也让自己明白，不能完全依赖外力（系统），真正的底气，是自己一步一步在郾城打下的根基：修好的鸿隙陂、推广的占城稻、织密的情报网、还有乡民们的信任。
当天下午，阳光正好，赛义德的商队满载着胡饼和《郾城农事指南》，在一阵 “叮当” 的铜铃声中，朝着洛阳出发。沙赫里二世站在城门口，看着商队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尘土中，突然 “嗷” 了一声，声音悠长而坚定，像是在为商队送行，也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天宝十四载，为那个暗藏的潼关伏笔，发出一声提前的预警。
李默站在驴身边，望着长安的方向，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冰凉的铜铃。视网膜上的系统光幕依旧空白，但他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 系统冻结了，历史可能偏离了预测的轨迹，未来充满了未知，但他守护郾城、对抗安禄山的决心，从未动摇。而 “天宝十四载，于潼关” 那半句未说完的预言，就像一颗种子，在他心里埋下，等待着在未来的某个节点，绽放出答案。
风拂过城门口的老槐树，叶子 “沙沙” 作响，像是在为他们加油，也像是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风雨。李默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沙赫里二世说：“走，咱们去看看乡勇的训练情况，从今天起，咱们得更努力才行。” 沙赫里二世 “嗷” 了一声，跟在他身后，朝着训练场走去，驴蹄子在地上留下一串坚定的脚印。